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府内。
眼瞧着这事闹的,孔二夫人也是觉得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当初费尽心思要拆了文容与自家好大儿孔峰都不成功,如今歇了心思反倒是让儿子儿媳闹将上了。
但孔峰能纳了裴兰为贵妾,正是孔二夫人最初想看到的。兜兜转转之下,也算如愿了。孔二夫人是记得自己后来许诺让裴兰风光嫁出去为正妻的。但事以至此,她也无法子。让孔峰纳了裴兰,也是一条好出路。
之于文容再怎么怄气回娘家,孔二夫人笃定她这个娘家肯定是回不了的。文容的阿娘与阿爹已经差上上门直接说了,出嫁从夫,娘家门不可回。
文容此时正哭的几乎断气。
而孔峰因为生着她的气而显得无动于衷。
孔二夫人望着孔峰不似以往那样毫不保留的护妻,不由问道:“这其间到底是有何缘由?”
孔峰抿着唇,好半响才道:“无事。”
他不能让孔二夫人知道内情,要是让孔二夫人知道私下差人让裴兰到翠明亭的就是文容身旁的人,恐怕孔二夫人会瞬间对文容更加厌恶。
到底自己也不想真与文容分开,婆媳间还是要相处的。
“那……”那到底人是谁救的?孔二夫人一脸关切的凑近儿子孔峰道:“阿兰确实是晋王妃所救?”
还是你所救?
孔二夫人内心也是矛盾的。
“若是……若是儿所救……”孔峰细想了想,最后道:“儿想请阿娘纳裴兰为贵妾。”
啊!
孔二夫人一时间连坐都坐不住,她很是纠结。从内心来说,她越来越喜爱裴兰,也想将她留在身边,可到底也应下人家,把人家当姑娘嫁出去的。如今要自己食言作主给了自家儿子为妾。她又有些于心不忍。可望着儿子,又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于是孔二夫人心一横道:“你也老大不小,子嗣问是确实是个大事。既然你有这个心,我便会去张罗这个事。”
孔二夫人应下,孔峰尽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起身给孔二夫人行了礼后便离开了。
他们这里盘算了一些应对方法,都觉得这是处理眼下最好的办法。
但裴兰却是难过极了,可她的委屈该朝谁诉。是她自己愚蠢吗?当时孔少夫人使人前来要她去的时候,她就应该多一个心眼,为何自己这般愚蠢,裴兰捶打着自己……
一旁的嬷嬷与丫鬟也跟着伤心与难过,嬷嬷也是自小将她带大的,不由抱着她道:“都是嬷嬷不好,当初就不该任由小姐过去。”
丫鬟也在自责,道:“都是我没用,我没用。”
“定然是那个谢侧妃使人传的,她是晋王妃的阿妹,晋王妃救了小姐,是否可以再帮一下小姐。”嬷嬷突然间想起了谢韵,她拉着裴兰的手,也像是捏着救命稻草似的道。
裴兰却是摇了摇头,道:“晋王妃已经帮了我一次,何况她们是姐妹,我这要是去求,岂不是得寸进尺,还让她为难。”
嬷嬷伤心的哭出了声,有些不甘心道:“那难不成真要为妾?老爷太太在地底下该有多心疼。小姐没个阿爹阿娘没人作主没人心疼啊!”
“嬷嬷莫要如此。”裴兰更是难过,但她还是要安慰,并且纠正道:“切不可如此说,孔二夫人能收留我们已是大恩,是我……是阿兰命不好!”
丫鬟于一旁与嬷嬷哭成一团。
而这时,门外一阵喧哗声,还不等主仆三人起身反应,门就被文容身旁的嬷嬷仆妇给大力推开了,文容也是哭的鼻子通红、眼睛红肿,只是她这次来可不是哭给裴兰看的,而是将一个被打的浑身衣衫凌乱,但细看却没什么伤的丫鬟给扔到了她们面前,文容指着地上的那个装作奄奄一息的丫鬟道:“是不是她!”
裴兰愣在那里手足无措。
而文容身旁的嬷嬷则愤力骂着,但怎么听怎么有些指桑骂槐,道:“贱命一条的骚狐狸胚子,谁给的胆儿指使人弄些是非,且将你发落此处,是死是活,就看人家给不给活路了。”
话音刚落,文容那边被扔到地上的丫鬟就上前抱住裴兰,一声声哀求声音大到隔壁院子都能听到。
说着,那嬷嬷还抬眼阴阳怪气似是含笑似是威胁道:“我家少夫人也是心善,也不知这贱皮子收了为了何等好处如此在公子面前嚼舌根。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误会我家少夫人才是。”
这……
裴兰主仆三人气的手都抖,可奈何刚要说话,文容却上前拉着裴兰的手,显然看似要亲近,可就是透着别扭,一看就知不是出于本意,而是旁人教她如此做,声音也透着背诵的痕迹道:“裴表妹,我知你素来知晓礼义……定然不是那等量小之人……”
看文容说话磕磕绊绊不情不愿,一旁的嬷嬷心一急,就上前越俎代庖道:“翠明亭那儿也是个风雅之地,论起来先前头我家少夫人也去赏过景,可这前脚才走,后脚就出了你这档子事,难免惹来误会,姑娘你是个明事理的,定然也不至于去做那等勾引人的污糟事……”
这说来说去,就是让自己不要在人前说出她去翠明亭的缘由,而且这话越说越难听。裴兰的嬷嬷气急直接就一头撞上去道:“你说谁做勾引人的污糟事,你们今日拿个丫头过来要我们处置,是做给谁看的?罚还是不罚,由得我们姑娘发落吗?又是因为我们姑娘才挨的罚吗?这传出去,又添了一个苛刻的名声,你们太过份了。”
裴兰连忙上前拉过嬷嬷,这般火药味浓烈,再下去要生出事端的。
果然这里闹的太凶,孔二夫人不一会就过来了,一看这场面就知道文容惹出来的事,但孔二夫人不知其间缘由,一时半会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就让人去请孔峰过来。
当孔峰过来之时,正值两个嬷嬷各自陈述情况,说着说着两个嬷嬷又吵了起来。
孔峰思及方才回院子与文容的争执,他不由心里涌上怒气,直接对着文容的嬷嬷冷冷道:“搬弄事非,挑拨主子纷争,还不退下去。” 说到底还是向着文容的,搬弄事非与挑拨主子,这两个听着像是定了性子,可罚不过是退下去。
但文容却不这么想,她一看孔峰当众呵斥她的人,顿时觉得受不了,更觉伤了颜面,她冲到孔峰面前指着他,随后又指着裴兰,痛苦流涕道:“你……你们……你要纳她为妾,我不同意。”说着就往外冲去,却是被孔二夫人身旁的嬷嬷仆妇们拦住了。
只是她这么一吼,裴兰更是难堪了。
而孔二夫人与孔峰也很是尴尬,当然孔二夫人因为董大夫,而好不容易起了的善待儿子儿媳之善心,顿时被文容又浇灭了。她火气上头之后,顿时拿出最初的气势,一拍桌子道:“反了天了!你自嫁过来之后,我儿对你不薄,你一不孝顺婆母,二不生养,三又病弱,如今又添加善妒,你当真以为我顾着我儿不敢休了你吗?”
“什么?你要休我?”文容当即转身,大声道:“你为何要休我!”
“为何!?”孔二夫人也是话赶话道:“你都要自己回娘家了,如今又对婆母放肆威胁,怎么就不能休你了。”
孔峰越听越蹙眉。他刚要上前再次像以前那样强势维护文容,孔二夫人指着他就道:“你闭嘴!”
而裴兰的忍受也到了极限,她一下去扑到孔二夫人面前抓住她的衣摆,拉住她的双手,随后磕下头,道:“都怪我!若没有我过来,孔家都不会有如此多事。我就是个不吉利的人。夫人若是怜我,就让我出家作姑子吧!求夫人了。”
文容却是以为裴兰以退为近,她也顾不得了,直接上前指着她骂道:“你装什么装,做姑子还要人恩准吗?”
裴兰被骂的受不了了,她直接起身,到了内室拿起剪刀,又胡乱抓起头发,就一通乱剪,一旁的人拦都拦不住。
孔府一通乱,导致了第二日他的精神很差。
太子赵昭单独叫住他问话,孔峰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赵昭不由奇道:“你夫人当年闺中也是清雅之人,虽未必聪慧,但怎地变得行事如此不知轻重。”
孔峰也是不解,道:“我待她也算如珠如宝,衣食住行从不曾亏待,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何况,不就是个妾室?即使贵妾那也是妾,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说到这个妾室,赵昭感觉到谢韵对她的特别,于是也不由的关注一些,于是问道:“那你作何打算?”
孔峰其实很想对着太子赵昭抱怨他的小老婆,但又不好明说,只能道:“当日看到此景的,除晋王妃,就是晋王妃之妹。”晋王妃之妹不就是太子侧妃谢琳嘛。
赵昭知道孔峰是变相告状,于是他道:“我已罚了她禁足,也让她挨了三十掌心。”
孔峰都想翻白眼了。于是他道:“裴兰真进了我府里也是件幸事,她无依无靠的,我将来也护得住他。”
赵昭却是挑眉道:“幸事?护得住?”这还没正式进门就闹成这样。于是又补充道:“别闹的太难看,御史参你,看你如何应对。”
孔峰也很是烦燥,但赵昭又问道:“你对那裴氏可有心思?”
这话要是在月余前那他肯定会说没有心思。但如今……孔峰实话实说道:“她是个好姑娘。”
确实,谢韵颇有好感的一定是个好姑娘。赵昭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点了点头。孔峰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赵昭会为了这事应和自己。平日里,赵昭从来都是不会有反应的。尤其是这等事。
赵昭也不理孔峰,直接道:“既是好姑娘,就不要亏待了人家。你府内的事也莫要影响差事。但若实在需要时日,也不是不可。自去安排料理妥当。”
孔峰感激赵昭,于是道:“臣多谢太子体恤。”
奈何,孔峰这边努力想着法子如何摆平家务事,让大家和乐融融。那边御史可是嗅着味就扑过来了。
这其间还真是离不开文容使性子,她终还是打了包硬闯回文府里,这一住不过几日,期间文府里的旁族姑娘有来看她的,一个没忍住埋怨,家门不合的事就传了出去。
这闹上了朝堂,孔二爷可是不愿意了,回来就对着孔二夫人发了火,道:“家宅之事闹到堂上,先不说律条,孔府丢不起这个人。”
孔二夫人一听都要影响家中爷们仕途,不由火冒三丈,当即就备了轿子往文府里去,话里话外也是透着话,道:“……即入了孔府,也得了敬重,便也该晓得分寸,若文家三娘那么喜欢娘家,不妨就如此住着。”说完也不等文三夫人反应,就气冲冲的走了。
文三夫人也是病弱的,孔二夫人在她面前都直接称文容的闺阁时的称呼,显然是威胁意味浓厚。
当天晚上,也顾不得如此之多,文容被文府押着送回到了孔府。
但文容与孔峰之间经此一次,隔阂却是正式埋下了。
孔峰坐在文容面前,文容还是使着性子,不理会孔峰。
他突然间觉得无趣,于是不再言语一声,也不会再哄她,而是直接起身睡到了书房。
文容眼见孔峰对自己如此,不由也发了狠。
之于裴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不过两日外边都传出当日救了裴兰的是谢家嫡子,而这谢家嫡子能有谁,当然是谢丰了。
莫名被躺枪的谢丰被谢大爷叫了过去,他是不能容忍谢家娶这个一个媳妇,于是不论谢丰如何解释,谢大爷将谢丰关了祠堂。并且让人在外边澄清,只不过,谢家是个姨娘当家,很多话传不到主母那边,但谢大爷可以直接在男人堆里散着没有这回事。
于是,不过又几日功夫,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裴兰的人品有问题,有事没事的为何到翠明亭去,不知道那里有湖吗?为何旁人不摔进湖里,就她摔进湖里,兴许就是故意的。孤女无助想要樊高枝,这也是说的通的,只是这手段太过下作了。
廖氏因着谢丰莫名被关祠堂,又听到传闻终于是坐不住,她来寻谢韵,谢韵这段时日一直忙着生意,尤其是女子用品,简直是火爆。她不由蹙眉道:“这是不打算给人家姑娘留活路了。谁这么恶毒。”
“说到底也是没人帮她。”廖氏也是有点心疼道:“这要是父母都在,哪会任由流言如此,即使压不住,也早将姑娘送走了避一段时日。之后也会给个打算。”
裴兰这些时日深居孔府,连孔二夫人那儿也不陪了,匆匆请安后就避回院子。
孔二夫人原也想着会纳裴兰为贵妾,也就不打算把外边传言让她知晓。
只是文容是不会放过她的。
于是,在请安过后就听到丫鬟们背后议论,这背后议论这么大声,傻子都知道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裴兰简直是站也站不住了,她们主仆三人想要呵斥胡乱议论的丫鬟,哪知人家背后有人指使,才不怕她们三人,两个丫鬟斜眼瞟了裴兰,随后两人低下头,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跑了。
眼见秋天就要来了,裴兰开始给孔二夫人绣各种衣衫,孔二夫人收到颇觉欣慰。
“都是命啊!”孔二夫人对一旁的嬷嬷道:“如今看来,我儿能收了她为贵妾,也是命中注定。对她也是好事。”
人人都觉得蹊跷,但没有人愿意真正为裴兰解决问题。包括孔二夫人将孔峰私下叫过来,道:“你让你那媳妇收敛着点,别有事没事克扣阿兰的吃用。”
孔峰却道:“待她成了贵妾,按着份例发就是,如今阿娘当家,应是够的。”
孔二夫人气的不行,也懒得理他。
待孔峰走后,孔二夫人抚着自己的胸口不解的对嬷嬷道:“你说那文容到底有何魅力,我这儿子就这么护着她,上辈子难道是欠了她不成?”
可是文容却不觉得孔峰待自己好,孔峰回到院中,文容可不止没好脸色的,而是主动上前言语挖苦讽刺,道:“你怎地不去你那兰妹妹处?过不久就是兰姨娘了。也别拖日子,我瞧着过几日就是黄道吉日……”
按孔峰以往的样子,文容说出这话来,那赶紧是上前否认加好言好语的哄着,还会变着戏法的给她些首饰礼物,但现在孔峰只是揉着眉心道:“既如此,你就记得张罗些,按着份例就行,不用越了礼数,也不能克扣。”
文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眼泪瞬间就溢出了眼眶,这些天来的委屈怨愤终于又要爆发。
孔峰又颇觉无力,直接起身离开。
裴兰也似乎是认了命,无论文容私下里让针线房克扣她的东西还是吃食上刻薄她,她都不发一言,这一日,裴兰带着嬷嬷与丫鬟门去买针线与看看绣样,孔二夫人知晓近来府中的事,想着让她顺便也散散心就同意了。
裴兰朝孔二夫人行了个大礼,孔二夫人还以为是裴兰内心感激她让出门呢。
可当裴兰当晚未归,又瞧见留在裴兰院子里的书信,这才知晓,裴兰……这是带着贴身嬷嬷与丫鬟出家了。
而孔峰听到此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她为何宁愿出家做姑子,也不肯为我的贵妾。”
而文容则是讥讽道:“欲擒故纵,等着你去找啊?“
孔二夫人直接将一旁的茶盏扔到文容面前,严厉道:“文家就是这么教你的?难不成你先前的清雅都是骗人的。“
文容惊恐当场,孔二夫人从来不曾当着这么多人面朝她扔东西,再看孔峰,要是以前,他定然会挡下的。以他的身手,挡个茶盏还是绰绰有余的。一时间,文容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没法动弹。
孔峰深吸了口气,捏紧了信道:“都城内就几家寺庙,我暗自都走一趟。”
文容听到孔峰想要寻回裴兰,这才喃喃道:“你想如何?” 随后又忍不住嘲讽道:“是了,当然是寻回来给你作贵妾了!我真是多此一问。”
孔二夫人已经不想理这两人了,直接道:“我身子不爽利,你们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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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无人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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