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日光耀灿。
街上人来人往间热闹喧嚣,正值人间繁华烟火时。
解停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偶有路边摊贩上前叫卖,他却依旧充耳不闻,眼神一直望着街头的方向,那正是方才祝府马车离去的方向。
此时若有心细的人,定会发觉,原本如同恶霸般的小侯爷解停云,如今脸上也难得的染上了寂寥的神色,整个人瞧着都魂不守舍的。
究其原因,也只有解停云他自己清楚,因为从方才亲眼见到温宴初与祝唯安说话的画面时,他的脑子里酒莫名其妙想起方才在屋中那几个纨绔子弟谈及的话题——
“诶对了,你们都听说了吗?祝家那位今天可就要回来了,我听说一大早祝知微就跑去温家了,说不准啊......那温宴初还真有人要呢。”
这等不堪入耳的话在当时就引起了解停云的火气,如今更是反反复复萦绕在他耳边,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不禁又回想起了方才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幕。
少女霞面红光、灿若暖阳,那等面对异性时流露出的羞赧是解停云从未见过的,一种本不该出现在温宴初脸上的别样的情绪。
美则美矣,映在他眼中却只觉得格外刺目,更不要提祝唯安方才在他眼中的样子也如出一辙。
那等郎才女貌之景......
解停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耳边恍惚还在回荡着温宴初在风味斋时与他说的话:永生永世,都不愿嫁给他解停云。
这是何等的愁怨与恨。
解停云忍不住苦笑一声。
在做这些事之前,他从未设想过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怎么会突然之间.....
想到这,解停云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瞬间惊醒。
原本他只是派人传他自己“朝三暮四”“浪子成性”因而不愿娶妻拒婚,若仅仅只是这样,怎么会对温宴初造成影响呢?最多会让解家颜面扫地,让两家关系不好过,这桩婚事离告吹更进一步罢了。
但如今外面的传言,却大多都不是关于他的,若按照方才宋文举几人口中所说,事情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不可控制的局面。
有人在利用他,想要拖温家下水。
想明白这一点的解停云眉目一凛,下一刻掉头就往反方向跑,一路上狂奔不停,最终停在了街角寂寥处,眼下,此处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牌匾前,只有他一人气喘吁吁站在原地。
抬眸间,“醉红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这里,便是整个京城最大的青楼,亦是夜间最繁华奢靡之地,在乐舞不休、酒香四溢之中,许多男男女女痴缠不休共赴巫.山云.雨,是诸多京中男子心中的极乐之地。
醉红楼在白日并不开放,但解停云却像是浑然不知一般,依旧大咧咧地冲上前去,当即便有守门的打手拦住了他,拧眉呵斥:“这里白日不得入内!还请公子夜间再来!”
然则解停云见状也只是眉一拧,立即回道:“进去告诉青花,解停云现在有急事,立刻马上就要见她!”
“这......”
解停云的名声,在京城的这些人就几乎没有不知道的,像他们这种给人看门的普通人压根就不敢招惹,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解小侯爷竟然混账到大白天的就来逛窑子,甚至如今这京城沸沸扬扬地传着他和那温家的事呢,如今一见却也像没事人一样。
几人对视一眼后,心里立即就有了决断,先前开口说话那人面色略有为难:“原来是解小侯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只是我们这种给人看门的,哪里能认识醉红楼的花魁啊......”
“那好办。”
解停云听后倒是笑了,只是眼中冷意森然。
“你们几个人现在就进去喊,谁若是能把人喊出来,这些钱——就都归你了。”
说着,解停云已从怀中掏出了一包钱袋,当着几人的面展开,赫然是金灿灿的元宝,在日光之下耀眼刺目。
几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几乎在同时一窝蜂地冲进了门内,扯着脖子开始喊,一时之间,整个醉红楼都闹得不行。
最终是楼中的老鸨没好气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们几个不想活了还是怎么的?!大中午的在这......”
完整的话尚未说完,那老鸨就见解停云面色阴沉,径直从外面走了进来,那双原本时时含笑的桃花眸如今却变得冷寂,竟让人忍不住打起寒战来。
但老鸨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即便笑着迎上前去:“哎呦喂,这不是我们解小侯爷吗?!今日是什么风竟然大白天的就将您吹来了?”
“陈妈妈,叙旧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今日只找青花。”
“这......小侯爷您也是知道的,青花她作为醉红楼的花魁,她......”
不等陈妈妈说完,解停云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倏地讥笑一声。
“既然如此,我当初是怎么将青花捧上花魁之位成为这京城红人的,今后,也能让她从那位置上滚下去。”
醉红楼之所以是京城最具盛名的青楼,全是因恋慕这位楼中花魁盛名而来,据说当初有一男子为她一掷千金,只为搏红颜一笑作下倾城之舞,而当日,这男子的确如愿一场,一夜一舞只为他一人。
这日以后,不知是谁将此事传开了,据说有人偷偷从门缝中一饱眼福,同样瞧见了那青花的**身姿,从此一发不可自拔,竟然不惜倾家荡产也要一品芳泽,更是在之后出了更高的价也要得偿所愿。
渐渐地,青花之名逐渐在京城中传开,不少有钱人都想来见见,醉红楼由此日益火爆。
但这背后,几乎全靠解停云的推波助澜。
当初为青花一掷千金的男子,正是解停云的人,那些钱财,都是解停云一人所出。
陈妈妈对此事自然有所了解,她虽不知这背后藏着什么密辛,但解停云非她能惹之人,这一点陈妈妈心知肚明。
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吓得额头上冒了冷汗,但青花那边......
正为难间,楼上蓦地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陈妈妈,让小侯爷上来吧。”
娇若莺啼,婉转醉人,正乃醉红楼花魁——青花。
既然得了青花的首肯,陈妈妈也不必再拦,只是赔笑一声,亲自送解停云上了楼,临走前,那几个看门的还不忘轻咳提醒。
而解停云头也没回,直接将那袋装着金元宝的袋子随手扔了出去,霎时,几人便扭打成了一团,嘴里不断嚷嚷着“是我先将人喊出来的!”
陈妈妈听了以后面露尴尬,反观解停云倒是乐得其中,还不忘转头与之打趣:“陈妈妈该告诉你们东家,日后用人,可千万要擦亮眼睛啊。”
闻言陈妈妈立即抬手拘了一把汗:“是,是,小侯爷说的是。”
没过多久,二人已然来到了青花房前,陈妈妈登时送了一口气,交代了几句话以后几乎立马就逃离了此地。
解停云没有搭理她,一脚踢开了门,不顾屋内佳人惊慌失措的面容,一路气势汹汹冲到了内室,待看清床上那人的身影后瞬间冷笑。
“谢锦!你竟然敢耍我?!”
解停云几步冲上前,拽着那名叫谢锦的人的衣领就将人拉了起来。
“哎呀呀,这么大气性,气坏了身体,那祝唯安可就更没有竞争了,直接抱得美人归。”
名叫谢锦的是一名男子,亦是这座醉红楼的东家,与解停云相识多年。
眼下面对解停云的滔天怒意更是没当做一回事,还有心情与他打趣。
然而听到这句话以后的解停云更加愤怒:“你早就知道了?!”
谢锦一脸无辜:“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你!那我问你,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现在是怎么回事?”
“啊——你说那些啊。”
谢锦无奈叹了口气。
“你就为了这个,大白天的怒气冲冲来砸我的场子,你为了女人不顾兄弟的感受啊,唉。”
“少废话!赶紧说!”
见他真的气急了,谢锦也不敢再含糊,连忙整理好衣襟坐的笔直。
“这事不怨我,我是按照你的吩咐将消息散布出去的,一开始还好好的,但后来不知是谁走漏了解府的风声,没过多久就扩散开来,风向瞬间就变了,而且不论我怎么想法设法地去补救都无济于事,更离谱的是......我找不到背后之人。”
“你应当知晓,我这里常年消息网遍布各地,能压我一头的人......除了咱们真正惹不起的人,剩下的压根没有,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解停云闻言脸色骤冷。
谢锦说的不错。
醉红楼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只是一座青楼,它还是一处能买卖消息之地,只要钱给够了,谈什么都成,而至于“惹不起的人”,解停云最先想到的,就是坐在高座上的那些——皇亲国戚。
想到这一层的解停云面色更加难看,青一阵黑一阵,惹得谢锦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
“青花,你出去准备些茶点,一会送过来。”
将多余的人打发走后,谢锦这才放心再次开口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能这么放任下去。”
说着,解停云神色郑重:“我今日在风味斋的事,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吧。”
谢锦人脉遍地,消息来的也快,更不用说他早就安排了人暗中监视着解停云,二人非友非敌,利益相关,却也不得不防,这点解停云和谢锦都心知肚明。
于是谢锦也不瞒着他,揶揄地瞧了他一眼:“你是指东窗事发后被温宴初当场抓包时说的那番话——还是她与祝唯安在大街上久别重逢、相谈甚欢呢?”
解停云闻言斜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方才和你们楼里的妈妈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吧。”
说着,他语气似威胁:“我没有同你们开玩笑,当初我是怎么帮你把人捧上去的,日后我也能让她从那个位置上跌下来。”
“哎哎哎,解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方才是同你开玩笑呢!”
谢锦干笑两声后立即正色:“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保证让你做的满意,就是......”
不等他说要,解停云已面色不耐:“钱少不了你的,就先这样吧,你继续查着,我走了。”
“等等!”
谢锦连忙起身叫住了他。
“你之后就这么放任温宴初和祝唯安接触?”
果不其然,提及此事,解停云脚步瞬间顿住,浑身一僵。
见状,谢锦走上前。
“别怪我没提醒你,温家与祝家,不能结亲,你别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倘若温家与祝家结了亲,最后局面将会更加不可收拾,那还不如你娶了温宴初,在身边也好护着。”
“而且说实话,解停云,你当真甘心吗?”
当真甘心吗?
解停云罕见的沉默了。
他到最后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谢锦见状无奈叹了口气:“至少也要把误会说清楚,是你做的事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你也没必要全都揽下。”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请帖。
“三日后,祝家会为祝唯安办一场接风洗尘宴,只是这场宴会没有那么太正式,邀请的都是京城中的青年才俊以及世家小姐,应当是想让祝唯安在回京后能更快的融入进名门当中,那天温宴初一定也会去。”
谢锦将请帖递到了解停云面前。
“祝家虽然没有请你,但是我替你搞到了一份请帖,喏,拿去用吧,不必谢我。”
而你——解停云,你没有被邀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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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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