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踏出光门，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参天古木直插云霄，枝桠交错间漏下细碎的日光，落在满地翠绿的苔藓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不知名的花草缀在林间，有的开着莹蓝的小花，有的结着剔透的浆果，风一吹便飘来清甜的香气。
远处的山谷云雾缭绕，溪水潺潺的声音隐约传来，连呼吸的空气都裹着浓郁的灵蕴，清润得让人浑身舒畅，先前赶路的疲惫瞬间消散大半。
“这秘境也太舒服了吧！”丹霞宗的一名年轻弟子忍不住感叹，伸手想去碰身边的浆果，却被身旁的师兄拦住：“别乱碰，秘境里的东西看着无害，说不定藏着剧毒。”
这时，青云宗的一名弟子上前一步，高声道：“秘境地形复杂，又有妖兽出没，不如我们先一同行动，等摸清周遭情况再分开探寻？这样也能减少死伤。”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赞同。
百花谷的女弟子本就忌惮危险，纷纷点头。
源印宗的弟子大多伤势未愈，也愿结伴而行。
可凌霄阁的几名核心弟子却皱了眉，凌霜迟冷声道：“雷果本就稀少，一同行动，届时如何分配？不如各凭本事，省得日后争执。”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了片刻，最终还是沈砚清开口：“刚入秘境，大家对环境都不熟悉，先同行半日，若中途无险，再自行决定是否分开。”
他是玄天宗大弟子，又素来稳重，众人虽有不甘，却也默认了这个提议。
队伍缓缓前行，林间的景色始终怡然，没有遇到半只妖兽，也没瞧见凶险的陷阱。
可走了约莫半日，众人渐渐觉得不对劲。
身子越来越沉，原本轻快的步伐变得迟缓，连运转灵力都比平时滞涩几分，明明没做什么剧烈动作，却浑身乏力，像是被抽走了大半体力。
“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一名丹霞宗弟子扶着树干停下，脸色发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没受伤，怎么会这么累。”
沈砚清见状，抬头望了望前方，只见不远处有一片青草茵茵的山坡，便提议道：“前面有片空地，我们去那里稍作休息，恢复些体力再走。”
众人纷纷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山坡上，盘膝坐下运转灵力调息。
秦骁靠在一棵树上，从怀里摸出一件能量法器递给苏妙儿：“小师妹，这是山下镇上寻的，总觉得这秘境的空气不对劲。”
苏妙儿接过如同浮尘的法器，那根根白色丝线般缠绕脚踝，瞬间恢复了些力气。
“呃……二师兄，谢谢。”
这还是苏妙儿第一次真心唤秦骁二师兄。
就在这时，源印宗的一名弟子突然指着远处的山谷，高声喊道：“快看！那是不是雷果树！”
众人猛地睁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山谷深处，三棵高大的果树赫然立在那里，树干粗壮，枝桠上缀着淡紫色的果实，果实表面萦绕着淡淡的雷光，正是他们此行寻觅的雷果！
“真的是雷果！”
“太好了！没想到刚入秘境半日就找到了！”
惊喜的呼喊声在山坡上炸开，原本乏力的众人瞬间来了精神，纷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便朝着山谷的方向疾步赶去，谁也不肯落在后面，生怕晚了一步，雷果被别人捷足先登。
墨璃与恒银坐在山坡的角落，早已褪去了守卫弟子的装束，换上了玄天宗低阶弟子的青布长衫，脸上用灵力掩去了原本的容貌，瞧着与寻常弟子无异。
恒银凑到墨璃耳边，略带讽意的低声道：“还真是一群蠢货。”
墨璃的目光扫过前方争抢着赶路的众人，抿着嘴哑然一笑。
他们两人如同普通弟子般，不紧不慢地尾随其后。
就在众人走到离雷果树不足百米的地方时，却齐齐停下了脚步，没人再敢往前迈一步。
凌霜迟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警惕地扫过雷果树周围的雾气。
那雾气比别处更浓，隐约看听到雾气雷光涌动的光线，他们都清楚守着雷果的元婴级雷纹兽，这百米之内，必然藏着致命的危险。
“谁先上？”
一名青云宗弟子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颤。
没人应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的欣喜渐渐被忌惮取代，原本急切的脚步，此刻却像灌了铅般停滞下来。
墨璃的目光先掠过前方那片缀着淡紫果实的树木，指尖轻轻捻动，雾气里萦绕的雷光落在感知里，只觉虚浮得很。
没有陨雷谷该有的凛冽雷意，反倒裹着几分变幻的滞涩，显然是障眼法。
他收回视线，侧头对身侧的恒银淡淡道：“走吧，这处不是真的陨雷谷，没必要耗在这里。”
可恒银却没动，目光牢牢黏在不远处的人群里。
墨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源印宗弟子的队伍旁，莫笙正弯腰扶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同门，浅青色的宗服沾了些草屑，指尖却小心翼翼地替对方拂去衣襟上的泥点。
恒银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眉间微紧，才转头看向墨璃，语气里藏着几分急切：“尊上，您先走，属下……属下处理好这里的事即刻就去与您会合。”
墨璃瞧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瞬间明了他的心思，语气依旧带着几分郑重的提醒：“小心点。”
“属下……谢尊上！”恒银冰冷的眼神再次穿过人群，落在莫笙的身上。
他借着林间粗壮的树干作掩护，悄悄往莫笙的方向挪去。
墨璃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靠近源印宗的队伍，才收回目光。
周身气息骤然沉敛，衣摆扫过草叶发出轻微的声响，没再停留，悄无声息地往秘境深处的密林走去。
那里的灵蕴更浓，既能避开各派弟子的纷争，也能寻到真陨雷谷的线索，顺便修复未愈的伤势。
恒银躲在树干后，脑海里突然闪过过往的画面……
莫笙似乎真的生气了。
那场尸傀大战后，他曾数次去探望，莫笙却都避而不见。
起初，他以为莫笙满身的伤，不想被自己看到那副惨样，故而拒绝相见。
可来到清溪镇，莫笙的外伤基本看不出来了，他趁着夜色悄悄潜入莫笙的房间。
莫笙立于客栈的庭院，似乎感知到他的气息，竟没回屋，就这么坐在院中打坐了一夜……
可现在，他看着莫笙对其他人的关心，恒银的心中十分不痛快！
那是莫笙的同门师弟吧！
恒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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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果树前的雾气愈发浓重，滋滋的雷光在雾中闪烁，映得众人脸色忽明忽暗。
僵持了半柱香，没人敢先迈一步，直到一道身影突然从人群里飞了出去。
青云宗的一名哆哆嗦嗦的弟子，他四肢在空中乱挥，脸上满是惊恐，喉间发出短促的惊呼，显然不是自愿上前，倒像被什么力道狠狠踹了出去。
凌霄阁的队伍里，一名弟子凑到凌霜迟身边，指尖悄悄指了指那名惊魂未定的青云宗弟子，压低声音笑道：“这蠢货，正好一脚踢出去探路，省得咱们浪费力气。”
凌霜迟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目光死死盯着雷果树上的淡紫果实，眼底是志在必得的锐利，他轻轻点头，声音冰冷，“雷果关系到宗门元婴修士的进阶，今日必须拿下，哪怕付出些代价也值得。”
有了“探路者”的先例，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丹霞宗的几名弟子率先动了，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运转灵力，踩着剑刃朝着雷果树飞去。
百花谷的弟子虽忌惮危险，却也不愿错过机缘，跟着几名男弟子一同往前冲。
唯有源印宗的弟子站在原地没动，他们本就人数稀少，大半人还带着之前宗门受创时的旧伤，没人敢贸然出头，只紧紧攥着法器，警惕地盯着前方。
恒银借着林间的雾气掩去自身气息，青布长衫裹着身形，那张用灵力伪装的普通面容混在人群里，竟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悄悄绕到源印宗弟子的队伍旁，目光先落在那个被莫笙悉心照料的同门身上。
对方正靠在树上调息，脸色还有些苍白。
恒银眼底的温度又冷了几分，他悄悄上前半步，凑到那名弟子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弟子原本平和的脸色渐渐变了，先是震惊，随即露出一脸喜色，对着恒银轻声道谢。
下一秒，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站起身，不顾胸口伤口撕裂的剧痛，运转起仅存的灵力，朝着雷果树的方向冲了过去。
“别去！”莫笙刚转身从怀里摸出疗伤的丹药，见此情景，脸色骤变，伸手就要去拉，却只抓了个空。
那名弟子的身影已经冲进了雾气里，只留下一道的背影。
莫笙的心口一阵发紧，他猛地扭过头，目光如利刃，扫过周围的人群，最终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恒银身上。
那人站在树影里，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双桃花眼藏在雾气后，明明是张普通的脸，却凭着这双眼睛，让莫笙一眼就认了出来。
恒银见他望过来，也不躲闪，反而缓缓从树影里走了出来，一步步朝着莫笙身前靠近。
雾气落在他的发梢，却没掩去眼底的执拗与委屈，他停下脚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莫笙耳里：“莫笙师兄总是视而不见，不管我怎么靠近，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我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让你看得见我。”
莫笙攥着丹药的手猛地收紧，眼底翻涌着愤怒和强忍的怒气。
他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却想起过往无数次，他曾迫切希望恒银如今日这般追在自己身后……
而如今，这些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