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五!”
“右三!”
“后四!”
黑衣人与白衣剑客桴鼓相应,配合紧密,几乎不留温辞喘息的余地。
他有些吃力地偏头躲过这一剑,扫了一眼书架。眉头一蹙,计上心来。
“右二书架!”
“右五!”
就是现在!温辞目光灼灼,确保那一剑斩破了中心横木。旋即,动作轻巧,踩着书架边沿登顶,脚底反向发力,使得本该向窗口倒的书架向后倾倒,惊得余下四守卫纷纷后退。一地狼藉,烟尘四起。
与此同时,温辞这边的处境也不美妙。他还未跳上窗口,隐身功能就已失效。
糟了!他看着逐渐显形的靴履,眼神闪烁。温辞不顾一切地冲向窗台,飞身而下。临走前,他听到有利剑划破虚空,紧急回头躲避。闪着寒光的长剑堪堪擦着他的肩膀,险些刺中胸膛。
紧接着,便是无数箭矢朝他袭来。落在藏书阁一旁屋檐上的温辞,深吸一口气,左躲右闪,一鼓作气逃离了这片危险的区域。
“来人,抓刺客!”
“抓刺客!”
藏书阁内,彪形大汉冷哼一声,面色不虞。“臭小子!在你眼皮子底下都能让溜了,你故意的吧,放跑罪人,该当何罪?”
方才白衣剑客反眼疾手快,率先出手。他看得一清二楚。偏偏那最重要的一剑,没有一击致命,反而开玩笑似地完美错过。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说白衣剑客没有私心,他也绝不相信。
白衣剑客回头莞尔一笑。“燕三,你这暴脾气得改一改了,实在令人生厌。”
“废话少说,人跑了,我们怎么交代。”
“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如实禀公呗。”
“你!”大汉气极了一般,指着他骂。“你个小兔崽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我xx你xxxx”
“啊!”
下一秒,大汉捂着只剩一半的食指痛嚎。“易韶白,你竟敢对同僚出手!你等着,你以为王中官会像前几次一样,轻易放过你吗?”
另外半截带血的断指,滚落在不远处,地板留下一串血迹。
易韶白淡定地掸了下衣服上的灰尘,连王中官都没看,径直上前一步,与燕三对峙。“没有人告诉你,用食指指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还有,”他顿了顿,眸中划过一丝玩味。“谁跟你是同僚了,我与你,顶多算是共事,上对下那种。”
临行前,易韶白拍了拍燕三的肩,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下次,记得把狗眼睁开些。”
“你!”燕三敢怒不敢言,面部肌肉耸动,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一旁的老太监,分明没有要管的意思。他这属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藏书阁前,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侍卫整装待发,统领站在队列最前方,神色阴沉。人群一片沉默,显得气氛格外凝重。
统领一声令下后,响起沉闷的脚步声。就在这阵阵脚步声中,老太监开了口。他面容苍老,深深凹陷的眼眸却一片清明。
“你要保那人,可以,但仅限于在藏书阁。他出了藏书阁,咱家保证不了上面不搜查。”
身侧的白衣剑客扯动嘴角,易韶白面露不屑。“谁说我要保他了。”
老太监疑惑不解:“可你那一剑”
“见他有趣,仅此而已。难道猫在捕猎时戏耍老鼠,就会因此心慈手软,不去吃它?”
那道惹眼的白色身影,随着夜风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
明明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语气,老太监却听得冷汗涔涔。话语挥之不去,反复在他脑海回荡。
温辞贴着墙壁,谨慎观察四周无人后,才去推门。进入小院后,没走两步,他不堪重负,闷哼一声,就近扶着梨树缓缓坐下。少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那本书端详。确认无误后,他勾起唇角,笑容灿烂。比起成功的喜悦,伤痛算得了什么。
[宿主大人怎么笑了?宿主不痛吗?我在系统空间看着都痛]
[哎呀,这关键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一个,能让我安生一阵子了]说着,温辞缓缓起身,蹒跚着来到角落,拿起铁锹。
梨树下,一个少年正挥动铁锹,不久,一个大小适中的坑便挖好了,刚好足够埋下《论五疾》。
埋好书,温辞随手一扔,铁锹飞回角落。他一步一个脚印,拖着身体朝寝屋前进。
即便系统见多了大风大浪,此刻看着遍体鳞伤的少年,也难免有些心疼。[宿主宿主,你还好吗?系统空间可以免费提供金疮药]
温辞安慰道,[还好,伤在表皮,实际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光球把金疮药给他后,急得团团转。[宿主的情况要是还不严重,那什么才算严重。我要化形出来,帮宿主上药]
[行行行,严重严重,那就多谢了]
温辞眼前出现一个长着翅膀的银白色光团,“宿主宿主,我出来了,药给我吧。”
温辞点点头,利落地脱下外衣,趴在榻上。一刻钟后,药上好了,温辞换了身衣服,穿戴整齐。
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喂!开门!巡察!”
来了。他微微蹙眉,旋即向着门口走去。“来了。”
随着木门的旋转,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守卫,语气并不友好。“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该不会方才不在住处吧?”
“睡得太熟,还请大人见谅。更深露重,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胡子守卫抽刀,“起开!例行搜查!”
温辞自觉退至一旁,“不知出了何事?竟引得大人半夜搜查?”
“不该问的别问。”说这话时,胡子守卫已进到院中,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侍卫。
温辞扫了一眼几个侍卫,面上不动声色。
胡子守卫在小院中四处查看,那四五个侍卫也分散开来,翻箱倒柜,恨不得掘地三尺。温辞微微侧过身,视线看似随意地落在那棵梨树之上,心跳却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突然,一个年轻侍卫大喊:“大人,这边发现了些异样!”
温辞心中一惊,却见那侍卫指着角落里的一堆杂物,说是好像有翻动的痕迹。温辞暗暗松了口气,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大人,那不过是小的前几日整理物品留下的,许是忘记还原了。”
胡子守卫看了一眼温辞,眼神中带着审视。他又在小院里转了几圈,朝寝屋走去。温辞上前一步:“大人,屋内简陋,怕污了大人脚下的靴子。”
守卫却不理会,一把将其推开。屋内的陈设简单得很,一眼就能览尽全貌。素雅屏风,桌椅,衣柜,以及被褥叠放整齐的雕花木床,还有床头摆放有序的几本书。
“给我搜!”手下东翻西倒,只找出了几包药,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胡子侍卫哼了一声,走了出来。
温辞察觉到守卫似乎有要离开的意思,刚要松口气,却听到那守卫又开口道:“今日藏书阁遇刺,刺客逃脱,上头有令,这附近都要严密搜查。我看你小子鬼鬼祟祟的,若有什么关系,定不轻饶!”
[宿主宿主,刚刚真的吓死统了,本统都替你捏了一把汗]
“总算走了,好想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
温辞眼睛骨碌碌转,想到一个好点子。“系统,你看我一个病号,肩膀不能扛,手不能提。”
言有尽而意无穷。系统当即会意,“宿主宿主你歇着吧,怎么能让你一个病患打水,你歇着,本统这就烧水去。”
温辞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这才对嘛,系统就该这样用。
少顷,寝屋里放着一个大浴桶,热气腾腾的水面上飘着几片雪白的梨花。温辞穿着白色单衣站在浴桶前,修长的手指撩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梨花涟漪。
不错不错,没有玫瑰花,用梨花代替也行,主打一个氛围感。水温也适合,他满意地点点头,脱下鞋子,褪去的单衣被随手挂到屏风上。
温辞上下扫视一遍身体,不愧是系统空间出品的金疮药,就这么一小会,身上的伤口已愈合得差不多了。他一脚踩近浴桶,将身心沉浸在温暖的水流中。
时光静谧,空气温热,温辞舒服得差点睡着了。他是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的。
天不遂人愿。方才那拨搜查的御林军,去而复返。他连忙穿好衣物,方来到院中,胡子守卫便一脸不善地走了过来,发难于他。
“你!脱衣服!御林军要查验宫中受伤者。”
“这”温辞手放于腰间蹀躞处,面露羞涩。“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不太好吧?”
胡子守卫双眼一瞪,“叫你脱你就脱!吾等奉旨搜查,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不敢。”闻言,温辞照做。
小院里,一圈侍卫围着正中心的二人。少年光裸着上半身,与胡子侍卫大眼瞪小眼。胡子侍卫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看过来,也没找到什么瑕疵。
“大人,可以了吗?”
“等一下,还有下身没搜查。”
这什么变态要求。当众脱下衣,无异于**裸的羞辱。即便最后没查出什么,他还怎么在司药司当差。温辞抽了抽眼角,强忍着一拳捶上去的冲动。“呃……”
门口走来一着紫衣玉带的少年,话语明嘲暗讽,夹杂着凉飕飕的冷意。“统领好大的威风,真是费心了,大半夜不睡觉,跑来为难一个无权无势的掌药。”
温辞循着声音望去,是他,他怎么来了。
胡子守卫敷衍地笑着,丝毫没有怯意。“六皇子殿下,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吾等可是奉旨搜查,合规合矩,并无不妥。说到底,吾等才是秉公办事,而六皇子无缘无故跑来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撑腰,很难不让人怀疑您的意图啊。”
守卫的腰挺直了几分,“圣人有言,天子犯法,于庶民同,更遑论皇子公主。”
楚思昭骤然拔高音调,眉目间染上愠色。“御林军下辖二十四卫,区区一个侍卫长,想反了天不成?”
胡子守卫一听这话,顿时矮了几分气势,但依旧嘴硬道:“殿下,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卑职。”
楚思昭冷哼一声,“你奉的是谁的命?本宫怎不知有这样的命令,要对一个小小的掌药如此折辱。”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到温辞身边,拾起桌上的外衣,递给温辞。
温辞接过衣服,三下五除二穿好。他抬眼望向楚思昭,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感激,又有几分疑惑,六皇子何处得来的消息。他垂眸道:“多谢殿下。”
楚思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妨,我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行径。”然后转头冷冷地看着胡子守卫,“你现在可以走了,若是再在这里纠缠不休,本宫可不会客气。”
胡子守卫面露犹豫,他心中清楚这六皇子身份尊贵,势头如日中天。虽然自己有搜查的命令在身,但要是真得罪了他,日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可就这样无功而返,又实在不甘心。
就在他两难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六皇子殿下,这是在做何?何故深夜在此为难守卫。”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紫衣华服的老太监缓缓走来,他便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曾服侍过潜邸的老太监。
楚思昭微微眯眼,“王内监这话奇了怪了,本宫不过是看不惯侍卫长肆意欺凌弱小,何来为难一说?”
王中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殿下,此司药司掌药有重大嫌疑,今日藏书阁遇刺事关重大,若是放过了蛛丝马迹,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呢?”
楚思昭冷笑道:“哼,有嫌疑?你们有何证据?莫不是看温掌药好欺负,就随意污蔑。”
老太监不紧不慢道:“证据自然是有的,有人看到刺客逃窜的方向正是这边,且这温掌药的行为举止十分可疑。”
温辞悄无声息地攥紧衣袖,旁边的楚思昭开口:“口说无凭,本宫只相信眼见为实。这司药司离本宫的住所颇近,距离不过百步,本宫可以担保温辞与此事毫无关联。”
王中官蹙眉,老脸皱成菊花。“殿下,这恐怕不妥吧。”
楚思昭挑起眉梢,“有何不妥?莫不是本宫的话没有份量,王内监不信?”
王中官连忙摆手,“奴才不敢。”他心中权衡利弊,这六皇子如今深得圣上宠爱,若是真的得罪了,自己这个藏书阁掌印怕是当不了多久。可是这藏书阁遇刺之事又不能草草了事,不然,当他头顶那官帽子白戴的。
思索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既然殿下如此担保,那卑职就暂且相信这小掌药与此事无关,但若是日后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牵涉其中,望殿□□谅,勿要阻拦办案。”
楚思昭点头,“那是自然,若是他真有问题,我也不会护着。不过若是再无凭无据地骚扰他,本宫可不会轻易罢休。”
“且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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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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