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朗紧赶慢赶,终于带着一大一小到达了自己家的院门口。
他犹豫着是否要大声喊他爹出来开门,又怕自己声量太沉吓醒背上的小哥儿。
权衡一下,觉得还是尽早把爹喊出来开门并找人过来看病比较重要。原没指望遇到这意外,又忘了钥匙,爹怕是已经睡下了。
于是李山朗便对沈冬安的小妹妹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似乎还是沉浸在惊吓中,只用细小声回答:“我叫…我叫,沈夏阳。”
李山朗点点头,又接着轻声询问:“你可以大声喊一声,大叔吗?我爹听到声音应该就会出来查看。”
沈夏阳反应过来并点了点头,接着尽力大声呼喊:“大叔!大叔!”
李山朗在一旁听着,声音确实够大,他爹睡眠也不算多么沉,应当能叫醒。但令他惊讶的是,背上的小哥儿依然沉睡着,毫无反应。
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暖意和些微细汗透过肩膀的衣料。
李山朗心下一沉,暗道不好。
所幸的是,李阿爹听到了喊声,匆匆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边走边瞧院门口什么动静这么大声。
仔细一看,却见到自己儿子背上背了个闭着眼睛的人,还带了个小姑娘。他赶紧打开院门,护着儿子一行人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李大田慌忙问。
“我打完猎下山,碰巧路过村那头这户人家,见那家的婶子正抓着一节粗树枝打这俩兄妹,我就上去制止了。”李山朗迅速回答。
“那是干了件好事儿。”李大田点头道。
“爹,没工夫跟你闲扯了,这小哥儿应该是发烧了,不知道他被打前还经历了什么,先收拾个地方让他躺下来休息着,再看看是不是要找村里的郎中来看看。”
李山朗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一间闲置的空屋子。
那里面倒是有一张床,只不过家里只剩了老爹和儿子俩人,所以便成了摆放种田工具跟打猎工具的小仓库。
他背着沈冬安,进了门,把人放在床边靠墙的位置先坐着。
李老爹赶紧去里屋拿上扫尘的掸子,快步进了小空屋,点上灯。
见着儿子已将人安置在床边,李大田赶紧把床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拿掉,又大力拂了拂灰尘。还好这屋平时还算有人进来,灰并不是特别大。然后又找出一床旧褥子铺在上面。
忙完后,李大田转头对儿子说:“先将就躺下吧。我去拧个冷水帕子,看他的脸是挺红的,先用着降降温,然后我再去找村里郎中来瞧瞧。”
李山朗点头应允,他小心翼翼地调整沈冬安的位置,让对方平缓地躺下。
不一会儿,李大田递进来一块浸过冷水的布巾,让儿子盖在小哥儿的额头上。
沈夏阳一直默默跟着,此刻仍然站在一旁。李山朗回过头发现这孩子,暗道疏忽,处理完一切,赶紧让阿爹去灶房给沈小妹妹拿一个白馒头吃。
沈夏阳拿了馒头之后,乖乖地说了句谢谢,接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他这才有空打量一时巧合救下的这位小哥儿。
沈冬安是个貌美小哥儿,尽管受尽苛待,他继承自亲娘的好相貌也难以被掩藏。
躺着的小哥儿原本白皙的肤色在遭受一番苦难之后显得有些暗淡,但仍能看出眉目精致,五官清丽,轮廓姣好。
眉间淡红色的孕痣几乎要被不知什么时候蹭上的尘土掩了去。他双唇干裂发白,双眼紧闭,皱着眉头。
沈冬安似乎正深陷于痛苦的梦境之中。
“何郎中来看看了。”
李大田一声喊将李山朗从乱游的思绪中叫醒。
他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汉子与一个小哥儿,这样独处一室,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
他赶忙出了房门,让郎中进去瞧瞧。
“这是个小哥儿?”李爹问儿子,还怪好看的,并且小哥儿身量一般都比汉子看上去瘦弱不少,应当是个小哥儿吧。
“是的,他叫沈冬安,比我小两岁。”李山朗说。
犹豫一会儿又补充道,“还不知他有没有成亲。”
李爹思索一番,“虽说救人危急要紧,不过你个未娶亲的汉子,也不好跟不知道嫁没嫁人的小哥儿长时间单独待一块儿,这让人知道了,可是坏了哥儿的名声,那他家里人呢?”
李山朗想起他看到的那一幕,皱眉道,
“那个拿树枝抽他的不知道是他什么人,看上去他在家里日子过得不太好。”
李大田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不是很了解村里一些八卦啊啥的。其实管闲事也未必讨着什么好,只是这小哥儿和小姑娘看着也确实怪可怜的。”
何郎中出来了,他递了一张药方给俩父子,嘱咐道:
“这个是退烧的方剂,他脑后有个小肿块,估计是撞着了。我暂时无法判断有没有大问题,冷水帕子先让他降降温,明儿白天你们去抓了药来,等他醒了问问他是怎么弄的吧。”
“一些淤青,皮外伤,看着像是旧伤。这倒没什么大问题,也可以买些膏药贴着。就先这样吧。”
李山朗点头,并诚恳地说:“谢谢先生。”
李家父子就这样心事重重的睡下。
每隔一个时辰两人轮流起来给小哥儿换一个冷帕子。
隔天一早,院子里养着的公鸡准时打鸣。
沈冬安也从床上醒来,他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一摸,脑门上盖着一块快干了的帕子,取下来再一摸脑门,虽然还有些余热,但算是正常了。
看来自己是发烧了啊,还好这物理降温的法子起了作用。估计还是摔着的后遗症,饥饿和毒打几重事儿加起来的缘故。
他看了看四周,这像是一个小仓库,角落里放着弓箭,筐子,铁锹一类的东西。
再看看身旁,自己的妹妹也熟睡着。
这是什么人长得帅又心善的哥哥!沈冬安心下了然,老天爷这算是又给他留了点儿好,但随即又陷入思考起来。
自己是没打算再回到那个称不上是家的破地方了,当前最好的选择大概只有抱住恩人的大腿。
他倒是想自立门户,只是这里可比不得现世。
根据残存在脑海深处原主的潜意识来看,在这里,对一般的姑娘哥儿来说,嫁人前自是跟着娘家住,嫁人后又要依附婆家,自立门户无疑是天方夜谭。
家里条件这么糟,原主也从不敢想嫁个什么好人家。
那对母子就指着压榨继子,又怎么会轻易放走他呢。
再说了,哪来的启动资金呢。
只是这名不正言不顺地一直赖着可不是回事儿啊。除非……
正当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清的时候,那头李家父子都从屋里醒来,麻溜地收拾了一下,就来小屋探望病人沈冬安。
先开口的是李大田,同情道:“我听儿子说了你的事儿,真是个可怜的小哥儿。”
沈冬安连忙先坐起身,诚心诚意对他道谢:“感谢李叔收留我们。冬哥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两位。”
李老爹摆摆手,又说:“我媳妇儿,阿朗他娘走的早,这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汉子,粗手粗脚的,万一有什么地方顾不到的,可要麻烦小哥担待些。”
沈冬安心底感叹自己这是遇到什么纯朴的好人了,一边不住道谢一边又听李叔对儿子说:“我去照方子抓了药来,你看看小哥儿的情况。”
李山朗依旧是默默点头应允。
沈冬安却在此时灵光一闪。刚才李大叔说什么来着?这家里只有两个汉子,也就是说李大哥还没有娶亲!
如果他直接嫁给李家当夫郎!这样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出门了?也不用再一天到晚受后娘的气了。
只不过,照他看过的小说电视剧,还有原主记忆来说,古代的山村,大概也是媒人介绍的形式。
两方门当户对,然后上门提亲,双方成亲前可能面都没有见过,盲婚哑嫁什么的。
小哥儿直接向汉子求嫁,听上去就很荒唐。李山朗会如何反应呢?
沈冬安上一秒还想夸自己是个小机灵,下一秒就有点泄气。
但当前他暂时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而且这俩父子热心善良,李大哥也相貌堂堂。到了李家来,大概会比原先的境况好上千百倍。
他觉得自己在想个桃子,但一转念又思忖,怕什么,虽然是对这古板规矩有点儿了解,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而且作为一个外来客,没谁规定他就得入乡随俗啊。
当初自己决定全职搞视频的时候也算勇敢啊,不是也干出来了嘛!
这厢沈冬安在仔细深入地想着主意,那边李山朗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始比较好。一时间,两边沉默。
李山朗摸摸鼻子,他看着这沈小哥儿气色似乎恢复了不少。
想来想去,还是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弄伤的,还有他家里是什么情况,便开口问道:
“我能问问你昨天怎么弄成那样的吗,那个打你的人又是你的什么人?”
沈冬安眼神一亮,机会来了!
他调动自己所有的表情演技,半分真半分假,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低着眉眼,缓缓道来:
“昨天下午,我后娘让我上山采点蘑菇,但是我不小心踩空摔倒了,然后我勉强回到家门口刚想求娘找个人看看,就晕倒了。”
“但我那后娘一向只会把我当黄牛使唤,我没让她儿子按时吃上饭,她很生气,然后就打我,这也是家常便饭了。”
“打了一阵以后,突然你就路过,然后救了我。”
“李哥哥,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沈冬安伤心地说完,便闭了口。
李山朗听着,攥紧了拳头。又觉得小哥儿与自己有些同病相怜,早早的没了娘。
只不过,他的爹娘感情甚好,李阿爹也没有想过给他找后娘,只是说自己也能把儿子带好,一大一小俩汉子勤勤恳恳干活,日子倒也还不错。
他比眼前的哥儿要幸运。
沈冬安观察着李山朗的表情,觉得自己没准有戏。
于是再接再厉添一把柴,继续可怜兮兮的表情:
“现在我很不好意思歇在这儿养伤,但一想到之后还要回去过以前的日子,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虽然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我还有个妹妹,但是,但是……”
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表情可能会假,心情却不能更真切了。
这泪半分是替原主小哥儿流的,半分也是很想大喊,真的不想穿过来还得陷在这种坑爹老家啊!
前世的沈冬安虽也与父母聚少离多,但有个温暖慈爱的外婆,小老太太用自己的所有精力好好照顾外孙长到成人,便去世了。
他沈冬安可受不得这份委屈!
李山朗也是自小独立,不习惯情绪外露,但他此时不由得对沈冬安有了一丝心疼。
沈冬安深吸一口气,祭出终极大杀器:
“所以,所以,我想说,我能不能嫁给你做夫郎!”
“这样我就有正经理由彻底出了那个门,你放心,我洗衣做饭样样都会的,我……”
李山朗听了这话,心底泛起的怜惜迅速被震惊取代,但他面上不显,只艰难抬起手来,勉强稳声回答道:“冬哥儿,你先别说了,等我爹回来之后再商量商量吧。”
朗哥:我裂开了。
冬小安:是谁给我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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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求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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