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师尊……”
好吵!
“师尊……醒醒……”
好吵!
像有人在耳边疯狂叫嚣着,嘶吼着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打得七零八碎。
尹千煦紧皱着眉,正准备翻个身时又被一双手箍住了身子,下一秒,他梦中的意识猛地天崩地裂般摇晃起来。
霎时间,他睡觉的念头全被击碎,心中忽而窜起一把火,大得如同要将整个世界付之一炬,却在睁开眼看到那双星眸时被浇灭了个干净。
算了……
尹千煦几近颓废地想,不就被吵了一下嘛,小家伙还小,总不好对他生气,省得吓着了他。
于是他便压下怒火,没睡醒似的揉着眼睛,素来清冷的声音也因此变得软趴趴黏糊糊的:“怎么了?”
荀肃脑子一热,没反应过来脸便已经烧起来了。
这个样子的师尊差点要了他的命。
荀肃沉着眼,近乎贪婪地将目光一寸一寸从尹千煦身上碾过,脑中也开始浮想联翩。
薄唇浅淡,吻得重了应该可以加深点颜色,雪白的脖颈如同天鹅般,高贵而精致,衬着淡蓝的衣袍,想让人狠狠撕碎。
他是不是可以……
荀肃呼吸一紧,竟不敢再看下去。
“你怎么了?”尹千煦皱着眉,不知为何,他刚刚竟从荀肃的眼中看到了野兽般贪婪又炽热的目光,好似下一秒便会扑上来,将他咬得稀碎。
“弟子无事。”荀肃用了下力才竭力把声音变得正常了些,他隐藏起内心原本的想法,换上尹千煦最喜欢的天真乖巧,“殷庄主今日紧急将各派宗主叫醒,说是要召开会议,宗主便派弟子来叫师尊。具体详情弟子也不清楚,但好似发生了很大的事,宗主一从会议室出来便满脸愁容,眼下正等着师尊过去。”
尹千煦闻言皱了皱眉,洛木南的性子他清楚,喜怒不形于色,永远笑盈盈地对着所有人。看似很好说话,实则没人能摸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人猜得到他底线在哪儿。
要是连他也将情绪表露得那么明显,那这事必定不是哪个地方出现邪祟可以说得通的了。
“师尊?”荀肃歪了歪头,等着尹千煦的下文。
尹千煦突然感觉有点尴尬,自己居然赖床这么久,还要让荀肃来叫……
“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换身衣服便来。”
“是,弟子告退。”
装修精致的木板门被“嘎吱”合拢的刹那,荀肃脸色便立刻沉了下去,他手紧攥着门框,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与上次不同,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知道这是禁果,偏偏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除却原有的羞耻,竟还夹杂着些许快意。
他越是克制,便越是渴望,越是渴望,便越是忍不住去肖想。
好想……
“吱呀。”
门从里面拉开,这一声响瞬息便将荀肃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全炸得稀烂。
他转头望向尹千煦,见他着了件素色淡雅长袍,外披一抖水蓝披风,银白发冠,墨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如同九天神邸,可观而不可亵玩。
“走吧。”尹千煦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荀肃没有动作。他疑惑地回头,见荀肃笑得有些局促地道:“那个……师尊,我突然想起有点事,要不然师尊先去找宗主吧,我……办完事马上来!”
“那你快些。”
尹千煦自然是没有盯着别人下身的癖好的,他连想都没想过这方面,十分单纯地相信了荀肃的话。
素客庄的会议室设在离客房不远的一间小屋内,这小屋原本是庄子内部人员开会的地方,如今事态紧急,不得不暂时对外开放。
尹千煦到得晚了些,会议人员早已走了大半,除却一些还在激烈讨论的,便只剩下角落那个孤单的身影。
尹千煦脚下不停地朝着洛木南走去,却见他脸色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沉些,心中不由得一咯噔。正当他想说点什么时,洛木南却直接将他未说出口的话扼杀在了摇篮里。
“殷语死了。”
尹千煦一愣,还未来得及消化这句话中的信息量,洛木南又朝他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昨天一个晚上的时间,云佼屠了一城。”
尹千煦眸色一暗,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可能!就算是以他修为的高低程度,这种事也不是说干就干!
云佼是把闭关几百米得来的灵力都付之一炬了吗!
“哪座城?”尹千煦声调平静,但微皱的眉眼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丽舟城。”
“丽舟城?”尹千煦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很快便回忆起了相关内容,“温竺酒的地盘?”
“是啊。”洛木南叹了口气,“听到自己地盘出事他整个人都炸了,当下便拎着风袭剑带着一帮弟子回去了。”
“屠城的事……是云佼一个人干的?”
洛木南沉吟片刻,低声道:“不确定,城中无一活口,但看尸体致命的伤口是暗夜丁香没错,不过不排除她有帮手,比如魔界的四大护法。”
听闻“四大护法”这几个字,尹千煦的眉皱得更深了。
这四人没一个不是狠角色。
当年云佼继任魔尊后,为巩固自己的势力,不知从何处找来了这几个部下,能力出众偏又忠心,极其难对付。
冰面美人冷夜弦、步步生莲血娃娃、蛇脸毒医古曼阁,以及……
自千年前便跟着君燃昇的四大护法之首——焚杳。
传闻他不管出什么任务,总是戴着一张面具,至今仍未有人知道他真容到底如何。
而且他极爱黑衣,杀伐果断,灵力高强,心狠手辣,最难得的是,他认主。
无论是君燃昇还是云佼,他只管做上面布下的任务,旁的一概不理会,且打起架来不要命,是个难缠的对手。
“宗主要我做什么。”尹千煦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洛木南在这个点叫他必然不止是将事情告诉他这么简单,刚刚的会议极有可能为各门派分配了任务。
果不其然,洛木南叹了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殷庄主因爱女去世悲痛万分,眼下提不起任何精神。又因先前的霁冥兽,白宗主与慕容宗主皆受了重伤,门派所守之地的空缺需乾九宗与梅霜门填补,剩下的门派实力较弱,因此这么算下来便只剩青云宗。”
“宗主的意思,是让青云宗去镇守下一个可能会被云佼屠城的地界?”
“不错,各门派皆认为有一便有二,眼下云佼手执凝天镜,又在一夜之间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谁也猜不透她下一步会干什么。因此,为保险起见,各派决定分配好地界,保护其居民。”
洛木南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但青云宗要负责的地界……是骊北城。”
尹千煦又怎会看不出洛木南的难言之隐?
他作为宗主,必然是无法离开门派的,骊北城又是最危险的城镇,洛木南说不出口也正常。
“宗主,千煦愿前往。”
洛木南闻言,眼眸中略带些歉意,轻声道:“辛苦你了。”
尹千煦摇头,忽地想起了什么:“此次行动千煦一人前往即可,烦请宗主,将我那两个徒弟带回去吧。”
本来都已经这么麻烦人家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洛木南自然是没法拒绝的,可还未等他点头,门口便突地传来一阵躁动。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声音之大使得所有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一秒,看清来人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讨论。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鲜红的衣摆,而后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方那个黑衣少年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来,声音清脆而嘹亮:“师尊别丢下我!”
尹千煦脑袋一痛,就知道又得出事。
“别胡闹,乖乖跟着宗主回去。”他轻蹙着眉,又对着晚一步跑来的清韵道,“你也是。”
“师尊带上我吧!我这次保证很乖!绝对听师尊的话!”荀肃拉着尹千煦的衣摆不松手,清韵见状,冷笑着大大翻了个白眼。
“师尊你别信他,他只会帮倒忙,带我一个就行了,我的修为别的不敢说,他一定是比得过的。”
尹千煦闻言眼眸忽地一顿,昨日樱树林中的场景似是又出现在眼前,他看向清韵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思索了一阵,望着又吵起来的两人,他轻声道:“不用争了,你们两个都跟着我去。”
洛木南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怎么又愿意了?”
但见尹千煦轻微摇了摇头,并未回答,他自是也不好追问,起身道:“事不宜迟,如若没有其他要紧事,我便先回宗门了。千煦,此一别前路未卜,万望保重。”
“保重。”
荀肃安静地等着两人诉别,心中除了要将清韵带上的郁闷,还有一丝不解。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师尊看清韵的眼神里,绝对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只是不方便说出来。
那么是什么事情,是连他也要瞒着的呢?
心被一团疑云笼罩着,致使他去往骊北城的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几次想当着尹千煦的面问出来,却在对上他双眸时又将疑问囫囵吞了下去。
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会不会其实根本没什么事?师尊会不会嫌自己烦?
一连串“会不会”在荀肃脑海中打转,在他快要被逼疯的前一刻,三人终于到了骊北城。至此,他才从“会不会”的魔咒中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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