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裙裾翩翩。

由莉端着酒杯，对一群聚在一起目光火热地盯着她窃窃私语的小姐们举杯，惹来一阵兴奋尖叫。

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敢接近。

一切皆因为站在由莉身边的那个人。

鲁伯特·奎瑟·莱恩斯。

莱恩斯家族的小公子，同时也是由莉的副官。

他面容冷峻，身材高大健壮，一米九五的个头站在由莉旁边，看上去像是尊煞神，极其唬人。

她对着鲁伯特单眼一眨：“谢了，兄弟。”

鲁伯特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能让队长当我的护花使者是我的荣幸。”

由莉：“……”

“嗯。”由莉状若无事地喝口酒压压惊，“不客气。”

她这副官哪里都好，就是对她的性别总有些自己的看法。

前段时间她还看见鲁伯特和琴因为这个争论上了。

琴也没好到哪去。

欧米伽是性别吗就往她身上套，活了二十多年，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性别竟然是个炼金符号！

张口就来，赤杨骑士（琴的母亲）才远征离开多久，这孩子怎么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言归正传，除了对她性别认知上的执着外，鲁伯特对她过分狂热的崇拜也叫她感到困扰。

某种意义上，鲁伯特一个人甚至可能比那些贵族小姐加起来都可怕。

明明第一次见面鲁伯特还狂得很，出口就是要收她当仆从。

眼波流转，由莉看见刚入场的凯亚，对他举杯示意。

她按照惯例把鲁伯特拖到擂台上揍了一顿，之后鲁伯特的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不但没有像其他被揍的家伙一样躲得远远的，反而一个劲地往她面前凑。

受虐狂吗？

鲁伯特转而提起另一件事：“队长真的不准备去参加迪卢克的成人礼吗？”

由莉不欲详谈，把酒杯递给鲁伯特：“礼物送过去了吗？”

鲁伯特接过酒杯：“已经送过去了。”

由莉调整了下袖口，抬步向外走去：“好，我去阳台透透气。”

鲁伯特叫住了她：“队长，我一直很敬爱您。”

由莉有些不耐烦了：“嗯，所以呢？”

鲁伯特：“不要让自己后悔。”

由莉露出了略带讽意的笑容，一闪而逝。

她的口吻温和而古怪，似乎压着若有若无地轻嘲：“你就想说这个？鲁伯特，周围气氛这么好，去找位漂亮的女士跳个舞吧。我用不着你担心。”

鲁伯特站在原地没有动，目送由莉走向阳台，放下帘子，把自己和外界隔开。

鲁伯特并不觉得生气，经过他一年的努力，由莉对他的态度其实已经转变了很多。

相对的，他对由莉的了解也更多了。

他端起酒杯，心想，队长的贵族范真是越来越到位了。

一只手伸过来强横地拿走了酒杯，鲁伯特皱眉，低下头。

身形对比起鲁伯特显得格外单薄的少年庶务官，凯亚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鲁伯特压下不爽：“……啧，多事的小鬼。”

凯亚身量不及，气场却丝毫不逊于鲁伯特：“莱恩斯先生，别肖想我姐姐啦，怪叫人恶心的。”

怎么可能让你这种打个架都能发情的变态染指由莉！

由莉不在，鲁伯特也懒得装严肃正经了。他扯开领带，斜靠着墙，俯视凯亚，眼神轻蔑：“我只需要得到队长的认可就行了，别忘了，队长可不姓莱艮芬德。”

凯亚嘴角拉平，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需要我提醒你，姓莱艮芬德的那个今天成年了吗？”

鲁伯特哈哈大笑，目光戏谑：“他是有我身材好还是有我更体贴？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啧，队长对亲人就是太心软了，什么阳光与蜜糖，分明是只巧舌如簧的孔雀。

“先不说我看得出来迪卢克对队长没有半点超出亲情的感情，我和队长一同出生入死，对她的信任可比你更坚定——”

鲁伯特自信道：“她可是绝对不可能嫁人的阿尔法啊！”

凯亚：“……”

凯亚突然失去了对话的**，转身离去，把酒杯交给一个待命的侍应生处理。

蠢货莱恩斯。

这个人到底在得意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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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莉坐到阳台上，双腿晃荡着。

在没人的地方，她总算是有了些符合自己这个年纪的活泼。

她的眼睛倒映着远处的灯火，像是水面上放起河灯，依稀阑珊。

那是天使的馈赠的位置。

由莉从口袋中掏出克里普斯给她的邀请函，有些出神。

鲁伯特的话在她脑子里晃悠，转了一圈又一圈。

要不，偷偷去看一眼？

偷偷去就没关系了吧。

打定主意，由莉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从六楼阳台翻身而下，借着楼层间的凸起外沿一路急速下降，平稳落地。

由莉跑到天使的馈赠，二楼后门进去，从天井向下看。

酒局已经结束了，管家埃泽正在招待剩下的客人们。

由莉从天井跳下去：“埃泽，迪卢克呢？”

埃泽被从天而降的由莉吓了一跳，有些不满：“由莉小姐您来晚了，老爷和少爷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由莉匆匆追去：“抱歉埃泽。替我保密，当我没来过。”

埃泽费解：“什么？”

由莉一路向着城外跑去，在森林间飞驰，雨渐渐大了起来，拍在她身上，由莉恍若未觉。

作为游击小队队长，由莉虽然没有神之心，但身体素质已经到了极其不讲理的地步，跑起来能和队内的军马并驾齐驱。

没过多久，由莉听见马蹄声。

她心下奇怪，莫名的不安升起。

这马蹄声太过急促，而且竟然是向着她赶来的。

距离缩短，没过几秒，一个骑着马神情惊惧的人出现在了她面前。

对方在看见由莉，惊喜而焦灼地指向身后，哭喊道：“由莉小姐！快去救救克里普斯老爷！”

由莉瞳孔猛缩，撂下一句“去西风骑士团求援”，向着对方所指奔去。

快点，再快点！

由莉咬紧牙关，将速度提到极致，如同流矢般破开雨夜，在路径上留下一道银色残影！

恶龙咆哮、兵刃相击、痛呼怒号。

熟悉到灵魂都在悲泣，父母的凄惨死状仿佛还在眼前。

血丝爬满由莉双眼，她目眦欲裂。

魔龙乌萨！

又是你！

从听见声音到闯入战场中心只消须臾，如今的由莉已然不是昔日孱弱的幼童！

“迪卢克！躲开！”

绝望退潮，狂喜涌上心头，迪卢克即将耗尽体力的身体再度爆发出气力，硬是将魔龙乌萨击退一步！

似乎有人在由莉耳边低语，又似乎只剩下嗡鸣。

“由莉，安静……”

是不是不吵着要一起去打猎，爸爸妈妈就不会出事了？

“一定要活下去……”

逃不掉的，这次要是晚来一点，迪卢克，父亲，大家都会死。

“不要哭，站起来。不要回头，去找西风骑士。”

不能逃避。

杀了它，一切才会结束。

“由莉，跑起来！跑！”

耳畔，红发少年尖锐变调的嘶吼声划破长夜：“姐！干掉它！”

如听召令，枪尖对准魔龙乌萨的眼睛贯入头颅，由莉毫不犹豫握紧枪柄旋转！

搅碎它的大脑！

“喝啊啊啊啊啊啊——！”

杀！！！

“吼——！！！”

魔龙乌萨吃痛，发狂地四处翻滚冲撞，试图将由莉甩下去。

本就一片糟乱的树林更是如同狂风过境，树木残骸遍地。

新仇旧恨交织，大脑充斥怒火，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却像是被雨水带走了温度，流向大地，逐渐干涸。

像是模拟了千万遍，由莉死死将身体固定在魔龙乌萨身上，无论魔龙乌萨如何折腾都拿挂在它身上的由莉没办法。

体力一分一秒地流逝，由莉的五感逐渐钝化。

眼前的是血还是夜色下的乌萨？

胸口好痛，头好晕，耳朵从刚才开始就在嗡嗡响，感觉咳嗽一下会有内脏碎肉飞出来。

……

心跳声，好吵。

魔龙也会害怕吗？

……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杀了它！

……

魔龙乌萨渐渐没了生息。它的头颅摔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迪卢克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场中心，他实力暂且不足以加入其中，过去了只会给由莉添麻烦。

见两者角力结束，他才急忙跑过去：“姐！你没事吧？”

由莉的后背全是擦伤，宴会用的西风骑士制式服变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同样破损严重的软甲和戳进身体的树木残片。

她握紧半截没入魔龙头颅的枪柄，死死盯着死不瞑目的魔龙乌萨，一言不发。

克利普斯一直关注着战情，原本他都做好了使用邪眼的准备，但由莉的到来让局势瞬间有了转机。

直到结束，他才回过神来，将装有邪眼的盒子收好，急匆匆跑到由莉面前。

克利普斯注意到由莉呼吸不稳，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瞳孔急剧收缩，握着枪的手凉得像是冰块。

他捧起由莉的脸，急声呼唤：“由莉，由莉！孩子，看着我。安全了，大家都安全了！”

在克利普斯的呼唤下，由莉总算是有了点反应。

她嗓音干涩：“……父亲？”

克利普斯心神一震，这是由莉第一次这么称呼他：“我在，孩子，我在。没事了，没事了。来，可以松开手了。”

由莉依旧在颤抖：“我杀死它了吗？”

像是在肯定什么，由莉语速加快，尖叫道：“我杀死它了！我杀死它了！”

爸爸妈妈已经死了，她不能再失去家人了！

随后，由莉变得惊惶不已：“迪卢克呢？凯亚呢？他们呢？爱德琳呢？”

迪卢克掰下由莉的手，双手握住：“我在这！姐，我在这！”

克利普斯心酸不已：“不要怕由莉，大家都没事，多亏了你，我们都安全了。”

由莉是他倾注了心血培养出来的好孩子，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由莉竟然还困在过往的阴影中。

不，从由莉不愿意接近他们开始，他就该意识到的！

嘈杂的马蹄声渐近。

莱艮芬德父子两人抬头望去，是去喊援兵的人带着凯亚和西风骑士们赶来了。

凯亚接到消息，立刻心急如焚快马加鞭地赶过来，此刻正好赶到。

他翻身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姐！哥，父亲，你们没事吧？”

鲁伯特也紧随其后：“队长！”

由莉突然止住了颤抖。

笑容比思绪更快。由莉很快恢复了神志，她又是那个眉眼明艳眼神深情，温柔如水的女骑士了。

她说：“抱歉，克利普斯老爷，有愧于您的教导，我失态了。”

克利普斯一怔。

由莉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就像是安心的居所突然被打破，龟居其中的小动物陷入了僵直。

不，更像是不能把弱点暴露出来的猎食者。

由莉尝试着自己站起来，迪卢克赶紧去扶住她。

她脸上身上都是血，眼神却理智到令人生畏，厉声命令道：“鲁伯特，安排人手先救伤员，清点——”

故意强撑状态大声说话让由莉的血流得更厉害了，克利普斯面色一沉，喝止了由莉：“够了！”

迪卢克感觉到由莉身体一僵。

克利普斯严肃对由莉道：“你现在需要休息。”

由莉反驳道：“我还能坚持，而且后续”

克利普斯不容置喙：“少你一个又如何！伤员就去休息，这里有人负责。莱恩斯先生也是西风骑士，我也会作为当事人留下来善后。”

由莉犹不死心：“可，我是队长啊……”

克利普斯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还是你父亲呢！”

由莉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女骑士此刻就像个犯了错不知如何是好的笨小孩，神情讷讷地低下头。

鲁伯特一言不发，旁观这场家庭纠纷。

他眼睁睁看着由莉突然被克利普斯盖章，疑似即将成为一个正式的莱艮芬德。

坏了。

他心道不妙。

以后嫁过去真得姓克利普斯了。

幸好他的心声别人听不见，不然在场至少有两个要撕了他。

眼见由莉不再反驳，克利普斯对着儿子们吩咐道：“凯亚，你带迪卢克和由莉回家，让爱德琳给他们两个处理一下。”

凯亚：“好。”

迪卢克其实也快没力气了，凯亚赶紧跑过来分担压力。

原本拉车的马匹在混乱中死去了，凯亚用自己的军马临时充当车马，换上缰绳，和迪卢克一起扶着由莉坐上车，随后自己当马夫，姐弟三人一同坐着破损的马车前往晨曦酒庄。

克利普斯目送孩子们远去，随后看向已经安排人手收拾残局的鲁伯特。

不愧是由莉挑选出来的副手，行事就是干练。

克利普斯欣赏道：“莱恩斯先生，麻烦你了。”

鲁伯特对克利普斯态度与对凯亚截然不同，他谦逊道：“为了队长，这是我该做的。”

不仅是因为由莉，克利普斯自身也是值得鲁伯特尊敬的人。

即便克利普斯不具备成为骑士的实力，但【教导】可是更为珍贵的才能。

看看队长和迪卢克……勉强再算上凯亚那个不可爱的小鬼，他们都是克利普斯的最高杰作！

听说克利普斯老爷一直以来都很希望成为一名西风骑士，之后跟队长商量商量，向法尔伽团长联名申请，给克利普斯老爷安排一个骑士教官的职位似乎不错。

也许他还是想法更老派一些，认为骑士不能空有武力，更要有与之相符的内在修养。

克利普斯毕竟是结过婚的人，他立刻察觉到鲁伯特对待由莉明晃晃的不同。

或者说，对方都表示的这么直白了，他要是还察觉不到那就是真瞎了。

克利普斯原本欣赏的眼神顿时带上了点挑剔的审视。

鲁伯特神色不变，坦然接受克利普斯的打量。

气氛，凝重了起来。

克利普斯：就你小子想追我女儿？

鲁伯特：提前见家长好耶！

红月骑士究极公公！

恐怖梦男堂堂登场！

本来想先写过往篇，但我的脑子有它自己的想法。

小保底80抽忘归人歪了克拉拉说是（落泪）

没人夸一下我的冷笑话吗？

哪肥似，音同纳菲斯，前面忘了，后面忘了，令人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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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if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