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了大量书房用具的任晚娴,却并未回到炉泉县——她绕了个圈子,找上了苗淑藩国的半月王爷。
这位是货真价实的王爷,苗淑藩国的王族,在其封地半月城手握重权,自带两千精兵的那种。
半月王爷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子,体态微圆,却生着一张略带刻薄的消瘦脸庞,他手里转着王族才能拥有的纯金转珠,神情相当淡定——毕竟,他养的那些供奉,汇报情况归汇报情况,适当的修饰也是必须的嘛,不可能坦诚刚刚被任晚娴教训到抬不起头来这种事。
至于他本人?并未引气入体,只是进行了一点炼体的修行,吃了些灵丹妙药,大体的成效是,半月王爷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更好一些,更长寿一些,这显然不能算是修仙者。
“这位小仙家,您可是闹了好大一番动静啊。”
会客用的马车两边,坐着四位供奉,其中一人是求道境的修为,其余皆为蕴灵境,全是半月王爷养起来的修仙者。
“啊……我为吓到几位仙友表示抱歉,不过,谁叫某些人的行事准则,是欺软怕硬呢?”
半月王爷这点脸皮还是有的:“小仙家说笑了,不知小仙家光临寒舍,是为何事?”
“王爷是个爽快人,”任晚娴说,“那我也不卖关子了,我就问你一件事——苗淑藩国,卖吗?”
半月王爷转着珠子的手指僵住了,连带4名供奉,也是一脸莫名的神色。
这种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令人难以理解的懵逼感,让半月王爷缓了数秒,才重新组织好语言:
“您说笑了,这事儿本王可做不了主。”
“不,你可以,”任晚娴说,“按照排位,你是苗淑藩国第六顺位继承人。”
半月王爷这回是真的难以淡定,他几乎是惊吓到直接起身:“那去雀城的怜淑公主……”
灵气这东西有啥好处呢?好处多到数不清,其中一项是:男女的社会地位因此更加平等,这一平等,也包括王位的继承权。
按照原本的顺位,在这一任苗淑王死后,继任者是去雀城的怜淑公主,而去雀城在被白荒截断的官道的另一头,按照常理来说,怜淑公主这会儿应该早就到了尚江国才是,怎么听这小仙家所言,好似他王姐已经没了一样?
可是,怜淑公主坐拥去雀城,单论钱财可比他雄厚多了,养的供奉也比他多,足足有十几位,与尚江国相连的官道又并不危险,苗淑公主怎会……
等等,眼前之人,难不成是苗淑公主的供奉?此行前来,是为了试一试自己?
这个念头只起了一瞬,又瞬间无了,因为半月王爷意识到这毫无意义——苗淑藩国都没了啊,当个屁的王?!
“怜淑公主?”任晚娴掐着手指,现场算了算,甚至不需要将身心集于天听,她便得出了结果:“这位怜淑公主死在了去苗淑王城的路上。”
马车内,哪怕四名供奉,眼皮也跳了跳。
不单是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厉害的天衍之术,还包括这位怜淑公主的所作所为。
“王姐……居然敢回王城拿王印?!”
如果要说,现在的苗淑王城还有什么值得去冒险的,也只剩王印了。
但半月王爷感到难以理解。
苗淑藩国以亡,从国土、国民到政权都是,说实话,这王印现在也只是个贵重物品罢了,虽然还剩有许些的地权之能……但,在白荒已经淹没大片国土,且随时有可能吞没更多的情况下,这点地权显然早以无关紧要。
怜淑公主为何冒险深入白荒腹地,想要拿回王印?
难道是不愿放下拼搏半辈子的基业,想要在夺回王印后举行简易迁都仪式,在去雀城登基,算上王印本身的庇护,赌白荒不会继续蔓延?
半月王爷觉得这个想法很谎谬,但这小仙家若是没有说谎,这似乎又是唯一的可能性。
“推演结果并没有错误,你现在确实是苗淑藩国还活着的第一顺位继承者,所以,卖吗?”
这番发言让半月王爷内心的疑惑再少半分,因为如果对方真是怜淑公主派过来的,不管中间有多少波折,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拿捏他,让他这个小辈王爷听她的话,但想要确定他会不会听话,手段有很多种,并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又是说自个儿死在去王城的路上,又让自家供奉过来向他买苗淑藩国啥的,王姐就算脑门被门夹了也不会遣人来这样和他开“玩笑”!
“卖……呵呵,本王倒是想问问,你为何想要买下苗淑藩国?就算本王点头,尚江皇帝也不会同意。”
在这世间,买卖藩属国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古时就有某个藩王为求长生,把整个藩属国变卖掉的传说。
说到底,藩属国和尚江国这样拥有完整主权的国家是不一样的,虽不像附属国那样彻底,但藩属国也是抛弃了部分主权,又支付了一些代价后,得以依附于另一个强大宗主国的小国,因而从某种角度来说,其本身确实可以算是宗主国的“不完全所有权财产”。
历史上,也有不少宗主国之间买卖藩属国的记录。
这并不稀奇,只是这笔买卖不该找他这个王爷,而应该直接去找尚江皇帝,不管他是不是苗淑藩国名义上的王位候选,都是如此。
不过,那只是从尚江皇帝和小仙家的角度来说是如此,若是从他的立场出发,如果面前的小仙家真能拿得出令他心动的宝贝……也不是不行。
藩属国毕竟不是完全丧失自主权的附属国,苗淑藩国的大部分主权都还在,只是要考虑尚江那边的脸色罢了。
见对方的内心已然倾斜,任晚娴又加了一把火:“尚江皇帝?他已经在头痛苗淑藩国的灾区该怎么处理了吧?如果白荒继续蔓延的话,他还得想法子保全尚江国的形象。”
不管如何,白荒造成的破坏都是实打实的,死去的人是真实的,哭泣着背井离乡的难民是真实的,财政和领土损失的影响,也是极度真实的。
比起按照基本法骂老天爷,冷静而理智的把这些损失看做天灾作祟去接受,各国还是更喜欢一个切实可以讨要到赔偿金的对象呢。
“半月王爷,这对你来说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你想拜见尚江皇帝,但不是缺乏一块合适的敲门砖吗?你若在此点头,以人道契约与我完成交易,尚江皇帝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想以您的眼界,应该已经想到了,由你擅自将苗淑藩国卖给我,和我去尚江皇城跑一趟,从皇帝手里把苗淑藩国买下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
——这当然不同!
前者是他这个王爷在心灰意冷之下的自作主张,而且他随后当然会把所得的大部分献与尚江皇帝,这番处理即无人能挑得出毛病,而且还可以取悦尚江皇帝,是诚如对方所言的敲门砖,而且还是纯金的,上边镶满宝石的那种。
因为如果是后者的话……不管尚江皇帝之后宣布自个儿在这场交易如何占据主动权,卖了多少钱,从朝堂到外国,都只会觉得尚江国对自个儿手下的藩属国毫无担当,遇到大灾说弃就弃,这让尚江国的其它附属国和藩属国咋想?
让那些按照惯例,并无理由向修仙者讨要赔偿金的后续受灾国咋想?
至于尚江皇帝不想卖苗淑藩国……这有可能吗?一位宗主国的皇帝会愚蠢到这种程度吗?
再加上,这场交易是向人道起誓的,只要把握住文字陷阱,完全可以放心!
念及此处,半月王爷只觉得自个儿那早以痛到麻木的心脏,终于有了一丝慰藉。
“小仙家,”他连称呼的语调都上扬了几分,“还不知您名讳。”
“不知观,任晚娴。”
“原来是任仙家……实话说吧,本王对这场交易充满了兴趣,但,您买下这白荒肆掠之地,是为什么呢?若是不知晓这一点,本王始终无法放心啊。”
“很简单,白荒终会过去,留下满地灵盐等‘馈赠’,你等不起,但对我来说并无所谓。”
半月王爷对这番话有自己的理解,在他看来,一切都明了了。
这位小仙家背后一定有个强大的修仙宗派,买下苗淑藩国后,他们可以等待数百年,等到白荒彻底褪去,再收割天灾肆虐数百年间,形成的盐类宝物。
对于凡人来说,这样的长线投资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但对修仙者来说却并非如此。
至于苗淑藩国卖到任晚娴手里后,对方能不能保住此地数百年不易手他人……这与他这可怜的亡国王爷有什么干系?
半月王爷望向那位求道境供奉,后者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于是半月王爷心里有底了,浑然不知自家供奉点头如此干脆,并不是因为这位供奉有多么支持这场交易,只是不想被任晚娴揍趴在地上罢了……
“好,本王同意这场交易,只是……您想用什么来换呢?”
任晚娴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她立刻拿出了对方根本无法拒绝的宝物……顺带,她提了一个小小的附加要求,由于双方之间的交易很愉快,半月王爷很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在人道的见证下,任晚娴已经拥有了此方疆土理论上的支配权,只在理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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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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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特殊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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