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满川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红衣陌生男子席地而坐,他的亲亲洵儿一本正经的扎马步,紧绷的脸凶的像要吃人,偏偏红衣男人不知廉耻,一会扯一下衣服,一会戳一下手臂。
远远的就听见红衣男子的声音,“又没人盯着,你歇一会呗。”
容洵一如既往的古板,“师傅惩罚,理该受着,何况我们的确做的有点过了……”
“哦。”红衣男子悻悻收回手,没老实一会,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布包,展开给容洵看,“诺,给你的,大师兄没发现。”
布包里几块淡绿色酥皮糕点,白满川眼神很好,认出是芙蓉巷的茉莉酥,这道糕点前不久摆上餐桌,他只看了一眼就叫人撤下了。
男人喜气洋洋的模样叫白满川不满,疾步闯入两人视线。
容洵才不喜欢茉莉酥!
眼前骤然出现一个明不该在这的人,容洵咳嗽两声提醒常梦楠,吓的常梦楠一骨碌收起布包爬起来扎好马步,脱口而出,“大师兄我错了!再也不偷懒了!”
动作行云流水,那叫一个流畅,怕是没少这么做。
容洵尴尬的扶额,赶在白满川说话前,站直规矩的行了一礼,“小人见过定北将军。”
常梦楠听到名字,顿时放松了姿态,随着容洵的动作亦行了一礼,“常梦楠,见过定北将军。”
打完招呼,他不禁腹诽,定北将军不是忙于各处征战?怎么忽然来了钱塘,还有,容洵是怎么结实这位大名鼎鼎的“长胜将军”的?
再打眼一瞧,不由唏嘘,果不其然是霸榜话本子男主人公的人物,好一个丰神俊朗,威武英气的少年郎!
白满川十分有私心的上前,单独虚虚扶了一把容洵,“不必多礼。”
容洵抬眸,眼睛亮亮的问,“将军,您自个来的吗?”
“是。”白满川招了招手,闻竹当即端着食盒过来,当着几人的面掀开。
热气蒸腾着上升,卷着砂锅里的香气弥漫,也不知白满川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还热着。
容洵才暗下去的眼光又亮起来,难掩欣喜,“这是……”
看人高兴,白满川目的达到,笑盈盈道,“听闻南屏山景色极佳,我意图请容公子带我玩上一圈,不好空着手来,便吩咐厨房做了道膳食,容公子可喜欢?”
闻竹眨了眨眼,不理解的看向白满川,最终也没说什么。
常梦楠探头看了一眼,“这是排骨荸荠汤吧,闻起来好香啊,比大师兄做的还漂亮!”
白满川斜了他一眼,常梦楠未有所觉,依据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荸荠不是应季的食材,定北将军有心了,容师兄最喜欢排骨荸荠汤了。”
听话里的意思,常梦楠是容洵的师弟,白满川早有听闻。
前世常梦楠本该当官,入朝前夕出了意外,家兄去世,不得已继承家业远行经商,一辈子未入庙堂,也未回来过,这还是白满川第一次见天下钱庄的娇宝宝,商贾之子,就是沉不住气。
容洵扯了扯常梦楠,待人闭嘴,才对白满川含着歉意道,“将军,对不住了,小人才受了师傅的罚,怕是抽不开身陪将军了,这份汤更是不敢无功收下,不如小人去请师兄来陪您,如何?”
“不如何。”白满川嘴一撇,他是来看容洵的,又不是看那个什么狗屁师兄的。
上一世白满川旁敲侧击的问过他求学时的事,容洵当时含糊其辞,不正面回答,定是师门待他不好!
这个师弟咋咋呼呼的一看就不靠谱,那个师傅竟然舍得对这么好的容洵惩罚,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白满川扫了一眼微微愣神的容洵,强硬道,“我想,不过是借容公子一时,您家师傅不会怪罪的吧。”
他今天还必须把容洵领走玩了,他要看看那个老头子有什么理由拦他。
容洵有些迟疑,纠结的目光刺痛了白满川,他猛地惊醒。
说好的远离容洵呢!说好的不搞强制呢!说好的要循循善尽,温柔有礼呢!
这个凶巴巴,暴戾霸道的家伙是谁!
白满川懊悔,可少年的容洵看起来稚嫩乖巧,他总是一看到就忍不住欺负怎么办?
还好他及时回过神,没进一步酿成大错,白满川克制住退后一步,把汤递了过去,满脸的不舍溢了出来,“我不是那种强迫他人的人,既然容公子没时间,我下次再来,汤收好,记得喝。”
说完,他半转身,回首相望,要走不走。
一双眼写满了“快留我快留我,我不想走。”
“……”
容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有病吗?
“嗯?”闻竹也是一脸懵,主子一大早上起来炖汤,又马不停蹄的往南屏山赶,连早饭都没吃,就为了热脸贴一回冷屁股?
难不成,容家的这位公子……
闻竹明白过来,容家公子一定有主子的把柄!
常梦楠心思单纯,闻言于心不忍,主动拦下就没真打算走的白满川,“将军见谅,我这师兄是个倔脾气,性子直,安排的事不肯耽搁,并非有意不陪将军,
我们师傅温和,知道是陪将军去了,必然是高兴的。”
白满川看向容洵,“容公子,没关系吗,会不会打扰你?”
容洵手里还捧着白满川强塞来的食盒,排骨荸荠汤的香气勾得他多了几分饥饿,硬着头皮回答,“将军何出此言,是我过多顾虑不对,实该以将军为先,为将军领路也是我等荣幸。”
好假,容洵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白满川笑了笑,但容洵看排骨荸荠汤的眼神,明晃晃的想吃。
小时候的容洵,还不是狡猾的小狐狸,真是可爱。
南屏山山势平缓绵延,犹如一道翠屏悠然舒展,故名“南屏”。
正值夏日,山间生着茂密的乔木与灌木,浓绿欲滴,远处偶尔传来寺庙的钟声,脚下的石阶年份不短,长了一层青苔,凉爽幽静。
原来,容洵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是这般样子。
白满川看得正入迷,忽听容洵问,“将军可有想玩想逛的地方?”
白满川得体一笑,“既然是请容公子领路,自然是客随主便。”
容洵思考着能带这位将军逛什么地方,一边常梦楠自来熟的提议,“将军,我和师兄一大早就受罚,还没来得及吃早膳,我倒是不打紧,只是容师兄身娇体弱,可受不住啊!”
“我?”容洵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身娇体弱?容洵朝他使眼色,常梦楠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打的哭爹喊娘了吗!
常梦楠恍若未觉,他算是看出来了,白满川摆明了就是对容洵感兴趣,他便顺应君意,万一趁此机会,容师兄攀上白满川这条金大腿,未来官场之路岂不有一助力!
这么想,容师兄可得谢谢他。
“没吃早膳?”白满川急了,他忍住关心的激动,装作稀疏平常的样子,却任显急切,“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膳不能不吃,一顿早膳能顶上十顿晚膳!”
容洵和闻竹都有些刷新认知。
容洵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闻竹摸摸下巴,“原来是这样吗?”
常梦楠默默想:当然不是这样!
总而言之,容洵被抓去喝汤了。
排骨荸荠汤经他们逛下来不再温热,容洵不觉有什么,凉着热着都是喝。
白满川说什么都不许,装都不装了,他有一套自己的规则,谁都可以喝凉的,容洵不可以!
态度温和又强硬。
竹林深处,四个人坐在凉亭里,无声较量着。
“不如,生火热一下吧。”常梦楠提议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容洵:“不行!”
白满川:“可以!”
容洵和白满川对视一眼,无奈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我这师弟上次生火差点把自己屋子烧干净。”
白满川固执道,“食冷饭不好。”
“好吧。”闻竹尽职尽责的站起身,“让小的来吧。”
没有人出声阻止了,一致同意了这个决策。
闻竹取出随身带的火折子,熟练的寻找干枯木柴点燃,常梦楠深感好奇,连声感慨“居然是这样的!”当即凑过去学习如何正确生火了。
闲着无事,容洵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削木枝。
白满川知道容洵有带小玩意的习惯,不是弓弩匕首,就是奇奇怪怪的暗器,他静静看着容洵的动作发呆,一如曾经。
容洵换了一根木枝,开口谢道,“还没谢谢将军昨日叫醒我,不然我就要在贵人面前出丑了。”
这么一说,白满川想起来自己那恶趣味的小心思,心虚道,“没什么,不用谢我。”
容洵笑笑,“本该是我带东西拜访将军,不想被师傅处罚耽误了时间,反倒让将军抢先了,这又是恩情又是汤的,叫我怎么偿还的好。”
容洵眼睫垂着,偏头发丝放到一边,露出一截洁白的脖子。
白满川扫过,无意识搓了搓后脖颈,那里顿时红了一片,或许是搓的,或许是臊的。
他一害羞,话说的磕磕绊绊,“不,不用偿还,其实那日一见,容公子之风采,令我念念不忘……”
“哦?”容洵挑眉,手上动作不变,打量的眼神探来,笑道,“将军喜欢我?”
“不是!”
白满川不想让容洵这么早就知道,猛地抬头,看到容洵眉眼弯弯,一副少年郎单纯模样,毫无心机,好像就是和他开个玩笑。
白满川叹了口气,还好没被容洵发觉,他道,“不过是觉得容公子聪慧,想和你交个朋友罢了。”
“只是交朋友吗?”容洵歪了歪头。
白满川移开眼,“不然还能是什么。”
寂静片刻,容洵低低笑了两声,“将军说话真有意思,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白满川隐隐觉出不对劲,他盯着容洵看,少年挂着纯善的笑,全然没有刚才狡黠的模样。
这个年纪的容洵就已经这般狡猾了吗,亏他还以为是被自己带坏了!
“嘶——”
容洵手一抖,白皙的手指上一滴鲜红的血珠子格外刺眼。
“洵儿!”白满川迅速站起来,大半个身子越过桌子,查看伤势。
还好不过是一点小口子,他抽出帕子擦了擦,口子不深,没一会止住了。
两人挨得近,白满川几乎能感受到容洵的呼吸。
容洵就这么乖乖的给他看,等白满川反应过来拉开距离时,他眯起眼,“将军,你叫我什么?”
白满川一僵,喉结滚动一圈。
“好了好了!”好在常梦楠惊呼一声打断他们。
常梦楠端着砂锅放在石桌上,手指捏着耳垂等温度降下来,伸手摸进身上挂着的不大不小的布袋,变戏法似的翻出四个碗。
另一边,容洵递过来一物,白满川拿起一看,是一双筷子。
“?!”
容洵一直拿匕首削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常梦楠和小容洵也是装备很齐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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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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