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按下接通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男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仿佛要穿透电话线直接把她拉进公司，强行让她开始工作。

祁夏连忙换上讨好的语气，解释道：“哎呀，刘老板，我真的也很累啊，我前几天加班调休了半天，明天中午才去公司，可以吗？”她一边说着，一边点亮快要熄灭的手机屏幕，快速瞥了一眼时间。

对方沉默了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转：“怎么，就因为你需要休息，工作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吗？再说了，你现在不过是个实习生，不趁着这个机会多学点东西吗？就算你将来毕业了，也别想轻易转正，你的就业协议也别想顺利盖章。”

祁夏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回应：“嗯……好的，刘老板，我这就去公司……”

等电话那头传来“嘟——”这才松了一口气。

工作了近一个月，"转正"和"盖章"这两个词几乎成了刘老板每次谈话的口头禅。

她应聘这家传媒公司设计职位时，人力资源部门曾告知她，公司实行标准八小时工作制，不剥削员工，额外工作时间可作为加班，用于同等时间的调休。

然而正式加入公司后，祁夏才终于意识到，公司说的的加班累积，基本上大多会在月底被清零，压根就没有调休的可能。

欣慰的是，尽管工作环境苛刻，但公司的实习薪资和各项补贴都很优厚，这让她的心里稍微平稳了许多，算得上是终于摆平一碗水。

等坐上地铁，才终于感到了一丝缓和，等她插上耳机，才反应过来，自己唯一的依靠，好像就只有裴初绾了，就像是快要溺死的鱼，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也欣慰能和她完完整整的说完了一句话，自以为自己很幸运，其实自己霉得很。

等终于回到公司后，祁夏刚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把裴初绾给他披上的黑色大衣整整齐齐的叠好，挂在了座位上，而刘老板，也匆忙赶来。

刘老板慢斯条理的说：“今天呢，你就根据这个策划，来设计三套设计图，这个应该不难吧，哦对了，还有你昨天帮我找出的那份资料，记得也帮忙发过来。”

“行。”

等刘老板把手里拿着的的资料摊开，摆在祁夏工位前，罕见的没有像之前那样十万火急的离开。

祁夏神色复杂的盯了小半会儿，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几分钟。

祁夏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你……还有事？”

刘老板也实在瞒不住了，也跟着张了嘴：“呃……你…有化妆品吗？”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祁夏不解的回答他。

“你要是没有就跟别人借点，搞得好像我们公司虐待你一样。”

“………？”

等他放下这话，今儿去了别人的工位。

等祁夏细细琢磨着这句话，顿感到了不对，转身就去了趟卫生间。

当她看见自己原本白皙的脸上又加了一层苍白的白，脸也被削的很尖，眼窝下的两片青，整个人都看起来没精神。

这几天也因为房租的事，愁的饭也吃不起了，现在也算是半个流浪吧。

被骗钱这事也只能自己受着，她又能跟谁诉诉苦？如果房租内没有她妈，还跟原先一样，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养得起一时，养不起一世。”

嗯……穷到这种地步了。

如果再回去重新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是个小事，只不过，她就没那么容易从那个家里“溜”出来。

她这几天大多数都重复着一句话：在沉重工作压力下通宵加班，借着夜幕寻找栖身之所，凝望裴初绾补充能量

祁夏身上的钱早就没了多少，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能承担得起的房租也是比较困难的，所以她这几天不吃不喝只为攒着钱租房，饭也没吃过几次。

流落到这种地步的结果就是，她变成了这幅要死不死的样子。

“沃德发？该不会她下午也看到我这副鬼样子？怕我受冻直接死在路上，才好心给我披的衣服？”

哥，我还要不要脸了？

这应该就是裴初绾她对祁夏的第一印象吧……

“不不不不行，我还是得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的，找她约个时间见面吧。”

祁夏鼓起勇气，掏出口袋里给她的电话就开始在拨号盘里输入，结果打都还没打，对面就先一步打过来了，刚好点在了输入键上的接通。

惊得祁夏连胳膊带腿都差点跪地上，还好用手扶住了洗手池，对方还没说一句话，祁夏抬起手就给她挂了。

她现在心脏跳的厉害，脖颈带着耳根子都红了一大片，抬手揉了把自己的耳朵，她现在恐怕是真的要疯了，等她软软地靠在墙上，稍微稳定下来后，决定在明天下班后就去摊位找她。

次日晚上6点，天上的云已经遮了天，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暗的，只有小吃街还在亮着灯。

居民楼上的窗户都被关得紧密，祁夏坐在靠窗边的位置，身体紧紧贴着窗边，头抵着窗，也时不时随着车的颠簸跟着动几下。

她眼里的星光从斑斑点点、大小不一，到后来的只有零星几个星点，就像是他的生活，逐渐找不到了方向盘，迷失了自我，迷失了方向。

她们公司的正常下班时间都是晚上准时六点下班，但在这个时间点，大家都会加班一段时间，而刘老板就喜欢卡着这个点来找祁夏。

五点，祁夏就设计好了草稿图，在那之后，手机也在没有弹出过一条消息弹窗出来，变得格外安静。

直到她刚上公交车这段时间里，消息弹窗终于弹出来了一条新消息，是刘老板发的。

牛哥：【我正在想……】

虽然就潦草一句，那也很让人费解，搞不明白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夏盯着这这一句几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她只觉得没有话可说。

刘老板总以甲方自居，几乎每次都只给予祁夏只言片语的无效指导，非要祁夏毕恭毕敬地撰写冗长汇报去虚心请教，才会象征性地点出几个无关痛痒的瑕疵。

正当祁夏准备从过往对话记录中复制内容敷衍回复之际，王老板进却一反常态地发来一条信息。

牛哥：【你明天再改，今天要不然你先早些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