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纱般轻轻披在大地上,萤火虫的荧光如墨水滴入清水般在静谧的夜色中慢慢晕染开来。
深邃的星空下,少年坐在屋顶上,右腿屈起,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夜风撩起他白色的发丝,拂动着他的袍角。
皎洁的月色下,少年的红瞳如泉水般清澈,唇角却毫无血色。他怔怔地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峰,层层递进的梯田,虚若飘渺的浮云,不禁面露羡慕。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少年不转头也知道系谁。一件大衣披在少年的身上,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风大,别着凉了。”
万叶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荧在他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以后的日子会是昨日般缠绵病榻,还是如明日般游历四方。”
身旁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抱歉。”
万叶微微笑了一下,如秋日微微绽放的花朵,仿佛下一秒便会凋零:“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离开的。”
“不。”荧垂下眼帘:“或许你不该救我。我踏遍星海,体质异常。或许对世人来说至死的毒药,对我而言不过是挠痒痒。”
“但是在生死的一刹那,没有时间给我思考那么多。就算有,我也还是会毫无犹豫地冲上去,因为我不想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万叶……”
“你什么也别说,听我说。”万叶看着翻腾的水车,“我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外面奔波,为我寻找解药。而白大夫也一直在给我吃药,我每天都在围着药罐子转。可是,这不该是我。”
万叶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理想中的人生,是在游历四方的时间中度过的。我可以死在汹涌的河水中,可以死在敌人的刀光剑影下,可以死在野兽的爪牙下。可是,唯独不能死在堆满了药罐子的病床上。”
“如果我已经无可救药,那么,在剩下的时光里,就不要再折磨我了。让我重新带刀游历四方吧。”
荧仰起头,可是这样也无法阻止眼泪的溢出。如同打碎了的珠子般,颗颗滑落。
万叶微微笑,他指了指下方的水车,声色温柔,“你看,那个被你捉回来的盗宝团已经在上面绑了一天了,水车每转一圈儿,他就要溺水一次。这样的境遇,他还不松口,说明真的无药可医。”
荧闭了闭眼睛。
万叶轻声道:“放弃吧。”
少年的声音分明很轻,可就像是一块巨石般砸在少女的心底。
“不,我不放弃。”荧轻轻睁眼,嗓音有些沙哑。
这几天她几乎把提瓦特的盗宝团都杀光了,可还是没有一点儿解药的消息。连日来的高强度作战,让她有些疲惫不堪。审问了近乎一天,她滴水未进。如今嗓子更是火急火燎地疼,甚至出声都有些困难,脑袋也有点儿昏昏沉沉。
荧扶着脑袋,眼前有些模糊。她抓住万叶的手,舔了舔干涸的唇角。然未等开口,万叶便反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急切:“你的手怎么会如此烫?”
“我……”
万叶向前探了探身子,手轻轻覆在荧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少女有些恍惚,周遭的声音如潮水般慢慢退去。
她看到万叶蠕动着唇角,仿佛在说什么,她看到万叶轻轻用额头抵住了她的,鼻尖挨着鼻尖。她看到万叶的红瞳中映出她微微惊愕的神色,如受惊的小鹿般。
荧的眼皮有些沉重,她费力睁开眼睛,却仍旧阻挡不了合上的趋势。
少女轻轻倒在少年的肩上,身体的温度烫得惊人。万叶打横抱起荧,少女的脑袋无力地依偎在少年的胸膛前。白色的因提瓦特散发着沁人的芳香,金色的碎发有些凌乱地盖在绯红的脸颊上。
万叶轻轻叹息。
生病了都不知道。
他抱着少女回了屋子,放在床上掖好被子。
刚想离开去找白术,然而才站起来便被还在昏迷的荧一把扯住了袖子,嘴里迷迷糊糊地,“……别……离开我……”
床上的少女脸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红苹果似的。
许是生病发烧烧的。
万叶的心如小鹿乱撞般跳得厉害,脸颊顿觉火辣辣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闭了闭眼睛。
许是自己也发烧了。
他轻轻拽了拽袖子,荧却没有撒手。万叶低声道:“乖,我不会离开的。”荧依旧没有撒手。无奈之下,他只好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挥手砍断了衣袖。
少女的胳膊无力地垂下去,手却依旧紧紧攥着那片如枫叶般红的衣袖。
万叶怔了一会儿,心里五味杂陈。他轻轻俯身,在荧滚烫的脸颊上印下一个淡淡的吻。
荧还在昏迷,说着胡话:“……不要离开……不要……”
万叶轻轻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推门离去。
对不起。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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