“人类，不会需要这样的拯救。”富冈义勇忽然开口。

童磨微微歪了下脑袋：“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也算是当过人的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宵宫总感觉童磨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可莉身上，她下意识地挡在可莉身前，防止童磨突然发难。

童磨也没计较这有点冒犯意味的动作，他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在之前的战斗之后，可莉头上的帽子已经不知道掉在了哪个角落，她尖尖的耳朵从米白色发丝下探出来。童磨注视着这明显非人的特征，突然明白了无惨大人想要这个孩子的真正目的。

只是这真的很奇怪，童磨摸摸下巴，为什么一个不是人又拥有强大力量的幼崽……却可以拥有人类的感情呢？

而且就刚刚几人的表现来看，他们对可莉的存在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甚至几乎就和对待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太奇怪了，所以说到底凭什么呢？

明明父母在面对具有非人特性亲生骨肉时都会产生恐惧和敬畏，这些情感就算再怎么费力遮掩，也会在举手投足和言语中不经意地展露——童磨很清楚这一点。

虽然有宵宫挡在身前，但可莉还是注意到了童磨打量她的眼神，那种眼神中不带杀气，但却蕴含着其他古怪的东西。

真是一个怪叔叔！

“他的行为不能用常人的规律进行推测，”

阿贝多忽然开口，“他没有正常人的同理心和情绪，所以正常人行为推断压根没法用在他身上，也就是说，没有人不知道他下一刻到底会干什么。”

“拖的越久，变故越大，所以还是速战速决吧。”

宵宫也同意阿贝多的看法，她总觉得童磨注视着可莉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那种感觉就仿佛在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她拉开飞雷，闪烁着火星的箭矢瞄准了童磨。

在经历了短暂的并肩作战后，富冈义勇也和两人建立起了最基本的默契，还未等宵宫开口，他便已经接收到进攻的讯号，日轮刀卷起波浪，尽可能地为面前的一切挂上“潮湿”的符号。

“一言不合就动手吗？差不多也可以了吧。”童磨叫屈，“说起来……万世极乐教的账单可以寄到鬼杀队么？你们毁了我那么多屋子，总不可能不赔钱吧！”

蹦蹦炸弹和琉金火焰在他面前炸开，通天火光映红了童磨橡白的发丝，光辉灿烂好像一轮近在咫尺的太阳。童磨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不曾沐浴过阳光，他召出冰墙阻在身前，却又情不自禁地想伸手触碰这团火焰。

富冈义勇面色如常，日轮刀竭尽全力为宵宫和可莉制造更合适的输出环境——鬼杀队对上弦鬼的情报少之又少，毕竟能有机会和上弦交手并活着离开的队员少之又少，为此，出于对上弦力量的错误判断，鬼杀队也曾动过活捉上弦的念头。

但此战之后，富冈义勇便清楚了一点。

——活捉上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不是因为宵宫和可莉那些稀奇古怪的招数，只怕他们一行人都要凶多吉少。

这就是上弦，无比强大又无比神秘。

但眼下，无比强大的童磨却颇感狼狈，如果让他使出全部实力，那么也绝不至于落到如此的境地。但奈何外面艳阳高照，万世极乐教的建筑物也被毁了个彻底，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被太阳晒死的第一个上弦鬼，童磨能活动的地方越来越小，最后甚至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童磨：………

失策了，早知道今天会遇到这样好似土匪一样的家伙，他就应该把万世极乐教建在地下，或者说，从无惨大人那儿把小鸣女借过来用用欸。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召唤出大量的寒冰造物和冰雾来拖延时间。

然而童磨却发现，长时间的战斗已经让富冈义勇的攻击趋向于缓慢，大概过不了多久，这个人类水柱的胳膊就会因为承担不了高负荷的运动而受损。但宵宫和可莉投掷烟花和炸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减缓。

——她们的□□好像没有尽头，万世极乐教的选址原本在悬崖之上，而现在却硬生生地被她们炸成了一块盆地。

……童磨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站在教内，原本俯视就能看见的地平线，现在居然要仰起脸都看不见了。

决不能继续拖下去了，童磨想。

他虽然不惧死亡，但世间尚有不少乐趣，童磨暂时还不是很想迈入死地，更何况还是被人用炸弹炸死，太阳晒死这种不入流的死法。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了，只怕会成为十二鬼月里响当当的笑柄，尤其是猗窝座，大概会将此事当做谈资，狠狠嘲笑一百年。

一想到这里，童磨便立刻精神抖擞，他一点也不想死了。

“无惨大人？”童磨铁扇挥舞，才召唤出来没多久的冰雾又被宵宫和可莉制造风爆炸联手驱散，他的毒素甚至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为此童磨只能在心中疯狂呼唤无惨的名字，以希望无惨能快点听见并把他捞走，“无惨大人？无惨大人？”

“无惨大人无惨大人无惨大人无惨大人？”

“轰！！！”

蹦蹦炸弹在童磨的头顶爆炸，连带着炸飞了他的半个肩膀，上弦二的恢复力极强，几乎是两个呼吸的功夫，损坏的躯体已经修补完毕。

他所能躲避的地方不多了。

童磨在身上形成一层薄冰，冰块可以短暂地折射光线，让自己不至于被烧得太快，但这个方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无惨大人！！！”

童磨一边呼唤无惨，一边还要腾出心思防止自己暴毙，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太够用，思及至此，他从未如此羡慕过黑死牟殿下的六只眼睛，

无惨大人绝对是听见了，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点回复也没有。

太令鬼悲伤了，他难道不是无惨大人最喜欢的鬼吗？！

——————

无惨不聋，他当然听见了。

鬼舞辻无惨端坐在无限城中，任由耳边童磨的声音从左耳吵到右耳，还能面不改色地喝一口茶。

鸣女低头跪坐在一旁，她拿不准鬼舞辻无惨的心情，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言不发保持安静，并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童磨还在嚷嚷，无惨甚至还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了几分急切——这对一个开大会向来迟到早退，同事团建率先闹事的员工而言，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无惨又喝了口茶，他其实并不想搭理童磨，毕竟距离上一次交谈还没过去多久，更何况童磨的名誉在鬼舞辻无惨这里已经无限趋于零蛋，比起有事相求，还是搞事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然而无惨本想直接无视，但奈何上弦二一起契而不舍，有这样一位员工，换做其他人类老板，只怕早就得脑血栓了。

既然如此，那就看一眼吧，好歹还是上弦二呢。

无惨在心里安慰自己，随后连上童磨的眼睛，想看看这个家伙闲着没事又整出了什么花活。

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 ：！！！！

这一眼，差点让无惨直接心肌梗死。

他看到了什么？他居然看到童磨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狼狈不堪，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无惨深吸一口气。

之后又觉得不够，便多呼吸了几下。

“无惨大人无惨大人！”在察觉到终于和无惨搭上线的童磨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却被无惨粗暴地打断了。

鬼舞辻无惨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鸣女瑟瑟发抖只能伏在地上，童磨被空间扭曲的力量直接带入无限城，出于鬼舞辻无惨的怒火，童磨还被这股力量拉扯着在地上滚了两圈。

“嗨，小鸣女，”童磨友好地抬起脸，对着恨不得不认识他的鸣女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呀。”

……其实按理而言，他们在几天前才见过，只是在开会时童磨一直在打瞌睡罢了。

无惨的怒火在此刻达到了巅峰，额头血管暴起，一条条蜿蜒如同青色的蚯蚓。童磨还不想被弄得到处都是，便熟练地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只是他这个反应，看在无惨眼中却更加欠揍。

“你都做了些什么？”无惨问，他扯掉童磨那枚刻着“贰”字的眼珠，将眼珠在掌心捏的粉碎，“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无惨大人别太生气嘛。”

童磨捂住眼睛，很快他的眼珠又生长了出来，他的发丝沾染血迹，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我……”

“别装可怜。”无惨冷冷道。

“好吧好吧……”

童磨嘟哝了几句，“我碰上无惨大人所说的那个小孩了呢。”

“她们的技能很强大，仿佛太阳一般。”

鬼舞辻无惨一窒，他现在根本听不得太阳二字。

“而且那个女人身上有红色的纹身哦。”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童磨说得含糊其辞。

红色纹身！

鬼舞辻无惨感觉自己的身上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而且她们的技能都和火焰有关。”童磨继续道，“非常华丽又恢宏的火焰呢！”

不……不可能……

无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东想西的大脑了，大脑太多也有这个坏处。

“而且我还打探出了一个重要情报！”童磨笑眯眯地凑到无惨面前，他的眼角还残留着血渍，但完全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即使是无惨大人，他也想伸出爪子扒拉两下，“她们的技能名字，可是非常简洁明了又好记呢！”

“……是什么？”无惨问，他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蒸发！”

童磨斩钉截铁，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就是蒸发哦！！”

“所以说，无惨大人——”

童磨话音未落，脑袋已经旋转着飞了出去，但就算这样，他的声音还是遥遥传来。

“无惨大人——让大家在无限城里添加一个蒸汽泵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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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无惨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