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东西？”过去凑热闹的一边叫着一边朝里挤。

“别挤我，要掉海里去了。”有人高声喊了一句。

“正好洗个澡不是？”其他人跟着笑起来。

“是个碑，看起来像是泥巴的又像是石头的。”

“海里怎么会出来一个碑？”

“好家伙，还很重。”

“海里住着的那个神明丢上来的？”

“碑上写了什么？”

“看不懂。不过上面好像画了一条长了触须的怪物。”

“这不是章鱼吗？”有人笑道。

“看不懂让杰过来，他在教会的免费学校读过几天书，他识字。”

这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小孩子绕着村子大声喊着“杰叔，杰叔”。

宿主离海边太远，谢旻誉即便耳朵灵敏也只能听到那边热闹的声音，一个声音叠着一个声音，可声音里究竟说着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偏偏宿主还不为所动，安安静静提着水桶朝小村里唯一个淡水井走过去。

淡水井在撒托教堂的后山上。这个撒托教堂修的很宽阔，只是年久失修，屋外的黑色漆料在风吹日晒下逐渐褪去，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剥落，教堂内也都是未修饰过的长条连体桌和椅子，但站在教堂门口还能看到后排的长桌边缘有木头腐烂的痕迹。

因为这个地方穷，撒托教堂里白天都看不到祷告的人，只能靠卖便宜淡水的维持教堂的日常运转。

教堂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老牧师，一个年轻的修女。牧师说是从落艾省的撒托圣堂中调任过来的，落艾省便是郗瑞宜所在的城市，修女是本地人，因为一家人出海，全部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被老牧师收留后便成为了修女。

这还是汤姆一家五天以来第一次来打水，小汤姆将手中的一枚便士铜币放到教堂外的小木桌上，敲了敲教堂的外门。

老牧师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和蔼慈祥舒服的老人，他嘴角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听见敲门声后从教堂后慢慢走出来，走到教堂中间时才看清来人，声音温柔道：“是德伯家的小汤姆呀，来打水的？”

小汤姆点头，又指了指外面的桌子。

老牧师明白，对小汤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打水去吧。”

小汤姆绕过教堂来到后山下的一口水井前。前面的教堂传来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

谢旻誉看见小汤姆的手稍微停顿一下又接着打水。

小孩子们的声音很大，谢旻誉能清晰听见。

“牧师爷爷，发现了个东西，爸爸说请牧师去瞧。”

谢旻誉听不见老牧师的声音。

“是个碑，我听叔说的。”这是小孩子的声音。

两方又说了些话，老牧师跟着小孩子们走了，教堂再次安静下来。

小汤姆提着装满水的水桶小心走着，在教堂大门口碰上了修女。

谢旻誉也看见了修女，竟然还是个熟人，就是他第一次附身在小汤姆身上时碰见过的女人，当时她提醒其他人不要去小镇上。

修女笑眯眯的来到小汤姆身边，小汤姆等在原地，以为修女有什么吩咐。

修女走到后只是将手搭在小汤姆的脑袋上，小汤姆不明所以地抬头。

修女笑道：“乖孩子，主会喜欢你的。”

谢旻誉看着修女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已经裂到了脸颊上，他感觉到强烈的不安，那丝不安稍纵即逝，他再看修女哪里还有刚刚的诡异。

小汤姆冲修女腼腆笑。

回去的路上，谢旻誉一直在思考修女的事情，那种诡异的感觉让他不安，他甚至觉得整个小渔村都透着怪异，越是久待就越是不安。

“系统，这个地方怎么这么怪？”谢旻誉将系统叫出现。

“确实是随机出来的。”系统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数据说，没有异常。”

谢旻誉没有说话，系统提议：“要不先舍弃这边？”

谢旻誉：“算了，再看看。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会保持警惕，随时拉谢旻誉走的。”

“你得事先征求我的同意。”谢旻誉瞪眼说道，他随即又想到那个时候哪里有心思想这些又添上一句，“允你读心。”

小道上，来往的人已经将沙滩上发现石碑的事情传得人人都知，这还是小渔村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少已经忙完事情得了闲的人跑过去，想要看看那海中漂来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

“你们说那么重的东西究竟是怎么被吹到沙滩上的？还有神明的文字。”

“神明的文字？”

“连牧师大人都看不出来的文字肯定是神明的文字。”

大家都围在空旷的沙滩上你一言我一语的。

老牧师仔细端详手中的石板，连双手都沾染了黏糊糊甚至带了臭味的淤泥也没管。

石板的大小与一本古典羊皮纸书籍大小一样，厚度也就是二十张厚纸的厚度，但要比普通的石板重了不少，需要一个成年男人两只手捧着。

老牧师小心拂过石板最上面花纹上覆盖的淤泥，一个与章鱼相似有六条触须的图案出现，这是整个石板上唯一能看出的图案，在章鱼图案周围是看不懂意思的或宽或窄的楔形划痕。

老牧师仔细端详章鱼图案，陷入思考之中。

周围的人看见老牧师在想事情，都小声嘀咕起来。

“该不会真的是神明降下来的石板吧？”

“杰不是说，上面都不是文字，只是没有规律的划痕。”

“杰说，可能是在海底被礁石划出来的。”

老牧师指尖不断抚摸，他感觉这个图案眼熟，教中各种典籍在脑海中快速滑过，却能找出确切的典籍。

老牧师清了清嗓子，所有人都停止说话，仔细听老牧师的话。

“这确实是神明的石板，上面的文字，我需要带回教堂仔细研究。”

老牧师的这句话，让这里炸开了锅。

关于神明石板的话，他们也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想到竟然会真的是神明的石板。

这事闹得很大，即便小汤姆没有凑热闹，可各种各样的信息一直传入他的耳中，谢旻誉也全部听了。

所有零零散散的话组织起来就是，沙滩上发现的石板是神明的石板，这点是老牧师说的，但石板上究竟有什么？有的说是神明的旨意，有的说是神明随手扔出来的宝物，有的说上面画了条章鱼，有的说画了神明的守护者，各种各样的，几乎是每个人都有一个版本。

晚上吃饭的时候，汤姆的大姐还专门问了妹妹和弟弟：“你们都听说了，真的是神明的石板？”

小汤姆只是点头，老二知道的更多一些，她指着自己的父亲：“爸爸在也在那里，他什么都知道。”

老大有些局促看向自己父亲，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等等吧，神明的旨意，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老牧师坐在书桌前，石板是被小渔村的村民一起抬过来的，修女和老牧师亲自清洗的，他问过修女对上面的图案是否有印象，修女也只说眼熟，却不知道究竟从哪本神的典籍中看到过。

老牧师从书墙上抽出书，一本又一本的翻阅着。

一个晚上没有任何的收获，反倒是晚上下了场大雨，有人看到海面上浪花翻涌，仿佛神怒，凡是晚上出海的都没有回来，直到中午时候，才有渔船的残骸被海浪推到沙滩上。

有人认出那是昨天出海人的船。

“是不是神发怒了？”

“难道是那个石碑？因为我们拿了神的东西？”

“那如果石碑上是神的旨意，因为我们没有遵从神的旨意？”

众说纷纭。

谢旻誉看着残骸，完全看不懂这事情究竟是个什么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