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方先生大名了，一直未能一见，今日终得见到大先生，心中甚是欢喜，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只恨没能更早得见先生，领略先生风貌。”
“不敢当，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而已。”
“方先生过于自谦了。”井上大佐将方儒请入茶楼内，“昨日的字画吾收到了，吾非常喜欢方先生的这份礼物。”
“您是客人，自然是要奉上礼物的。”方儒颔首十分自然地坐到那些士兵让他坐的位置。
“方先生是教育大家，听说孙器、李逢春、季仁是您这几年教导出来的好学生，一个在军阀，一个在军统，一个在首府大学，胡、周两位大先生都是您的同窗好友。我井某人也想拜入方先生门下。”
“方先生不用马上告诉我答案，我相信在拜师前，老师都会提前考察学生的学习。我也想将自己的情况告诉方先生，让方先生对我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井上大佐将一杯热茶推到方儒身前：“请先用茶。”
“华国不是有一句古话吗，以茶会友？今日我定在这茶楼，我们可以好好的聊一聊。”
方儒将茶饮下：“大佐想聊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吗？聊教育，聊我，聊你，聊你的那些学生。”
方儒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不知道先生教导学生都花费了多少时间？”
现在的情况，方儒不敢放心，对方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在心中暗暗琢磨，究竟都有哪些更深的含义。
比如这一句，对上是不是在询问孙器的情况？
“这得分人。我们有一个教育的理念，那就是因材施教。”
“不是还有有教无类吗？”
方儒微笑道：“可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就连台上唱戏的人都不知道该继续还是停止。
滞涩的气氛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方儒甚至看见有的人已经将手悄悄搭在后腰或是腋下，那里通常是放置枪袋的地方。
大佐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先听戏，品茶，这才是我们今日的正题。”
方儒颔首不再开口，听着台上的戏，一如往日在戏楼中听戏品茶，悠闲自在。
一出戏结束，戏楼安静得可怕，没有往日的嘈杂与热闹。今日楼中人很多，却不如往日有人气。
“戏不错，只是有个地方抖得厉害。”大佐点评。
方儒点头：“确实还需要些功夫。”
“方君与我想法一致？”
方儒摇头：“鄙人认为他们太紧张了。上台紧张是必然会出现的，紧张过头了，就是功夫不到家。”
“方君还真是苛刻呢。”大佐含笑，“可能是我们太可怕了，所以让他们紧张了。”
“说来，还是我们的错。”
“不，台上临危不乱才是真正的功夫到家了。”
多次被反驳大佐也不恼，反倒十分疑惑：“纵观方君的学生，不少能人雅士，从他们中便能看出方君的为人与处事是十分面面俱到的，可是今日一见，却让我看到了方君的另外一面。”
“大佐是失望了吗？”
“不，我很欣赏方君的气节，可是人要活着才能谈气节不是？”大佐反问。
方儒回答：“两者是鱼与熊掌。”
“不可兼得吗？”大佐接着道，“其实在下只是想要以一个学生的名义拜入先生门下，难道先生真的不愿意接受一位求学者吗？”
“学术之间，可是不分国籍的。”
方儒摇头：“鄙人自启蒙起一直接受孔孟之道，修史中接受精忠报国的思想，也曾幻想自己能够骑在马背上驰骋沙场。”
“这般说来，方君是不愿。”
方儒直视井上大佐：“与我而言，你们是侵入我的国家的侵略者，是敌人，这与自我的意愿无关，而是我们原本就是敌人，一直都是敌人。”
方儒的袖中一根长针推出，他迅速朝井上大佐扑过去，将针插入井上大佐的心脏。
针顺利刺进去了，在入肉后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瞬间，木仓响了，方儒的胸口渗出鲜红的血。
[失败了。]
“方君，我给过你机会。”
方儒说话，鲜血不断涌出：“人不是不能死，而是要死的有意义。”
大佐捂住自己的伤口，那里同样有鲜血流出，他讥笑：“而你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活着，你说不定还能教导出可以杀了我的学生，而你让你以后的学生失去了好的老师。”
方儒的双眼逐渐涣散，声音更加虚弱：“不一样，不一样的。”
方家，谢旻誉看着黑暗中的加载界面走到最后一步，他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不再是灵魂状态的飘忽。
“我感觉我快不会走路了。”谢旻誉在心中对系统吐槽，“不，就连说话也快忘了。”
[说实话，谢旻誉也没飘多久，怎么会退化的这般厉害？]
“我觉得你在讽刺我。”
[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谢旻誉慢慢从床上起身，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身体，“我现在就想知道自己长得怎么样。”
[方儒死了。]
谢旻誉突然停住，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还有半个小时，谢旻誉跑起来吧，开启流浪的生活，不要被抓住了。]
谢旻誉：“……坑爹呢，这是。”
被系统提醒，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伤感，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等等，信！
谢旻誉当时虽然处于沉睡的状态，但也知道方儒离开前放了一封信在他的床头。
他将信取出，上面是几行漂亮的楷书。
“致神奇的您：”
“我不知道您究竟是谁，但是第一眼看见您是便觉得您你很熟悉，仿佛曾经朝夕相伴过数年。而今方某陷入死路的尽头，真诚的恳求，您能带着我的夫人还有钟灵一起逃离这里。”
“我知道您没有必要多管闲事，我相信我的学生会替我照顾好夫人与钟灵，如果那样我希望，您能够护她们直到我的学生到来。这是恳求，一位丈夫、父亲的恳求。”
“相关的证件与火车票就在您房间的柜子中，我相信您是需要的。”
落款：方儒。
谢旻誉拉开了柜子，果然看见里面的代表了身份的册子与三张火车票。
他翻开册子，上面的名字留有空白，关系上是方儒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