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林依清盯着天花板，手指在被子上轻轻敲击着质数序列。昨晚张雨桐留下的那串自然常数数字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2.718281828459045...就像一段无法停止的旋律。

她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打开笔记本电脑。Sophie还在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屏幕的蓝光映在林依清脸上，她输入那串数字，开始分析其中的规律。

"第5位、第10位、第15位..."她喃喃自语，将这些位置上的数字提取出来：8、8、8、2、9、7...这组数字看起来毫无意义。林依清皱眉，换了一种思路——将小数点后的数字每两位一组：71、82、81、82、84、59...

"等等，82重复了两次..."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调出瑞士地图，将这两位数视为经纬度的分位。71和82指向苏黎世湖东侧的一个小码头。

林依清的心跳加速。这与周林亦在咖啡馆发现的坐标不同，但距离不远。张雨桐为何给出两个不同的位置？是测试还是陷阱？

手机震动，周林亦的消息："已安排下午3点调虎离山。张雨桐会收到'父亲病危'的假消息离开咖啡馆。你有30分钟检查她的宿舍。"

林依清咬了咬下唇，回复："她昨晚给了我另一串数字，指向湖边码头。与你的坐标不符。她在试探我们？"

三分钟后，周林亦回复："可能分阶段转移。今天先查她的电子设备。晚上再讨论码头的事。"

上午的实验室里，张雨桐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她机械地回答着同学们的问题，目光不断瞟向手机。

"你还好吗？"林依清假装关心地问道，递给她一杯咖啡。

张雨桐接过咖啡，手指冰凉："谢谢。只是...没睡好。"

林依清注意到她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是一封未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一个陌生地址，正文只有三个数字：404。

"网络错误代码？"林依清随口问道。

张雨桐猛地合上电脑："没什么，一些数据问题。"她的声音绷得太紧，几乎要断裂。

中午，林依清独自在校园草坪上吃三明治，思考着404的含义。在互联网上，这是"未找到"的错误代码，但在量子计算中...她的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

"计划有变。"周林亦的声音低沉急促，"目标人物今晚会出现在苏黎世大酒店的慈善酒会。我们需要参加。"

"酒会？"林依清差点被三明治噎住，"我连礼服都没有。"

"下午2点，Bahnhofstrasse 28号见。带上你的数学头脑。"电话挂断了。

林依清盯着手机，心跳不规律起来。高端社交场合是她最不擅长的领域——数字和公式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但那些微妙的社交礼仪、虚伪的寒暄，总是让她手足无措。

下午2:05，林依清站在苏黎世最繁华的购物街上，感觉自己像只误入珠宝店的麻雀。周林亦从一家精品店走出来，手里提着几个纸袋。

"迟到了五分钟。"他挑眉道。

"找地方花了点时间。"林依清盯着他手中的袋子，"这些是..."

"你的装备。"周林亦递给她一个纸袋，"试衣间在二楼。"

试衣间里，林依清小心翼翼地取出纸袋里的东西——一条墨绿色的丝绒礼服裙，搭配同色系高跟鞋和一套精致的银色首饰。标签上的价格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足够支付她三个月的生活费。

"这太贵重了..."她喃喃自语，但还是换上了衣服。

镜子里的女孩让她几乎认不出来——礼服剪裁精妙，勾勒出她平时隐藏在宽松校服下的曲线；高跟鞋让她的腿显得修长优雅；而那条项链恰好落在锁骨之间，像一滴银色的水珠。

"北极星，你好了吗？"周林亦在门外问道。

林依清深吸一口气，拉开试衣间的门。周林亦也换了一身黑色燕尾服，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而危险的气息。看到她时，他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合身吗？"林依清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

周林亦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完美。"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还需要最后一步。"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隐形耳机："实时通讯用。我会在大厅，随时给你指示。"

林依清戴上耳机，熟悉的科技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任务目标？"

"酒会有个拍卖环节，拍品中有一幅梵高仿作。根据情报，真品里被植入了数据芯片，包含量子算法的部分代码。"周林亦帮她调整耳机，"我们需要确认这点，但不能打草惊蛇。"

"为什么是我们？当地特工呢？"

"酒会主办方是'暗影'的掩护机构，宾客名单严格审核。我们的学生和学者身份是最好掩护。"周林亦顿了顿，"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们需要伪装成情侣。"周林亦的表情平静，但耳尖微微发红，"这种场合单独出现太引人注目。"

林依清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我不擅长这个。"

"放松，跟着我的引导就行。"周林亦突然靠近一步，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首先，眼神接触要柔和，不要像盯实验数据那样锐利。"

他的指尖温暖干燥，林依清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其次，适当的肢体接触。"周林亦的手滑到她腰间，虚扶着没有真正碰到，"像这样，保持适度距离但看起来亲密。"

林依清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这比她想象中困难得多——在模拟任务中，她可以冷静地破解任何密码，但此刻她的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

"最后，称呼要亲昵。"周林亦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晚你是我的小雨，明白吗？"

他的呼吸拂过耳畔，林依清感到一阵微妙的战栗："明...明白。"

晚上7:30，苏黎世大酒店水晶厅灯火通明。林依清挽着周林亦的手臂走进会场，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闪闪发光的鱼缸。衣香鬓影间，侍者端着香槟穿梭，小提琴声在空气中流淌。

"放松，你太僵硬了。"周林亦低语，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想象你在观察一个数学模型。"

林依清深吸一口气，试着用数学家的眼光分析这个场景——人群的流动遵循什么规律？哪些人是关键节点？谈话圈子的形成与解散有什么模式？

"好多了。"周林亦递给她一杯香槟，"别喝，只是拿着做样子。目标在2点钟方向，灰西装，正在和红裙女士交谈。"

林依清借着举杯的动作看向那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但身材挺拔，正微笑着听女伴说话。看起来完全不像危险的科技间谍。

"我们怎么接近他？"

"拍卖开始后，他会去查看那幅画。我们需要抢先一步。"周林亦带着她缓缓向餐台移动，"看到那幅画了吗？右侧墙面。"

林依清瞥了一眼——一幅向日葵的仿作，看起来平平无奇。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即将开始..."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人群开始向中央聚集。周林亦趁机带林依清靠近那幅画，假装欣赏。

"我需要三分钟不受干扰的时间。"林依清小声说。

周林亦点头："我来制造干扰。记住，任何异常立刻撤退。"

他离开片刻，突然宴会厅另一侧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人群一阵骚动，安保人员迅速向那边移动。

林依清抓住机会，从手包里取出微型扫描仪，对准画框。扫描仪屏幕闪现一组数据——画布夹层确实有异常物质，符合芯片特征。

"确认有芯片。"她对着耳机说道。

"很好，撤退。灰西装正向你那边移动。"周林亦的声音传来。

林依清刚转身，却发现灰西装男子已经站在她面前，眼神锐利。

"欣赏梵高？"男子用德语问道。

林依清强迫自己微笑："是的，尤其是这幅向日葵的笔触..."

"有趣，因为这是鸢尾花。"男子眯起眼睛，"你不是艺术界的人，对吧？"

林依清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冷汗。就在这危急时刻，周林亦出现在她身边，自然地搂住她的腰。

"亲爱的，你又认错花了。"他亲昵地用英语说，然后对男子歉意地笑笑，"我女朋友总这样，分不清鸢尾和向日葵。工程师的大脑，您理解。"

男子表情松动了一些："工程师？"

"量子计算方向。"周林亦从容地说，"我们受邀参加明天的研讨会。"

"原来如此。"男子点点头，"我是霍夫曼，拍卖会主办方。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几位量子物理界的同行给你们认识。"

"荣幸之至。"周林亦微笑，同时暗中捏了捏林依清的手，示意她冷静。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周林亦游刃有余地与霍夫曼周旋，而林依清则负责观察周围环境，寻找可能的危险。她发现酒会的安保人员比普通活动多得多，而且他们的站位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监控网络——没有死角。

"我们被盯上了。"她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小声说，"至少四个安保人员在向我们靠近。"

周林亦不动声色："霍夫曼刚接到一个电话，看起来不太高兴。准备撤退。"

就在这时，霍夫曼突然提高声音："各位来宾，抱歉打断宴会。由于特殊情况，我们需要进行简短的安全检查。请大家配合。"

人群一阵骚动。林依清看到入口处已经站了四名安保，正在检查每个人的邀请函。

"他们发现扫描痕迹了。"林依清低声道。

周林亦的表情依然平静："跟我来。"

他带着林依清滑向餐台后方，假装去取甜点。

"洗手间在右侧走廊尽头，有服务人员出入口。"周林亦在她耳边说，"我需要你计算安保人员的巡逻间隔，找到空隙溜出去。"

林依清快速观察四周——四名安保，每人负责90度扇形区域，巡逻路线呈交叉环形。她心算着他们的步频和路线交叉点...

"每76秒有一次3秒的空档。"她低声说，"下一个在...现在！"

周林亦拉着她的手，两人迅速穿过走廊，闪进女洗手间。里面空无一人，窗户通向一个小天井。

"你先走。"周林亦帮她打开窗户，"回酒店换衣服，直接回学校。我会晚点联系你。"

"你呢？"

"我引开他们。"周林亦突然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这是伪装的一部分。小心点，小北极星。"

林依清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但她知道这是做给可能存在的监控看的。她爬出窗户，落在两米下的天井里。回头时，周林亦已经不见了。

回到宿舍已是深夜。林依清换回普通衣服，把礼服仔细叠好，心跳仍然没有恢复正常。那个轻如羽毛的吻像烙印一样留在她的额头上，挥之不去。

手机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安全。明早8点，湖边码头见。带上张雨桐的数字。"

林依清回复："收到。酒会结果？"

"芯片确认存在。但霍夫曼起疑了，接下来行动要更谨慎。"

林依清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任务变得越来越复杂，而更复杂的是她对周林亦的感觉。那个吻只是伪装，她很清楚。但为什么她的心脏会在想起那一刻时漏跳一拍？

窗外，苏黎世的夜空星光黯淡。林依清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到任务上来——张雨桐的两组数字，两个不同的地点。哪个才是真正的线索？而404又代表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刻，周林亦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手里握着一部从未向林依清展示过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收到的消息："夜枭，北极星是否已察觉你的双重任务？总部需要确认。"

他犹豫了很久，才回复道："尚未察觉。但她的直觉很敏锐。"

发完这条消息，周林亦删除了记录，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盒子上——那是一条和林依清今天戴的一模一样的项链，只是吊坠里藏着一个微型追踪器。

他本应该在今天任务结束后给她戴上的。但当她穿着那身墨绿色礼服，眼睛在灯光下像星星一样闪烁时，他发现自己无法执行这个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