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

“主子,各地送来的贡品单子,您请过目。”

“獐子三十只,野猪三十只,狍子三十只,矮脚羊二十只,黄羊二十只,对虾一百斤,银鱼二十斤,鹿筋五十斤……”

蓝锦懒洋洋地搁下纨扇,伸出素手,接过来随意扫了一眼:

“让汝月掌柜看着收起来就是了。跟宫里边的人商定日子,炮制好了送进去。”

如今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已是新皇谢令章。

皇室贡品相关事宜,全然托付给了蓝记负责。

庶人谢承彦以下犯上,鸠杀先皇。

幸蒙大公主拨乱反正,使逆贼伏诛,战火平息。

千里救危的云江望,敕封护国将军。

在新皇潜龙之时常伴左右的蓝锦,也不出意外地得封宁国侯。

在全国范围内大面积铺开的蓝记酒楼,依旧享受免税恩惠。

先皇朝令夕改的补税诏令,也归于尘土,再无人提及了。

只是蓝锦坚决守着自家酒楼,不愿入朝参政,更不愿叫谢令章预定为什么太傅女官。

“我才不喜欢带孩子呢!”

名利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若为美食故,二者皆可抛。

她誓要踏遍山川,吃尽美食。躺着收租,不亦快哉!

“蓝姐姐,这一季各地的红利册子。喏,这么厚!”

悟雅撩开碧纱间的帘子,笑得看不见眼,对着躺在竹藤摇椅上晃来晃去的蓝锦说道。

蓝锦揭开刚贴上的黄瓜片,伸了个懒腰:

“哎呀,这一天天的,可真不叫人消停啊!”

悟雅笑嗔道:

“瞧瞧咱们家掌柜,从来只有人嫌赚钱太少。哪有人嫌钱货进账太多,多得烦人!”

“你还说我!练了这么些年,你的盘账功夫又不比我差多少。自个儿看看得了呗,还非要劳动你家掌柜出山。”

“蓝姐姐你要是信得过,我可自己盘一遍就算了啊。早先那点子利润,让我盘盘还得了。如今这么庞大的数目,我可不敢——怕自己翻着翻着,就跟那老鼠偷灯油似的,忍不住私藏了。怎么办?”

“藏吧藏吧,不差你那毫儿半厘的。”

蓝锦不耐看她在这撒娇,拿着纨扇扑她出去,赶她去替自己干活。

忽觉黄瓜片上一阵温热,脑袋顶上有个大火炉缓慢靠近。

“你回来啦?”

蓝锦先看见萧仁禹的一双乌眸,往上再看见高挺的鼻梁,紧接着是皓齿朱唇。

热烫的濡湿落在她的嘴唇上。

站在椅后的男人浅啄一吻,顺势将下颌埋在她的颈侧,悄悄细嗅,痒得她咯咯直笑。

人越缩成一团,越将这颗不安分的脑袋搂进了怀里。

她一骨碌翻身下来,就要给这个大胆的罪魁祸首一点教训。

却又叫这硬烫的胸膛捉个满怀。

大掌从她的腰侧徐徐上移,人也刻意弯了腰,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的肩上。

心跳相振,缓而有力。

“干嘛呀?”

“甚是想你。”

“这才出门半天。”

“还是想你。”

蓝锦拍拍他硬邦邦的后背。

拍着拍着,就顺着鼓囊囊的肌肉纹理,上下摸了起来。

面前人将带了坏心的她箍得更紧。

恨不得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个官彻底辞了?”

“辞好了。”

“大公主……噢,圣人没生气?”

“自然是生气了。她把那几封折子都翻出来,掷在地上说,‘都是锦娘给你带坏了!’”

落跑二人组相对坏笑,才不愿管殚精竭虑谢令章的死活。

先皇属实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新皇胸中自有丘壑,又不愿堕了母家琅琊范氏世代相传的美名,唯有加倍勤勉。

“能者多劳嘛,就叫圣人自己去力挽狂澜吧!”

她们这样的小虾米,还是退居幕后为妙。

即便依照蓝锦的观察,酷爱实务的谢令章干不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

但在抓壮丁这方面,属实是太有一手了。

君不见涉世未深的小秋,叫她忽悠得五迷三道的。

满心追随谢令章,誓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开创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老谋深算的蓝锦,自然是搬着小板凳,磕着瓜子。

看着梁老夫人心疼地替难得休沐的小秋添汤加菜:

“这官做得,竟比日日去马场野跑还熬人,瘦成这个样子……”

“祖母,我这是跟云姐姐比鞭子,练出来的腱子肉。看起来瘦了,人可比从前重了不少的。”

“你正是抽条的时候,自然得比从前重啊。可怜孩子,来,再多喝一碗汤。”

又轻斥蓝锦:

“就在那看乐子!你倒好,自个抽身闲下来了,徒留你妹妹在外辛苦。”

小秋爽朗一笑:“祖母,我不辛苦,可愿意干了。”

蓝锦也赶忙卖乖:“是极是极,小秋喜欢着呐!”

“原指望风波过去了,你们二人都能在家好生陪陪我。元宁叫我别发梦,我还不信,谁知真没这般好事。”

蓝锦连声道:“这会儿时气正好,蓝记在西郊新开的庄子也试营业得差不多了。”

“您跟姨祖母一道,也去泡泡汤,按按筋骨,玩玩牌,还有好些俊秀的小郎君当乐师呐……”

梁若虹睨了她一眼:

“这话,拿去你姨祖母面前说,看她将不将你打出来。”

“姨祖母才不舍得打我,她肯定连小屐都来不及穿,喜笑颜开,叫我快带她去看看!”

“小蓝锦呐小蓝锦,我不用听,就知道你要在背后编排我!”

谢元宁叫谢令章扶着,乍然进了厢房,眉飞色舞地拿手指一动一动地点她。

“圣人,姨祖母,怎么来得这般匆忙?”

“这不是听说你要携美人游历去了!赶在我们蓝大掌柜走之前,来蹭一蹭蓝记的珍馐美味嘛。”

谢元宁鱼尾纹皱起,满面暖意。

话虽这样说,她实际是来给蓝锦送人送钱的。

“昔日清珩那孩子的船队,里头就有我的干股。索性我送佛送到西,就全栽在你这蓝掌柜的头上好了。”

谢令章含笑不言,随意地止了蓝锦等人的行礼,只默默地将一枚紫金腰牌递到她手中。

其上龙飞凤舞,流金溢彩。

见牌如见圣人亲临,堪比尚方宝剑。

蓝锦不住谢恩,谢令章上前一步,亲自拦住:

“你我二人之间,不必说这个。何况,你还把小秋押在我这儿呢。还是你滑头,不愿日后替我带孩子,倒叫我替你带孩子!”

“现下这样也好,横竖蓝记酒楼所在的土地,都划到了你的名下;你在外行走,不管到了哪里,都能自在安稳。多替我看看九州四海,时时给我来信才好。”

蓝锦眼神晶亮,不住应是。

谢令章微服而来,自是不愿惊动太多。

蓝锦也就按她未登基前的样子相处,亲热地留她在蓝记酒楼用个便饭。

不替圣人打工,就替夫人打工的萧仁禹,刚查点完各地贡品。

如今他对饮食行当如数家珍,看了眼下的情况,当即有了建议。

“新来的海货上佳,不如各位吃海鲜?”

蓝锦也接口:“是啊,拿那金钩海米配上菘菜,煮一锅浓俨俨的海米白菘汤。饭前喝一碗,最熨帖不过。”

“店里还在推各种酱货,有酱料,能做我们办差路上吃过的豌豆鲊肉,滋味不错。”

“再来份酱肉包子,正正好是拿不满百斤的小猪做成。醴泉酿新启坛,配一碟子脆壳五香豆,切几只盐水鸭,咱们边吃边聊。”

吃这方面还是要看锦娘的。

谢令章等人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蓝记大厨们手脚麻利,极快地将各色美味端上了餐桌。

除了蓝锦安排的那几道,还有一盘西施舌。

鸡汤烹煮的修长蚌肉,金黄的汤汁里片片帆玉,白嫩丰腴。

吃进嘴里,脆鲜诱人,汤汁四溢,软嫩滑美。

“这是只取了蚌肉的舌管?”

“是呀,此处最脆,嚼起来弹嫩有趣,在热汤里一汆即熟。”

谢元宁这样不常吃海鲜的人,都一连吃了好些。

无他,不用剥壳!

梁若虹就有耐心得多。

她净了手,拿起沾满咸褐面酱的软壳螃蟹,吮去金灿灿的流质蟹黄。

拆腿剔肉,又一格一格地剥除白嫩鲜香的蟹肉纤维,抿进嘴中。

“我看这小蟹肉才更脆鲜,尤其是蟹钳子。”

蓝锦要替她代劳,她却拒了:“我自己剥,才有趣味。”

小秋嘴急,体会不到这种趣味。

只一个劲地舀盘中黏糊糊的毛豆和年糕。

二者裹满了面酱,沾足了蟹黄风味。

其鲜其美,叫人恨不得咬掉了舌头。

脆脆的,黏黏的,弹弹的,咸香十足,有滋有味。

“锦娘的螃蟹养得真好,总是比旁处的鲜灵几分,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谢令章搁下蟹腿壳,忍不住摇头感叹。

“唔,其实也没甚诀窍……可能是别家距离养蟹的地方太远了,折腾到店里,也都是窝在小盆子里。”

“我在酒楼后院专辟了一大块养鱼池,水泥做壁,不会渗漏。这样,不靠河的分号也能一直有鲜灵的水产……”

谢令章眼神一亮。

水泥?

她直觉这是个好东西。

当下抓住蓝锦的手腕:

“你得把这个‘水泥’跟我说说清楚,否则可不许出去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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