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奇当然是在瞎扯了。

虽然也不完全是胡说八道，但也大差不差了。

米奇此人有强大的联想能力和出其不意的奇怪脑洞以及无人能比的行动力，在审视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后，火光电石之间，她串联起来几个看上去亢杂无用的信息，编了个暂时不会被即刻踢出副本的谎言。

许流清的日记到了后期，在她进入禁闭室后再出来的内容就混杂着大量混乱而无序的涂鸦，有些信息写的也不甚明确，时而清醒地描述着当时的状况，时而疯狂的大片大片写下狂乱的字迹，米奇瞪着眼睛读的时候，也是连猜带想才把后续发生的事情理出来。

而其中，许流清提到过 “数学老师”缺失，语文老师代课。

又已知正望私立第二中学是柳江第二中学前任，也就是说，“数学老师”的缺席是有迹可循的，“代课”的情况也是有迹可循的。再联想到白小宏提供的保安手册，其中有条规则说【三节课老师连续不在启动紧急预案】，可以想到保安部门对不同状况有自己的备案。

综合一下，米奇仗着柳江第二中学各部门信息互不相通和许流清的日记编了个谎，说什么【三级紧急戒备】，这个词是瞎编的，不知道有没有，先糊弄过去待在安全的黄光教室内。

米奇的眼神越发坚定越发正直，在教师门旁边刚强的站的笔直，壮实的手臂抱在胸前，凸起的肌肉任谁来都会感到安心。

赵珊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枯瘦的老师缓慢走回讲台后坐下，尸体般僵坐微笑的学生也喀拉喀拉地转回头，似乎都默认了 ‘保安’说的话。头顶的灯滋啦一声冒起烟来，赵珊才回过神，发觉现在不是和米奇交流的好时候。

【课程】还在继续呢。

“阅读理解继续，下一个问题在30分钟之后。”老师和蔼而空洞地说。

黄色的灯光温和的充满了教室，除了最后一排的黑暗以外，那种隐藏的危险悄然消失，赵珊动了动手指，感觉前面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然退去，身体也逐渐回暖。

她率先来到讲台旁边拖起倒地的白领男。

他整张脸已经变成了没有血色的蜡白，眼球后翻，皮肤摸起来是一种油腻腻的滑溜触感。赵珊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努力把他拖到教室最前面。既然灯是从最后一排开始灭的，前排现在还算安全，白领男还不算是完全死了，等课程结束，还有机会救他。

她定定地看了几眼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白领男，站起来，走到正在尝试掩盖自己左顾右盼的米奇身前。

米奇低了点头直视她，琥珀色的瞳孔照影出赵珊满头的冷汗。

“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隐藏线索？”赵珊直截了当地说，“这个课程副本不难，危险性却很高，我和孙扬……就是地上那个，我们两个中了陷阱，现在状况比较危急。你不是【学生】身份不用参与课程，至少可以共享点信息，如果课程成功结束，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米奇“啊”了一声，问道：“什么陷阱？”

赵珊指了指投影中重回正常的照片，米奇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看到了那张老师异常惨烈的死状的现场照片。她瞳孔震了两下，头转回来，小小的哇哦了一声。

“你想知道什么？”米奇问，“这个格子……啊不这个教室的规则是怎么说的？”

赵珊很直接的塞了张纸给她，她不想在这时候藏着掖着这点信息，万一米奇有什么能帮她的线索，她自己活着很明显更重要……她不想变成下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只有这些，”赵珊复杂地说：“教室里的所有课本，书籍，全部是空白的，找不到什么别的线索了。”

米奇快速读完，点了点头，说：“所以现在是要完成课堂任务了？我想想……阅读理解，阅读理解，看图说话？很明显这张照片是不能长时间直视的吧，所以才是陷阱？你们的线索要从教室的其他地方得来？”

赵珊松了口气，还好米奇不蠢。

“嗯，”她点点头，“你没法干预课程是因为【保安】身份的限制么？既然如此的话，如果我出现任何精神被污染或者不寻常的现象，你可以想办法叫醒我吗？不算干预课程，只是叫醒我而已。”

米奇眨了眨眼，最后点点头。

赵珊扫过米奇领子里露出来的一点链子，说：“所以，你有没有可以共享的隐藏线索？”

米奇皱了皱眉，仔细回忆着任何有关的线索。赵珊补充道：“前两个问题分别是，照片里的人是谁，以及照片里的人是怎么死的。”

米奇的目光投向照片，她的视线扫视过惨烈的尸体全身，最后来到它的脖子上破开的那个大洞和身下蜿蜒，似乎还能闻到腥味的血液，流淌着，似乎变成了一轮红色的圆月。

“它？”米奇低声喃喃，脑中浮现起许流清的日记里最后狂乱的字体，一会是【它从小花的脖子里出来了！】一会儿是：“……母神……在我梦里？”

叮的一下，随着她的话，整个教室里隐约震了一下。

赵珊瞬间转向她，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你都想到什么了？”

米奇眼神一亮，快速地和她说：“去搜天花板！”

赵珊顿了顿，略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她本来还想再问米奇有没有具体的线索，但脑中很快闪过老师说的30分钟限制，她脚步一转，立刻去搬桌子，准备站到桌子上搜索一直略过的头顶。

米奇斜靠在门框上，琥珀色的瞳孔越来越亮，她从尸体脖子上裂开的大洞想到了最后小花脖子上的洞，许流清说 ‘它’出来了，它是什么？是谁？又从尸体身下的血迹联想到了红色的圆月，也是许流清的日记里提到的，每次提到 ‘它’或者什么诡异，许流清的字迹就会非常疯狂，包括她在禁闭室里做的梦，那个 ‘母神’。

既然如此，说明此时的柳江第二中学还没有完全脱离正望私立第二中学的背景，所有的尸体，那三千二百具空洞的容器里要导出的所有怨气，都应该汇聚头顶，进入行政处！

线索，就应该在头顶，而此时，她们的头顶就只有天花板，和天花板上黄色的灯光！

米奇没注意到的是，在她头脑风暴的时候，左手中指上的铜环似乎意识得到她的想法，灰扑扑的表面慢慢越来越亮，最后又重归平静。

赵珊站在桌子上，她不敢去碰那些灯，只能借着灯光摩挲和打量着天花板。天花板是由四方的板组合起来的，表面看起来只是老旧，平平无奇，只有微微剥落的漆和干涸的黑色液体，不知道是什么。

她伸手轻轻敲击，再用点力□□，一块天花板没有反应就果断下桌子换另一块。一连过了几排都毫无反应，在她几乎要质疑米奇说的话时，天花板的某个位置传来了不同寻常的空响。

她一愣，随即是十足的喜悦，她马上取出随身带的一把小刀，用刀尖沿着空响的那片天花板边缘轻轻撬动，一点点剥离着表面，直到露出一个空隙，一大堆黏腻的肉块呼啦啦顺着空隙掉了出来，腥臭的血液溅到赵珊身上，她不安地甩了甩手，直到所有的肉块和血液都从天花板落完，才有张像是文件夹的角露出来。

赵珊一点一点扯下文件夹，甩干净表面的细碎肉块，又擦了擦，上面的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才显露了出来。

“正望私立第二中学教师日志。”赵珊皱了皱眉，“又是这个名字，这是什么意思？”

米奇站在门边，听闻便立即站起来，也许是动作过大，讲台上端坐着的老师喀拉喀拉的扭过头，蜡质而无机质的面庞盯着米奇。她讪讪坐下，却按耐不住地低声问：“找到什么了！”

缓慢爬下桌子，赵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找到了一本教师日志，来自正望私立第二中学。”她想起了什么，走到白领男躺着的地方，在他的兜里又翻出一张纸，正是那张一面写着【不要相信】另一面写着【正望私立第二中学】的字条。

米奇探头探脑地看过去，赵珊咬着唇，来到米奇身边。这次老师没有任何警告的眼神，看来赵珊作为【学生】在教室里的探索动作都是合理的。

“出现了第二次了，正望私立第二中学这个名字。”赵珊揉了揉太阳穴，“你知不知道任何有关的线索？”

米奇点点头。赵珊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知道？从哪得到的线索？”

米奇’呃’了一声，小声说：“有点小复杂。”

赵珊复杂地盯着她，没说什么。她本来就猜测米奇作为保安走的是另一条副本路线，也能猜到她一定获得了一些隐藏线索，才能干出闯进副本进程的事情，但没想到，会比她快这么多，她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词。

正当她还想再问米奇什么时，头顶的灯光再次滋啦一声飘忽起来，黄色的灯光开始暗淡又闪烁不停，像是某种信号，讲台后端坐的老师缓缓抬头，和蔼地说：“同学们，30分钟到了。”

像是回应它，原本一动不动的学生们也歪着头微笑起来。

老师指着那张死状凄惨诡异恐怖的照片，缓慢问道：“……他是在哪里死的？”

赵珊的心跳骤然一停，三十分钟竟然已经到了。她的后背瞬间绷紧，投影屏幕上那张惨烈的照片又一次占据了她的视线，黑红交织的血渍，扭曲而破碎的尸体让她胃中一阵翻涌。然而，她的大脑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更锈住了，不知道这问题从何答起。

在她的犹豫之下，教室内的灯光也很没耐心地闪烁，倒数第二排的灯光尤为明显，赵珊下意识看向身边唯一还清醒的活人，而米奇也瞪着她。

“……他在哪里死的……”赵珊喃喃道，“这我怎么知道？”

米奇的双眼瞪得更大了，她似乎想说什么，讲台上的老师却目光如炬，明明是像蜡一样无机质的脸庞，却仿佛有着现实老师的敏锐度，几乎是一瞬间锁定了米奇。她讪讪地闭上嘴，看着赵珊脸上额上冷汗越来越多。

米奇简直要哀嚎。

答案就在手边啊！！bro！bruh！buddy！gurl！

讲台上的老师似乎捕捉道了赵珊的犹豫，微微倾了倾头，蜡质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 ‘笑容’。它缓缓开口，用那种空洞的和蔼阴寒地问：“他是在哪里死的？”

赵珊深吸了一口气，答案像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似的，任凭她如何搜索，都毫无头绪。直到她的余光再次看向米奇。米奇佯装屁股痒，夸张地伸手掏向后腰：“哎呀，好痒啊，什么情况啊。”

赵珊下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做，直到摸到了后腰裤子兜里的一张纸条。

【不要相信】

还有反面……

赵珊只感觉心脏停跳，她一个箭步冲上了讲台，几乎是颤抖着握着粉笔快速的写下了几个大字。

【正望私立第二中学】

滋啦一声，灯光的闪烁停了。

啊啊感谢新收藏的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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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柳江第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