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连着两夜时时突醒,医生征求溥母意见,给他打了镇定剂,浅眠了数小时,醒来又是个小傻子,虽说平时也傻,也有活泼的傻,和木讷的傻,现在全然是后者,活活给挖去眼珠子般不通外界了。
别说周净是个男的,就是不男不女——重来,就是是个鬼也要摄其魂魄过来就职。可惜周净拒绝了,溥父眼睛都没抬,答溥母:“没到条件不满意那一步,他说不用知道了。”
溥父自顾自喝酒,也没对上溥母视线,也没看对面傻子。佣人正给傻子喂流食,傻子停电了,咀嚼慢得肉落下来,给嘟嘟飞来衔走。这个不紧不慢的样子,溥母说:“就这么算了?”
溥父放下酒杯,和她对视,手臂交叠撑着桌子,说:“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对平安不上心了,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你想想,急来了,他是要和平安近身的,你能安心?还是找个人带着枪看着他们,嚯,不许动!”
溥父是不知道自己有个傻子儿子,日积月累,难免在语言有所显现,溥母倒是无意受了嘲讽,一下子竟失力起来,老事一桩,溥家自家都清楚,平安开始能和正常小孩一样睡觉玩耍的时候,溥母有点得意忘形了,在吉隆坡的溥宅,带他出门,还自己开车。两辆防弹越野,前面是溥家亲戚的孩子,后面是平安,是有保镖,也正因为一个女人开着车,也不是男司机,子弹射穿前面车辆轮胎,把亲戚孩子绑走了。
赎金有交,亲戚孩子也回来了,绑匪也太稚嫩,最后也逮到了。可溥母发了疯,非要看人都死了才安心,还好不是她的孩子,还好她的孩子不需要经历一遭,这一点龌龊的心思使她在平安面前难抬头,就好像她已经做了坏事,然后报应会应验在这个孩子身上。要不然,平安为什么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呢?
溥父告诫她不要逼尽穷凶极恶之徒,一来穷凶极恶之徒杀不绝,铤而走险稍尝甜头是会有刺激性的,开了头源源不断,二来潜在损失不可估量,人家甜头都没尝到,万一家人走了陌路,不怕死,人肉炸弹撞上来。科学、法律这些人间的东西也未能叫她安心,溥家才请了那些人。
“而且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那狗和他有缘,先请几个动物学家看看平安和狗吧。”
溥母却像是默认了,说得好像从前睡不着没请过般,也就是母不嫌子丑,当个宝贝破译,人家动物学家端着,没说出来就是个傻子罢了。她好久才说:“我让管家打个电话——我打吧。”
听完拒绝,溥父一句话没有多余,好像转瞬即忘,过家家的幻象消失了,说:“卡片,你回去和你们行长说,这事早就过了。”
周净正要告辞,溥父说:“你和我一道下去吧,我也要出门。”周净走在溥父身侧,前方来人秘书样子,弯腰和溥父道别。走着走着,忽然听溥父说:“我看过你的档案,你父母对你有心栽培了。好好做吧,银行系统也可以的。”
周净无知说:“——唯一的孩子吧,全家的希望,不栽培没退路了。”溥父看了他一眼,又听年轻人问自己儿子状况。
溥父醒神了:“老状况。”和他错开道,司机随年轻人,自己往花园去了。
正好晚八点,溥母座机打过去,一次没接,她过了几分钟,第二次没多久接了,她直接说:“周净,我是许女士,平安的妈妈。”
在溥母陈述种种好处,顶级教练的月薪,甚至,每天只需要两个小时之时,电话那头说:“感觉情况是很严重了,平安发生什么了?”
又听完那傻子的状况之后,周净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不疾不徐说:“不是待遇的问题,我已经和溥董说清楚了,我有自己人生规划。”
“但我很想帮他,明天周末我休息,像之前那样配合你们。”那边很快应声,周净又说:“如果没有用,就请专业人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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