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尹千煦常年带着的那张面具难得开了裂,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该说什么,从头到脚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
他是猜测过中欲心香后失掉的记忆有可能会回来,谁知道回来得那么快啊!
现在怎么办?他完全没想过应对措施!
“记起来了?”荀肃望着尹千煦脸色的变化,不知想到了什么,戏谑一笑,“既然是师尊种下的因,便由师尊来承担这果吧。”
嗯?
许是方才脑子一空不小心将脸上那面具摘了的原因,此刻尹千煦完全没了掩饰,不自觉便疑惑地瞪大了双眼。
真可爱。
荀肃凝视着那薄唇,原先死死压抑的想法此刻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他的唇很好看,淡粉色泽,微微抿着,只是颜色有些淡了,若是多吮吸舔舐几下,说不定颜色能深一些。
他是这么想的,同样也这么做了。
“唔!”尹千煦受到惊吓,双眼瞪得更大了。
如果说幻境里他是被吓得一激灵,那此刻便是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荀肃这次似是被逼狠了,撕咬得比上次还疯狂,像是只饿狠了的狼贪到了肉,不知餍足地只想将其吞吃入腹。
这逆徒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本事,压制性极强地在他舌尖肆意横扫,轻而易举地攻略城池。
尹千煦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喘着气,毫无反抗的余地。
这一生气就亲人的毛病给改。
第二次被逆徒强压着亲的师尊冷静过来后有些麻木地想。
这思想一麻木,心便也开始麻木起来了,麻木了也就冷血了。
尹千煦若是硬要挣脱束缚,自然没人能拦得住他。于是没过多少时间,一个巴掌便重重地甩到了荀肃脸上。
荀肃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尹千煦会真的狠心动手。
这是师尊第一次打他。
以往不论是他失手打碎了他最珍视的摆件,亦或是他心里有气实在忍不住和别的师兄弟打了一架,师尊得知后只会揉着他脑袋关心他受伤没有,从不在意旁的事。
即便洛木南也看不下去,委婉地找他谈过,他也依然只顾着宠他纵他,竟让他生出一种错觉,无论他做什么师尊都不会怪他。
但这一巴掌就好像当头给他泼了阵冷水,将他从天堂打到了地狱。
真可笑,他竟会妄想着……师尊也会喜欢他。
荀肃抬眸望向尹千煦,那仙君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谪仙一般的人物。他唇色确实比方才红润了些许,给他添了一丝人气,只是这稍稍一点的暖意又被他眸中的寒冰冲得一丝不剩。
荀肃没有透视眼,他看不到尹千煦放在背后颤抖的手,也没有读心术,读不到寒冰下蕴藏的一颗火热真心。
于是豁出一腔孤勇的少年终是找回了理智,他羞愧,他无地自容。
是他恶心,他活该,他动了不改动的心思,他竟妄图亵渎他的神明。
“师尊,弟子逾越了。”荀肃后退一步,行了一个礼,藏住眸下溢起的泪花。但这泪腺就像偏要和他作对似的,他越是不想让尹千煦看见,眼泪就越是要涌出来。
“今日之事,为师且当你糊涂,你回去吧。”
不知何时,尹千煦嗓子也哑了。他将“为师”这两个字念得很重,不知是在念给荀肃听还是念给自己听。
门“嘎吱”一声响过后,尹千煦终于像放下了全身负担似的,松快下来。
他靠在床板上,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心脏突突突地跳个不停,揉了许久也不见得疼痛缓解半分。
或许这疼痛已刻入骨髓,融入血液。想要医好,唯有将全身皮肉割开,一刀一刀地剖开骨髓,将全身上下的血液放出来过滤一遍,他才有可能昧着心说他不爱他。
那一巴掌他没留力气,许是将荀肃打疼了,小家伙估计得恨死他了。
尹千煦心口又疼了一瞬,但他立刻又想,恨他也好。
他这个师尊当得这么不称职,难道还不该被埋怨吗?
荀肃将来是要回去当天帝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劫就度完了。两人若是这时候在一起了,等他恢复记忆,还会要自己吗?
尹千煦不敢赌,他孤身一人漂泊这么久,原本残留的勇气也被时间消磨完了,他不想荀肃恢复记忆后对着两人尴尬的处境为难,他也不需要荀肃因着愧疚强行留在他身边。
更何况,他迟早是要离开的,总不可能永远陪着那个小家伙,即便他自己也很不舍。
荀肃将来要迎娶的,应当是一位端庄贤良、温柔大方、能助他更好治理天界的解语花,而不是他这么一个看着就冷冰冰不好接近的男子。
尹千煦这一觉睡得很不好,他梦见自己的预想都成了真。荀肃回到了天界,迎娶天后的那一晚,邀请了各界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都把酒言欢。
他身着绣着金丝的喜服,兴致高昂,来敬酒的来者不拒,发间插的是新娘子亲手制成的流苏簪,高贵大气,雍容华贵。
与这支流苏簪一对比,他送的那支紫檀木钗就好似落了灰乌漆漆的垃圾,一文不值。
尹千煦躲在人群后,没上前去敬酒,也没道什么祝贺的话。
他道不出口,只能像个小丑一般将自己藏起来,生怕一不小心让荀肃看出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出了丑。
天还没完全亮,窗外只透出一点点微光,尹千煦便醒了。
他摸了摸枕头,还好,是干的。
或许他眼泪早在几百年前就流干了,想哭也挤不出来了。只是心脏像缺了一块似的,突突突地一直跳,跳一下便疼一次。
尹千煦起了床,本想出去找荀肃,但又转念一想,这么早恐怕他也不会醒着。于是他又坐了下来,自虐似的又开始回忆那个梦。
没过多久,他便忍不住了。
这几天他原本将心中的念头压抑得很好,但昨晚那场梦就像是催化剂,原本藏在黑暗里的东西竟张牙舞爪地想爬到有光的地方来。
忍了几次,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出了卧室的门。
就去看一眼,看看他的睡颜,以后便没机会了。
尹千煦几番犹豫,最终还是推开了荀肃房间的门,房间里静悄悄的,小家伙似乎还没醒。窗帘被拉上了,很黑。
他摸索着走到荀肃床头,轻轻拨开帘帐。
随后,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血液一寸寸凉了下来,原本那些旖旎的心思此刻都烟消云散。
尹千煦不死心地拿双手从床头摸到了床尾,生怕自己眼拙看错。尽管他知道这么做或许是无用功,但人总是喜欢真正做过之后才彻底死心。
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原本该躺在这儿的人却无影无踪。
荀肃……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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