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安简单洗刷碗筷,俩小孩很懂事,主动在灶房一同帮忙归置。
忙完一通,沈冬安弯着腰,半带玩耍性质,下了点力将两个妹妹推着出院门,小孩觉得好玩还用了力气给哥哥使反劲儿。
经过这半天下来大家都混熟了,沈冬安在妹妹们嘻嘻哈哈的清脆笑声中,锁上院门,领着她们往刘家走。
少顷,三个人站在了刘家大门前,刘晓荷摸出钥匙打开大锁。瞧见内景,沈冬安心底忍不住感叹,果然富户家的规模确实不一样。
眼前的房屋只需一眼便能辨出与普通人家的不同,屋子多出了数间,院子里铺着青砖,避免衣裤沾上尘土泥灰。屋门宽阔大气,一位头发已有些花白的老妇正坐在桌前摆弄一些布料。
刘晓荷大步跑过去,在老妇耳边小声叫道:“奶奶!我回来了!看我带来了谁?”
刘家奶奶从手里的活计上移开视线,发现自己的孙女后头还跟着一大一小,想起小孙女曾经给自己提过她交的新朋友,早上就为了去找人家玩儿,同自己的儿媳妇,晓荷的娘亲刘氏吵了一顿,争得脸都红了。
于是便哈哈笑起来,老人家腿脚还算硬朗,露出慈祥的笑容招呼道:“来这坐下,奶奶给你们倒茶喝。”接着站起身去柜子边取茶叶。
沈冬安与妹妹赶紧进来,上去扶着刘奶奶,刘晓荷把兄妹俩扯过来按在凳子上,“奶奶可利索呢!她不乐意让我们扶!我去屋子里拿纸鸢,你们在这里喝杯茶等会儿啊!”
说完便噔噔噔跑走,刘奶奶笑着摇摇头,取出茶具与茶叶,又去灶房提来刚烧开不久的热水,一时间茶香弥漫。
刘家奶奶那天并未去吃成亲的酒席,于是沈冬安又一番自报家门,老妇看着眼前清秀的小哥儿,微笑点点头。
正闲谈间,荷姐儿举着一个大纸鸢出来了,几乎要盖过她大半个身子。
这纸鸢做成飞燕形状,以竹为架,上头蒙纸,并彩绘各种纹样和花鸟,看着十分精美。
沈冬安站起身向奶奶拜别,刘奶奶送到院门口,叮嘱他们活动时小心,不要玩得太晚了。
走着走着,刘晓荷拍拍自己的衣服,从里头变戏法似地掏出两个巴掌大小书册,对沈夏阳得意道:“给阿夏妹妹,说好的话本,刚买不久透新着呢!”
沈夏阳兴奋接下,刚准备随手翻开,犹豫一瞬,小心翼翼揣进怀里,对晓荷姐姐道谢:“我留着回去认真看!”
小女孩们手拉手加快步伐,沈冬安举着纸鸢在后面追上她们。
依旧是早上那片空地,沈冬安从来不擅长放风筝,他记起小时候跟同学去广场放风筝,常常是努力一通,但结果是天空中或高或低飞着各式各样的风筝,这其中就是没有他的。
他仿佛看见了年幼的自己奋力拖着风筝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助跑的样子。
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只充当搬运工,将大纸燕子递给荷姐儿。
纸鸢貌似是此时幼童的流行玩具,因为刘晓荷不一会就趁着风将纸鸢高高送上了天空,很是熟练的样子。
沈夏阳仰头瞧着,佩服赞叹,晓荷姐姐好厉害。
沈冬安惭愧,小孩和小孩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刘晓荷牵着线团在前面时不时拽一下,沈夏阳在后面追着跑,沈冬安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和风蓝天晴光好,仿佛再没有比这更闲适惬意的事了。
正玩得开心时,空气中突然炸响一句高喊声:“刘晓荷!”
荷姐儿突然一抖,缓缓扭过头停滞当场:“娘亲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纸燕子失去主人牵引,慢悠悠从空中坠落在地。沈冬安赶紧跑上前去。
声音来自一个年轻妇人,她快步走近,也是一张圆圆脸庞,面上却透出一副与之不太相符的严厉精干气质来。
妇人先与沈冬安打过招呼:“那日虽在李家吃了酒,倒是没得机会看见冬哥儿模样,今日一看与李家小子正是相衬呢!”
沈冬安致意:“我已听山朗介绍过婶子了,今天不放心,所以来带着她们一起玩。”
妇人点头,接着蹲下身摸摸沈夏阳的脑袋:“阿夏还是这么可爱,可别被淘气姐姐带坏了。”
沈夏阳摇了摇脑袋,刘晓荷在一旁不服气地撅嘴,刘氏拍她一掌:“今日拜访你姨母是为了你去镇上学堂读书的事,哪知你这孩子说跟人家已经约好,还跟我犟嘴。”
刘晓荷反驳:“娘亲提得太突然了嘛。”
刘氏点头:“也是,我思来想去也是没提前同你说,怪你两句也是我不对,放你一马了,去玩儿吧!疯够了记得回家吃饭!”
说完与孩子们道别,转身又径直走了。
刘晓荷大松一口气,不可思议道:“娘亲竟然就这么放过我了。”
沈夏阳拍手高兴:“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不能再玩了。”
沈冬安却心头一动,去学堂?什么时候有机会把妹妹也送去上学堂?两人分明年纪相仿,若是妹妹也有机会读书认字,是很不错的。
本朝文字与繁体字大差不差,沈冬安还是能认识多半的,好在没有一朝穿越沦为文盲。
李山朗小时也在学堂读书,只不过阿娘去世太早,他又懂事独立,就决定早出来学手艺干活挣钱了。
一合计,决定回去与阿朗商议一番。
沈冬安突然发觉自己多了好几件事情要考虑,唉,舒服日子要到头喽。
又好奇问荷姐儿:“婶子也姓刘?”
刘晓荷点头:“是啊,我娘是山那边刘家村嫁过来的。”
沈冬安解了好奇,心下了然,荷姐儿又放了一阵纸鸢,沈冬安还向她请教了技巧。试着放了一下,又失败了。
他佯装沮丧,倒是引得两个小孩拍他肩膀努力长篇大论,试图令沈哥哥振作,其实沈冬安只是想逗逗孩子,最后大家又笑作一团。
待到太阳西沉,兄妹俩与新伙伴告别,并约定下次再聚到一起玩儿。
沈冬安与妹妹并排朝家走,进了院门发现李阿爹正坐在那里劈柴。
见冬安带着妹妹回来了,李大田丢下柴刀,笑呵呵上来迎:“山朗去集市上买了小孩子爱吃的糖糕,正在屋里拆包呢。”
心有灵犀似的,李山朗抬头望来,沈冬安以笑容相回。
白天还剩了红油鸡丝,沈冬安又挑了脆萝卜切丝一同拌成小咸菜,再煮上一锅热腾腾的菇子肉末滑蛋粥做晚饭。
沈夏阳突然一拍脑门对哥哥说:“哎呀,我忘记对阿娘说我今晚不一定会回去了。”
沈冬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看她像是在乎的人吗?明天一早我再把你送回去。”
小孩点点头,主动去帮李哥哥摆碗筷。
吃过晚饭,替沈夏阳准备好被褥,安顿她睡下,再同爹道过晚安,两人回了卧房。
李爹也很习惯晚安这个词了。
沈冬安将今天的所见所闻讲予李山朗听,并说自己要赶紧把开摊赚钱的事情先提上日程。
李山朗自是赞同支持,“我抓紧在山上多转转,最近镇上酒楼正是生意兴隆,要野货多的时候。”
沈冬安同他描绘起摊车样子,并打算第二天一早画个图纸出来,不过自己从前也只是在家里拍视频,而没有实际出过摊,因而对开摊卖小吃还是感觉很陌生,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唯一不变的大概是对自己手艺的自信。
两人盘点了存银,沈冬安想着先从成本不高的一些小吃做起,最好能利用家里现成的资源。
李山朗提议:“上次我那些个工友都喜欢你做的饼。”
沈冬安仿佛听见脑袋上叮咚一声,灵感来了!
他打算卖些现世带花样的饼食,在早市卖。初次去镇上时,瞧见早市的吃食还是有些单调了,一些花样还没有在此地出现过。
什么酥饼灌饼煎饼,只要一块大铁板都能烙,需要烤制的饼暂时就不考虑了,感觉那种大炉子制造起来成本应该不会低。
想着想着瞌睡虫准时拜访,沈冬安最后的念头是以前看过的早餐纪录片,小店老板们真的起的好……早……啊……
李山朗瞧着冬哥儿合上眼皮,惯常替他掖好被子,吹熄了灯火。
沈冬安第二天一大早先将妹妹送回沈家,毫不意外遭到继母的冷嘲热讽:“野了还知道回来啊,要是能丢在外头,咱家还能省下一副碗筷呢。”
沈冬安本来懒得理她,他可是有正事要干的人。对妹妹交代几句,又想着还是敲打一下黑心后娘,于是明里暗里刺张凤花两句。
接着去了镇上,这次他得记下很多以前不曾了解过的具体信息。
早市的位置,摊位费用,周围小贩的具体情况……沈冬安奔波一圈,思路逐渐清晰。
方桥镇并不大,最繁华的街道正是他第一次去镇子上时就经过的方市街。
更具体点,镇中有一条略宽的河,上头横跨一座石桥,即本镇名字来源,四方桥。
沿桥下去两边的街道,是摊贩聚集最多的地段,此处分布各类商铺,客栈,酒楼等等。
此处摆摊会有官府小吏负责收取一些税费,可以按月结,若是稳定下来做也可以按季结,月初与季初收取,其实大概相当于押金,价格并不算多么苛刻。
晚上也开夜市,摊位费用会略高一些,毕竟日落而息的百姓们更想放松一下。
早市以朝食摊位居多,夜市就并不一定,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什么都有,甚至偶尔还有表演艺人。
沈冬安决定从早市先做起,虽免不了起得更早。夜市的行人虽然更多,但能吸引他们注意力的玩意儿也更多,若是能先用朝食打出点名气那就最好不过,后面也可以再出新。
察看一圈之后沈冬安买了纸笔,准备拿回家画些简单示意图。
半天马不停蹄地忙完,沈冬安已有累趴之势,到了家,在桌前正襟危坐,盯着墨水与毛笔有些犯愁,算了将就画吧,是啥样就啥样。
其实主要就是炉灶炊具和台面,炉子铁板用车运走,再定制一个小推车,下头放储备食材,台面上一块地方用来现做,另一块地方放调料辅料包装纸。
仔细算清楚,沈冬安觉得家里现有的炊具尺寸不够商用,于是拿上钱去村里工匠家重新定制,又拿着推车图纸去木匠家定做。
村里工匠见这么个瘦弱小哥儿来定东西,好奇问一句用途,沈冬安照实说了,汉子们都大感意外,只不过有活不接是傻子,热情应承下来,背地却聚一起议论几句。
“这不是李家小子新娶的夫郎么?”
“成了亲不准备生个胖娃娃替李家添点人气,一个哥儿忙活这些有的没的,真稀罕。”
大家都摇摇头,有些人的语气带着恶意,有些只是觉得惊奇。
议论以一传十,偶尔有风言风语传进沈冬安耳朵,他只是翻个白眼,不管这些劳什子。
同时对前世和如今的某些境况有了更深的理解。
小时候会有亲戚问沈冬安,半开玩笑式的:“你妈妈怎么不留在家照顾你啊?”那时他会天真回答:“因为妈妈喜欢赚钱啊!这是外婆告诉我的。”然后周围大人便会哄笑。
沈冬安又想到原主命运悲惨的娘亲,无奈苦笑摇头,还是该干嘛干嘛。
过了一阵子,沈冬安上门取货,工匠嘴虽然碎了点,手艺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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