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命、权利、能力、财力，”来风念一个便伸出一根手指，然后他把手攥成拳，道，“这些都很重要，重要到人们挤破了脑袋、砸了千万两钱也想进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宿时月看着他，一时觉得他说的不只是天子或者秦老爷：“你......”

来风眯眼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好像不是很有必要。”

他话里有话，宿时月却问：“所以，寿命权利能力财力，别人的至生追求是这些，那你的呢？”

“我？”来风挑眉，视线微微一斜，也不知道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还是在思考还用什么话糊弄过去。

宿时月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手在案几下轻拍他：“好好回答。”

计谋被识破的来风没有半点尴尬，反而把胳膊搭在案几上，手撑着脸颊，歪头看宿时月：“我这次来，就是想找我的追求。”

“长风卷？”

“不只这个，”来风轻笑，“长风卷是一个，重要的是我打算——”

“啊啊啊啊啊，”来风没说完，秦令明的哀嚎又由远及近传来，声调转了十八个弯，最后落到来风耳侧，“终于结束了——”

他就差抱着来风摇晃几下，大喊人生不易了。

他人生易不易不知道，来风觉得自己人生十分不易。

下山时他专门拒绝了想要跟着的松尔，表示大人的事小孩别跟着；又在昨天半夜，把阴暗跟踪还听墙角，美名其曰要保护他们的崔连云赶走。

来风以为终于可以体验不可多得的双人时光时，秦令明这小子又好像十分自来熟一般，一个劲地往他们俩——或许是知道已婚之妇不能凑，于是就一个劲地找来风，就差又搂又抱。

若是这一幕让吴升和松尔看见了，估计会发出同样的感叹——他怎么敢的！

来风自小便不喜与旁人触碰，温热的肢体碰撞在一起，软乎的触觉总是让他头皮发麻——

当然，和喜欢的人肯定不一样。

但这个“喜欢的人”，肯定不是秦令明。

于是当他一个眼神扫到秦令明时，秦令明浑身一颤，僵硬般把脸转到宿时月那边：“时月姑娘，你相公好凶，都不愿意理我。”

“......”

宿时月也不想理他。

来风对她说的话一直半真半假，这也是宿时月一直不愿正面回应他说的“喜欢”的原因。

这下好不容易有了问这件事的时机，结果又被这小子打断。

宿时月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她问秦令明。

“那边终于结束了！”秦令明原本还有点失落的语调提到这个，立马雀跃起来，还拍拍自己胸脯，自夸似的说，“我看我爹特喜欢来风兄送的那幅字画，就趁热打铁问我爹，能不能带你们去那个藏书阁看看。”

“怎么说？”

“他答应了！答应得老快，我都以为他是没听清我说话，结果他嘱咐了我一句只能看不能带走。”秦令明啧啧称奇，“我爹一向把那藏书阁当宝贝供着，就是我想去，都得提前好几天报备，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那幅字到底是哪位神仙的？我也想去求几幅留着备用。”

来风看他一眼：“字迹确实好看，不过可惜，能写出这样字迹的人早就死了。”

“死......”秦令明险些大叫出声，喊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个场合不适合说这些，于是降低声音，问，“那，没有个传人什么的吗？”

来风指指自己：“这儿呢。”

秦令明闻言，一双眼睛瞬间瞪大：“长风兄，您真是......茂才当时选，公子生人秀！怎么什么都精通，样样都擅长！”

来风勾起唇角，对着宿时月挑眉。

宿时月忽视他求夸的表情，注意力却在他方才那句“那人早就死了”。

宿时月不会傻到以为这句话说的是他自己，但宿时月确实好奇。

这字是来风写的，字迹和离尘宗宗门前的题词上几近一致。那按来风的说法，为离尘宗题词的人是他师傅？

可能为离尘宗题词，又怎么会是个普通师傅。

宿时月挠挠头，脑子里无端想到一个名字——燕吾知。

【叮——】

【恭喜您成功解锁“男主身世中级阶段”，请再接再厉。】

这就中级阶段？

所以燕吾知和来风之间的关系真的不简单——那会是什么关系？

以前在方镇天和无际的谈论中，宿时月得知燕吾知与他妻子育有一子，名为燕在舟。

虽然燕吾知夫妻二人不知被何人暗算早早离世，可当时不过十岁的燕在舟却能靠燕吾知原本的左右护法的帮助，在水深火热鬼界活下来，甚至摆平了一众躁动的魔修，坐稳了鬼王的位置。

其可怕程度可见一斑。

若是放在平时，宿时月见到这种人，一定是要绕道走的。

但目前的宿时月很清楚，这个燕在舟，极有可能就是来风。

想到这，宿时月似有所感地重新和来风对视，然后眯眼笑了笑，抬起手在他头顶拍拍。

秦令明看着二人的动作眨眨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告诉自己夫妇做这种动作简直不能再正常，于是又开始感叹来风再面对自己夫人时，真是十分温柔，和面对别人时完全不同。

秦令明一边感叹着，一边道：“我跟我爹说好了，下午宴会结束，我就带你们去那藏书阁。”

来风闻言欣慰地点点头，对他这有事速办的态度十分赞赏。

说起宴会，就算是首富秦老爷子的宴会，也就是些司空见惯的舞蹈杂技，再加上一些高位权贵们的致辞敬酒，倒也没什么新鲜的。

来风明显没有任何兴趣，不是低头□□宿时月手指，就是没骨架似的靠在宿时月肩头，对她讲在场一些人的背景，来风对这些人熟悉的过了头，宿时月听着都觉得乱，这人却能把对方所有的情史说得一清二楚。

非要赖在二人身边的秦令明听了个全程，最后还是忍不住感叹：“来风兄，您是情报探子出身吗？”

来风看他求知若渴的眼神，没忍住逗道：“是啊，我这里还有你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信息......你想知道吗？”

“不想不想不想。”秦令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看上去是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找这位来风兄任何事。

入了冬，天一向黑得很快，宴会结束时，已经彻底没了白光，只靠着一点点烛火照明。

秦令明从下人手里要来两盏提灯，分给来风一盏，道：“走吧。”

“不用和秦老爷说一声？”

“说啥啊？”秦令明有些不解，“我已经和他说过啦，二位放心，跟着我走，不会出任何问题！”

秦令明信誓旦旦，刚好两人也不想自找麻烦，对视一眼后跟在秦令明身后。

藏书阁位于秦府一个不甚显眼的小角落，甚至被一块木板盖了去。木板拿开，会发现底下是个通往地下的小楼梯，在顺着楼梯走到下面，这才是秦府的藏书阁。

宿时月：“......”

宿时月看看土木堆成的通道，一时间无力吐槽。

来风则是用手扇开弥漫在面前的灰尘，轻咳道：“令尊这藏书阁到底是有些什么好东西，居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秦令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嘿嘿，不瞒你们说，我爹就是喜欢收集这些东西，书啊字啊画啊的，基本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宝贝，平日里连我都不让随便看......所以来风兄，你那幅字，可属实是戳到了我爹心眼里去了。”

来风对这幅画戳到秦老爷心眼还是哪里半点不感兴趣，他只大概扫了扫周围，然后跟着秦令明走到一道暗门前。

秦令明口中念念有词：“要我说，我爹把这书阁里的东西啊，看的比我还重，小时候我不小心闯进过这里一次，还被我爹掀桌板上揍了一顿。”

他说的真情实感，可惜后面两个人所有心思都在藏书阁里面，对他说的话不以为意。

秦令明见状也噤了声，三两下打开暗门，宿时月立马闻到了一股藏书室独有的味道。

宿时月自认除了教材外，她对“书”没什么涉猎，在学校的那十几年，不是在打工赚钱就是在埋头苦读，哪里有时间去体会什么文学熏陶，她别先被社会给一顿回首掏给整死都算好的。

可在这一刻，真正踏入藏书阁的这一刻，宿时月感觉自己突然就沉淀下来，所有烦杂浮躁的心思全部烟消云散。脑中眼里，全都是些之乎者也等等的文章。

来风不同于她的惊讶，男人脸上带着些许默然，仿佛这样的景象他见过很多，又好像他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秦令明没察觉到这一点，正兴致勃勃地说：“对了，来风兄你一开始说，那个什么《长风卷》外表和普通书本无异，但是自身会散发灵力，只有部分人才能感知到......那来风兄，你可以吗？”

来风挑眉，没有回他的话，只径自走到一侧书架前站定。

男人长身如玉，伸手在一本书脊甚至有些开线的地方轻轻拂过，然后将其取出。

他动作极为小心，宿时月甚至看出了几分珍惜。

她好奇的走上前。

来风感受到宿时月的靠近，侧头看她一眼，淡淡笑道：“看，我找到了。”

【注】“茂才当时选，公子生人秀。”出自李群玉《喜浑吉见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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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