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上官瑞,此人貌若好女,一头黑亮似墨的长发,身量高挑却略显薄弱,偏偏配了这么一张眉眼如画,脉脉含情的面孔。
上官瑞,表字寒迟。乃是今朝参知政事上官大人之子,却是一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不过是参知大人流连秦楼楚馆时**一度的无意产物。
不知哪个相好胆子如此大,留了种,还跑了。或许是真心爱慕上参知大人了,爱情总让女人做出惊天的蠢事。
几经周折,女人病死了,孩子也算认祖归宗。上官瑞不记得娘的姓名样貌,也无甚感情。
女子出逃时应当是全然没想过,如何保住孩子,抚养他,照顾他。她是什么想法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
除了给孩子一副顶好皮囊,她带着孩子处处碰壁受苦。
当初是上官大人的相好,还是雁归处的红牌,不说锦衣玉食,怕也没受过此等罪,最后病入膏肓郁郁而终。
上官瑞刚记事便在上官府邸,侍女小厮若有若无的冷落,看人下菜碟,各个兄长姨娘不视的眼神,在男孩心里埋下了点点不甘。
冬日的冷雪,枝头划过的风,阴湿的厢房,皮肉下不断生长的血一般的红梅,与这副母亲恩赐的动人心弦的皮囊,成了上官瑞东拼西凑的童年。
闻絮与上官瑞不大相熟,学宫结业后只偶遇过一回。去了西北又是一岁多未见了。
召上官瑞协理案情,闻絮说要私下问,不必堂审。刘捕头点头了然于心。
堂审的结果字字有专人记录,同史官一般,平日无人干涉。私下审理,记录可稍加修饰。
“寒迟,许久不见了。”闻絮假装熟络。
上官瑞生了副垂眼,浓密的睫毛半遮,眉眼含着雾一般,光滑清透的雪肤仿佛给阳光照一下就要化了。
今日侧脑插了支红梅金玉簪,簪身有意用红木仿造梅枝纹路,乍一瞧好似用刚折下的梅枝挽起头发,黑发这会半散着,一半留在身前。
墨黑的发丝被窗口未合紧吹进的微风扬起小小的幅度,仿若新鲜的梅枝头缀着点点红梅,一幅凌雪傲霜的样子。
“许久未见,士别三日更当刮目相看,闻大人今时不同往日。”上官瑞作揖,顺着闻絮投下的话寒暄,“今日叫我过来,可是宋微的事情还有疑问?”
“不瞒你说,日头刚起,我们在宋微房中搜查时,发现了这个。”闻絮把那微微泛了黄的笺纸递给他。
“我们想知道……你对此事知道多少。”
上官瑞拿着那张满是墨迹的纸,薄唇颤抖着道:“……我只知他心悦于我,却不知他竟如此早……便。”
上官瑞的字同他清丽秀美的面孔不同,字迹潇洒不羁,单看字体,只怕还以为他是个是视俗世如粪土的人了。
那纸竟是太学时,学子们一同做的功课。夫子们会把功课做过的纸统一收起来,焚毁或给下级的学宫参考。
宋微竟藏了上官瑞的功课笺页……看上官瑞的反应想也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倒也令人费解,闻絮记得宋微不是不喜上官瑞,还老找他麻烦吗?
难不成……爱一个人是这样,总找对方麻烦?看对方眼底的情绪为自己波动而满足?闻絮觉得奇怪。
那为何文策和他嫡兄像要老死不相往来呢……
上官瑞眸光闪动,仿佛即可便要泪如雨下,闻絮正襟危坐,实则神游天外。
程观远远地就瞧见两人身影,透过开口不小的窗子。
闻絮指加程观协理他办案,程观又算无遗策之名在外,进出大理寺自由许多。
程观一脚踏进审间,一旁记录官的笔未停。
上官瑞的情绪收放自如,已然放下笺纸,冲闻絮抱歉般微微一笑,下意识抬起眸子瞧了眼刚进来的程观。
“你们……认识?”闻絮怪异地捏了捏指节。
程观闻言奇怪地撇他一眼:“你喝酒了?醉成这样,我们不是同窗吗,还是你忘了自己也上过学?”
上官瑞用袖摆遮着上扬嘴角,朝闻絮道:“大人,还有甚么要问的吗?”
闻絮被程观取笑也不生气,自己大概也觉得自个儿蠢,呵呵笑道:“你不知道此事了?”
是宋微私藏上官瑞旧物的事。
上官瑞缓缓道:“我当真不晓得,我只知宋微结业后回过学宫几回,各有要事,我与他实际不太相熟,知晓的不多。”
闻絮换了个坐姿,突然道:“那宋微他有没有提到过香料制作,呃混杂什么的?”
“……并未有过。”上官瑞做思考状。
闻絮摸上耳垂低下眼,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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