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厌世傀儡帝王攻(6)

慕悬照用力压着跳动不止绞痛的心口,他小口小口地断断续续喘着气,面上一片凄然苍白之色,殿内烛光黯淡,低垂的床幔被映得朦胧半透,隐约有一股烟香在空气中幽幽飘荡,温煦弥漫,顺着他的喉咙流淌下去。

“陛下睡得可还好?”

一道似男似女的妖冶声音夹带着隐约嘲讽的笑意,顺着床幔的缝隙传进来,一只手掀起了纱制薄蔓,花映袖的手中随意地拿着一纸卷轴,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扫视着床上的小皇帝,所幸那支箭无毒,也并未伤及要害,于性命无忧,只是小皇帝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射伤这事,等同于驳了他的面子,这笔账他必定要讨回来。

慕悬照轻轻靠着背后的床栏,惊魂未定,梦中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切,好像实实在在地发生过一般,他虽已经梦醒,却依旧感觉被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笼罩着,以至于手脚冰凉,禁不住地发着颤。

他不愿再去回想昨夜的一切,脑海中的一切如同梦境一般缓缓划过,慕悬照微微张口喘息着,眉心紧紧皱起,青山燃尽,只余一片肮脏灰渍仍旧留存在他的心中。

“陛下不回臣的话,是在想什么?”

花映袖将幕帘挂起,坐到了床边,他拢了拢宽大的袖子,用两根手指捏着小皇帝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目光却正对上慕悬照一双灰冷冷的眸,无论看多少次……花映袖都为他这双眼睛心尖颤动。

这双灰暗的眸,不似昨夜一般闪烁着明亮动人的光,夜空中烟花炸开时,灯光璀璨,火树银花,花映袖倚靠在马车内,看着小皇帝生动的侧脸,莫名地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小木偶,忽然就这么活过来了的错觉,可只是一夜而已,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慕悬照的眸底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花映袖大抵只能从中看出一些惊恐。

他在害怕什么?

花映袖两次问话没有被回答,他也不恼,只是松开手从枕下摸出一块已经碎掉的暖玉,小皇帝胸口处像珍宝一样藏着的白藕色玉石,在昨夜因他惊慌失措之下,重重地跌落在了地面上,他用手指摩挲着玉石的残缺部分,问道:“这是陛下的旧物吗?”

“不是旧物。”

慕悬照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喑哑,每个字都像是沥着血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他甚至没有看那块玉石一眼,只是淡淡道:“劳烦督主,扔了罢。”

花映袖审视般看着慕悬照,那块搁在他手心里的玉,不知已经被小皇帝好好地藏了多久,不论如何,他应当都是十分珍惜的,如今只是碎了一块而已,便要当做石子丢弃……

花映袖很难不去猜测,或许这是温与钦的东西?两个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串通,必定有旧情,更何况温与钦此人,的确很会收买人心,论城府之深,花映袖自认与他比不了。

“给臣吧。”

花映袖笑道:“陛下的东西带着天子之气,臣若能得此物,幸甚至哉。”

“随意。”

只要能将它处理掉,慕悬照不在乎这块玉的归属,他的耳边仿佛有蝉蛹在飞,吱吱呀呀的扰得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入骨般疼,他失去了一切新鲜活力,苍白如纸的面上一片暗沉之色,倒真像极了一个不会说话不会笑的提线木偶。

花映袖微微皱起眉头,此时恰逢有宫人端了汤药进来,一共两碗,一份是小皇帝的,另一份是他的,热腾腾的水汽迎空而上,花映袖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他端起桌上的汤药,用瓷勺喂到慕悬照唇边。

“陛下。”

慕悬照闭眸微微挪开脑袋,汤药的苦味儿恶心得他直想要吐,喉咙里的酸涩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涌上来,慕悬照捂着胸口,轻轻地咳了两声,有些喘不上气来。

花映袖的声音冷下去:“陛下不喝药,伤又怎么会好?若是落了旧疾,臣可是不能代受的。”

慕悬照强忍着恶心的味道,端过旁边桌案上另一碗药,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水顺着他的喉咙间划过,一直刺激着他的心脏都忍不住发疼,他将空掉的碗搁到一边,道:“我喝了。”

花映袖看了他一会儿,沉默了好半晌才淡淡开口:“陛下的脾气真是多变,仅仅过了一夜,臣仿佛要不认得您了……”

“难不成是因为温首辅?因为他选了五皇子而没选择您吗?臣早就说过,陛下如今二十岁,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应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是……”

“督主大人只手遮天,孤又能做什么?”

他就这么把这个事实说出来,无疑是在慕悬照原本就受伤的胸口上又狠狠扎了一刀,他声音冷淡,心中那股郁气却莫名其妙地猝然间消散,只余一片空空荡荡白纸般的漠然。

花映袖眯起眼眸,他伸手轻轻抚上小皇帝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尖从他的侧脸划过,只碰到一片冰冷:“陛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您听臣的话,做您该做的事就好了,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看得臣……真是心疼。”

花映袖若是会心疼他,这天上的太阳就该打西边出来了,这个权势滔天的督主孑然一身,似乎天生没什么情感似的,慕悬照即使被他当做傀儡四年之久,也从未在他的身边见过哪怕一个亲近之人……或许这皇宫中,与花映袖私底下交流最多,也最为熟悉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慕悬照侧眸,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末了却又低下眸去,把即将涌出唇齿的言语咽了回去,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切空想,妄想,幻想到此结束,他即使逃出皇宫,也终究看不见春山,不如做一个任人控制的傀儡,至少衣食无忧,等到哪天他没有作用了,大抵也能没有痛苦地死去。

这样就很好了。

一个卑贱之身的皇子,奢求不了那么多。

“陛下知道这是什么吗?”

花映袖抬起手中的卷轴,却合起来未给他看上面的字,他倾身靠近小皇帝的脸,近距离地盯着那双让他心头悸动的眸,只觉得全身都泛起了一阵如针扎一般都麻意。

如此清俊动人,任是阎罗心肠,大概也会因此心软的。

慕悬照看了一眼,道:“我不知道。”

花映袖笑道:“这是先皇留下的继位诏书,你知道上面是你哪位兄长的名字吗?我藏了这么久没有毁坏,温与钦这种聪明得要死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发现?”

“偏偏他藏匿着叛臣之属这么多年,臣却不能杀他……温与钦若是得到这纸诏书,陛下可就不是唯一的正统了。”

慕悬照缓了缓心神:“督主直说,要孤做什么?”

花映袖一步一步地引诱着他,放大一个人的**直到毁坏他的自身,引火**,这从来都是花映袖最为擅长的技能,那些或许尊贵或许卑微的人,落到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拽着他的衣角求饶时,花映袖淡笑着扯开手,令道:“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去吧。”

可他没能从慕悬照的眼睛里看出任何东西,小皇帝似乎只是认命了,妥协了,眼眸里的灰色黯淡不见任何光彩,花映袖不想要这样,他展开手中的卷轴给小皇帝看,上面写着五皇子的姓名:“陛下,现在只有您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将五皇子踩到泥里去,有这个权利的,只有您。”

慕悬照似乎懂了,他盯着那个叫他无比怨恨的名字看了一会儿,心里再也升不起任何波澜,那股要拼命活着,要逃出牢笼去往青山的坚韧,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轰——”

慕悬照拿起桌上的雕龙烛火,将那幅卷轴完全引燃,慕南祁的名字渐渐化作灰烬,就在他的眼前。

*

即使亲身经历了一场隐秘的叛乱,可慕悬照伤好后的朝堂上,依旧如同往日那般静谧,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那个一袭白衣的首辅站在臣子之前,淡然如月,慕悬照轻轻垂下眼眸,不想再去看他一眼,任何与温与钦相关的东西,自那晚后尽数舍弃。

他应当安稳地做一个傀儡,即使被花映袖控制在手中,也好过于成为一粒被慕南祁当做垫脚石的尘埃。

这个位置,就算他不配得到,也终究不能拱手相让给慕南祁,这只是慕悬照二十年来的执念罢了,是谁都可以,慕南祁不行,谁替他要都不行。

温与钦想替他要,也不行。

“陛下。”

花映袖挪步出大臣队伍,恭敬向他施礼,男人一身带金丝绣纹的暗色红衣,笑意吟吟:“前些日子臣南下时,遇见了江淮郡主,听闻郡主殿下对陛下心生爱慕,算算日子,郡主早已及笄,陛下也该……选妃了。”

他铺垫了这么长一大段,最终还是绕了回来,花映袖在此之前并不是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慕悬照当初硬是在朝堂之上与他对立,三番两次推拒了回去,因着他心中记挂着人,才数次使花映袖无功而归。

这回他再次提起,慕悬照不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皇帝一身金绣龙纹长衣,身形略有些单薄,他听见了花映袖的话,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喜意却不达灰眸眼底,慕悬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臣子,扬起声音道:“督主大人所言极是,那么就准司礼监来择一个好日子,孤的后宫,也该添一些人气了。”

“陛下!”

温与钦赫然出声,他讶异地抬起眸,却只看到了慕悬照一双冰冷无情的双眼,少年眉心蹙起,面目间有些许不耐,温与钦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色,心里的丝线在皇帝的目光下愈发收紧,直到他看见慕悬照启唇说了两个字,他没有听到声音,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失礼。”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两个侍卫压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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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选也可以,反正都会成为宝宝的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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