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宋宅。

富商喜豪奢,宋宅的豪奢藏在微不可察的地方。

比如,引路的丫鬟簪着玉钗,檐下的鸟笼是纯金造的,一盆花也有专人照顾。

丫鬟把人领到正厅,道,“我家老爷还在铺子上,接到消息正往回赶,将军见谅,请稍等片刻。”

白满川表示明白,“我没递帖子贸然拜访,实属打扰。”

丫鬟笑了笑,“将军莫要多想,依照关系,您递帖子才是见外呢。”

丫鬟送上茶水便依次退下,白满川回头问闻竹,“我和宋鸿云还有多近的关系?”

闻竹答,“宋鸿云的庶妹为白老爷的姨娘,生下了长子,也就是您的长兄。”

这关系,确实牵扯上亲近一说,只可惜,白满川和他这个长兄打小就不对付。

白满川“啧”了一声。

闻竹以为人有吩咐,弯身凑近问,“主子有事?”

白满川捏起画着仕女的精致茶杯,“这杯子,抵得上我在北疆一年饭钱了。”

“哦。”闻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乱出馊主意,“那主子带走抵饭钱吧。”

白满川露齿一笑,“正有此意。”

闻竹不可置信,“什么?”

“放心。”白满川眨眨眼,“我给你也顺一份。”

这时,宋鸿云赶了回来,大腹便便的一个人,额角有汗,连呼带喘,看得出是真的匆匆忙忙赶回来。

宋鸿云行了一礼,“将军怎地忽然拜访?恕小人没来及准备,唐突了将军。”

白满川笑意盈盈,“我不请自来,没给你添麻烦吧?”

“岂会岂会?”宋鸿云哪敢说一个是字,连连摆手,心里却不禁犯嘀咕,这尊大佛头年初才从北疆回来,不好好待在京城,跑钱塘来是有何贵干。

该不会……

传闻陛下巡游钱塘的事是真的吧。

宋鸿云试探的问,“将军什么时候来的钱塘,一个人来的?”

白满川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你还想谁来?”

顿时,宋鸿云脊背一凉,忙喝了一口茶压压惊,“下人……自然是在问白老爷。”

“宋老爷别紧张。”白满川笑道,“我爹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陪我,是我娘,她看不惯我挂职在家无所事事,偏说钱塘的胭脂美糕点香,叫我带给她,顺便向您问个好。”

宋鸿云惶恐道,“有劳夫人挂念了,我那铺子刚上了新胭脂水粉,我叫人给你送些去,不知将军住在哪家客栈?”

“西湖边上的仙客来,我替我娘谢过宋老爷了。”白满川平生三大爱好,胜仗,容洵,占便宜,有这好处怎肯不占?

“对了。”白满川忽然想起来似的,“宋校尉托我给你带了一份家书,一直忘了送过来。”

闻竹将薄薄的一封家书取出搁在桌上,宋鸿云眸光动容。

宋鸿云姓宋,这大半辈子可送了不少东西,送胭脂,送妹妹,送女儿,送家财,送来送去就为了宋何这个老来得的宝贝儿子。

但凡和他儿子有关,别说万贯家产了,一条老命给出去也心甘情愿。

眼看着宋鸿云感慨万分,白满川忙告辞了,生怕走慢了,这个丧心病狂的,会为了讨好他送个舞姬美人什么的。

回到客栈,白满川长舒一口气。

闻竹问,“主子看出什么?”

“唔——”白满川道,“看出来了,这个宋鸿云忒怂了。”

闻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主子何出此言,难道刺客案不是他干的?”

白满川,“是他干的就有鬼了。”

他让闻竹关好门窗确认无人,才道,“他的人跟了咱们一路,看样子压根不知道陛下来钱塘这事,哪来的未卜先知的本领?还有,宋鸿云贪是贪了点,但他一个靠送女人钱财稳固地位的怂蛋,还没胆量对粮草下手。”

闻竹佩服,“主子英明,是怎的看出来的?”

白满川鄙夷道,“还用看,他那一双绿豆眼里就写了心眼这两个字。”

窗边一棵榕树,鸟儿大胆的跳上窗台,白满川觉得有趣,捏碎了糕点喂给它们吃。

闻竹遗憾道,“不过耽误了一天功夫,什么也没捞着,也不知道容公子收到食盒了吗。”

“哪什么都没捞着了?”白满川挑挑眉。

闻竹无语了,一箱胭脂也算的话,那确实是捞到了。

只见白满川不知从什么地方捞出两个小玩意,放到桌上。

闻竹定睛一看,正是在宋宅白满川给他看的那仕女茶杯,他还当白满川开玩笑,没成想说到做到,真就顺走了。

“……”闻竹干巴巴的劝道,“主子,君子不该盗窃。”

白满川苦恼的表情一闪而过,“还好我不是君子!”

怕闻竹气死过去,白满川不拿他取笑了,“我买了他那么大的一个消息,两只茶杯算什么?”

“什么?”

白满川答非所问,“瞧见陛下在我门前安插的丫鬟了吗?”

两个丫鬟办事利索,行动不凡。

闻竹:“看到了,怎么了,她们有问题?”

“没有。”白满川用自己新得的茶杯倒了杯茶,“你都能看出来,宋鸿云这个人精,当然也能看出来,他是怂,不是傻。”

陛下亲至钱塘,宋鸿云得知这个消息,保不齐会掀起什么“腥风暴雨”。

白满川吹了吹飘起的热气。

“害,杯是好杯,茶却不是好茶。”

闻竹听的一愣一愣的,“主子,您先前说的属下懂了,那杯是好杯,茶却不是好茶是什么深意?”

“深意啊——”

白满川也不顾茶杯还冒着隐隐武器,一饮而尽,“深意就是,你主子想喝点好茶了。”

宋鸿云这条线断了后,白满川只能等耿玉存那边查出的死士身份了。

还没等耿玉存的消息传回来,陛下倒是先召他过去了。

按照宫规,闻竹带刀侍卫不得跟着进殿,他送到行宫门口问,“主子,陛下万一怪罪下来?”

“不会。”白满川笃定道,“我才从北疆回来,一身战功还没得受封,陛下要罚也不会重罚,放心吧,死不了。”

他年仅二十出头挂帅,攒着一堆军功,要不是晋升太快怕引人非议,他如今受封异姓王也不为过,如此成就,得益于赶上乱世,恰好有点本事,又恰好摊上冷心冷血的爹娘,从小把他瞥到军营不管不顾,才得以在血雨腥风里混出头。

白满川战是国之利器,休是镇国之魂,上至八旬老人,下至垂髫孩提,谁人不识定北大将军的名号。

更何况,他回京不过三月有余,这个节骨眼上,陛下动谁都动不得他。

果不其然,昭宁帝先问了问调查结果,得到否认答案,装模作样的骂了几句就算放下了。

白满川笑着应了声“是”便要告退,被昭宁帝叫住。

昭宁帝道,“你不是说南屏山风景秀丽吗,正巧皇后想去探望容家儿郎,罚你明天伴驾,可有异议?”

白满川眼底的笑意真诚了几分,喜上眉梢,“臣不敢!”

出了行宫,闻竹远远看到他,迎了上来,见人春风得意,松了口气,“主子如何?”

“能有什么事?”白满川旁若无人摘了一支火红的花,吊儿郎当的样子真当自己还是年轻少年郎呢。

少年无事弄红药,不知人比花还俏。

白满川把花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不满意这香味,随手丢给闻竹。

闻竹接了那较弱的花儿,小心的捧着,他早习惯了白满川的毛病。

白满川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中意的花,无奈作罢,一脸不尽兴的离开了。

走出老远,白满川才卸下表面上的故作轻松。

闻竹立即察觉出不对,问,“陛下可是说了什么?”

白满川道,“也没什么,他令我明日伴驾南屏山,这本是好事,只是……”

只是,他隐隐觉得怪怪的。

好像有什么未知是事物在潜移默化的变化。

“陛下,将军已经走远了。”

昭宁帝淡淡“嗯”了一声,批阅折子的动作没变,“他什么表情。”

孙公公回忆了一会,“将军出门后摘了两朵花,好似不大喜欢,摆着不高兴的臭脸走的。”

昭宁帝气笑了,他千两金一株的芍药被人糟践了,还换不来一声好?!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烈日刺得白满川眼疼。

伴驾的人不多,和上次游西湖的配置差不多。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跟在队伍一侧,准备随时护卫陛下,为了骑马,他没穿长袍,身上是一件纯黑色的劲装,平日里最常穿的样式。虽说容洵上一世夸过他穿这身衣裳俊朗,但总归是没有穿玉色长袍时与容洵登对。

劲装修身,在太阳底下走一遭,不一会便出了一身汗,白满川难受的扯了扯衣领。

闻竹策马行至白满川身边,递上水壶,“主子要喝吗?”

白满川用手遮了遮阳光,反问:“热水?”

“是。”闻竹拧开盖子,又朝白满川递了递,“医术有云,夏令时节,宜多饮热汤,此于体有益也。”

白满川勾勾唇角,“你今年多大了?”

闻竹不明就里,老实回答,“属下十九了,有问题吗?”

“没有。”白满川道,“原来是十九,我还当你九十了呢。”

闻竹反应过来,皱着眉要反驳不成体统,被白满川打断。

“多谢。”

闻竹默默翻了个白眼,正要把水壶给他,白满川长叹一声,“闻竹啊,我可没到九十高龄,你留着自己喝吧哈哈哈——”

闻竹再抬头,人一夹马腹跑没影了。

一行人在午膳前抵达云门。

南屏山上方圆几里没户人家,师徒四人早早接到传旨,就候在门外。

容洵今天穿了一件天青色袍子,同色的发带扎住长发,垂眼盯着脚下的一片土地,只看一眼便叫人凭空欢喜。

容洵无意抬眼,和白满川对上,被他炯炯的眼神的烫了一下,想起师傅远离白满川的劝告,迅速收回眼。

白满川:?

这是什么意思?

欲拒还迎?

白满川摸摸下巴,好手段!

容洵:看你一眼

白满川:手段了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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