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25章

【那……白白你为什么不想让小白白帮那个孩子?】

009察觉到了宿主心情不好,但还是忍不住问。

隋骄没有说话。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眉骨的上方是属于隋氏千金大小姐柔滑的皮肤,没有痛感,自然也没有疤痕。

她轻轻笑了一声,垂眸掩去了眼里的神色。

命运是个挺奇妙的东西,有些东西,并不是你踏上岔路就能躲开的。

——比如虞温白眉骨上方的那道疤。

缝了八针。大夫对小伤号温柔安慰,对他们“家属”可就没那么和颜悦色了。伤口很深,九成九是要留下疤来。

好好一个女孩子,看着还不够初中生的年纪呢!脸上弄这么道疤来,以后少不了受委屈。

再说,好好一个女孩子,本该是在家中父母宠爱,在学校笑语欢声的时候,竟然就遭了这么大得罪,饶是老大夫形形色色人见得多了,也忍不住为这可怜的女孩多了几丝同情。

对着管家这唯一的成年人自然没什么好声气。

“伤口哪怕再靠下半厘米,这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再靠下半厘米就是眼睛。瞎一只眼,别说什么世界冠军,天降紫薇,就算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常人,都会成为奢望。

这道伤在隋骄的记忆中,原本不是这么来的。

她当然也曾发现妞子的异常,只不过要比如今的虞温白晚一些。

——不得自恋地说一句,现在这小崽子能这么敏锐,肯定和她这个成年天才的调|教和影响脱不开干系!

只可惜,她这20年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还是没来得及把曾经的自己掰回到光明发展欣欣向荣的“正道儿”上来。

这个杠头、倔货、牛心左性、脑袋空空的一根筋——

再一次掺和到了这个发臭的烂摊子里。

八成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是孤胆英雄呢!

隋骄也不怪她,只是气她不争气。

妞子确实是二十年前,虞温白唯一的朋友。说来可悲,怡安街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也有不少,都喜欢抱团成群结队地出没,但他们都不是虞温白的朋友。

在这里长大的孩子都深谙丛林法则,也和“纯洁”、“善良”这类形容孩童的词汇毫无关联。

虞温白小的时候又黑又瘦,发育不良,还天天阴沉着一张脸。而她那位“酒中豪杰”的爹,又爱酒后发疯,又爱举债烂赌,即使在怡安街,也是名声最臭、地位最底层的那类。

如果不是虞温白天生一股大力气,早在怡安街被欺负到泥里去了。

双拳难敌四手,但她七岁那年拼着被人用石头砸破头,硬生生地拖住一个领头欺负自己的孩子,从他胳膊上咬下一块肉来。

从此以后,怡安街那些爱招猫逗狗欺负人的“团体”,就再没找过虞温白的麻烦。

她被叫做“黑炭头”、“怪胎”、“疯病婆”,被害怕也被孤立。只有妞子不害怕她。

因为她是个鼻涕流过河都不知道擦的傻子。

妞子不懂美丑,她只知道虞温白不会欺负她,于是就整天傻笑着往虞温白跟前凑。虞温白虽然讨厌巷口的破烂王两口子,但对傻呆呆的妞子却讨厌不起来。

她也没什么资格讨厌别人。

于是她和妞子在一起玩了三年。虽然两个人经常鸡同鸭讲,有时候妞子的迟滞也令人暴躁,但总的来说,妞子是她的朋友。

虞温白出生长到十来岁,就交了这么一个傻子朋友。

她自私自利,充满冷漠和野望的心里,不应该长出这种风一吹就摧折的嫩草来。

妞子傻,但她不傻。相反,虞温白知道自己很聪明。她的聪明和敏锐,让她在十二岁那年发现了妞子的“秘密”。

破烂王两口子扣得要死,爱占便宜,又因为妞子智力有问题,总怕她被人蒙骗,平时是从来不给妞子零花钱的。

从前妞子也是看到路边摊的西瓜就走不动路、望着杂货店橱窗的糖果淌口水的。

可妞子却突然好几次往她的手里塞了糖果。

一元钱一块的高级巧克力,在夏天,被小女孩的体温融化成一团甜腻腻糊糊。

虞温白渐渐起了疑心。

在妞子第五次给她糖之后,虞温白在妞子来找她玩以前,偷偷跟踪了她。

糖是她家对面小卖部的糖。

买糖当然要花钱,而妞子的身上当然没有钱。

小卖铺六十多岁的老鳏夫笑得和蔼可亲。

棒棒糖也可以选,巧克力糖也可以选。他告诉妞子,只要让爷爷轻轻地摸一下就好啦。

他似乎知道妞子会选巧克力。在白花花的灯光里,他又拿出一块大大的,用金箔纸包着的巧克力。

这个更好看,更贵,也一定更好吃。

“妞妞要这块的话,就要让爷爷把手指伸进去哦。”

妞子看着发光的巧克力,怯怯地问:“爷爷,会疼吗?”

虞温白拿起一块破砖头,用力砸破了小卖部的窗户。

她听到屋里一声咒骂,手里不停,又砸一块。

那老头骂骂咧咧地打开门,从屋里冲了出来。

虞温白躲在角落里,透过破窗朝屋子里的妞子招了招手,原本有些不安的妞子看到好朋友,立刻跳下柜台,跑了出来。

虞温白把她拉到一个垃圾桶后面,告诉她:“我不爱吃巧克力。”

妞子无辜地望着她。

“还有棒棒糖,也是甜的。”

虞温白的严肃让她感到害怕了。她迫切地想要讨好这唯一的朋友。

虞温白咬着牙,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她对妞子发誓。

“我不爱吃糖。从今往后什么糖都不吃。你也不许吃。”

她带着妞子,从怡安街的后面绕了很远很远的路,将她送回到破烂王两口子那。

那两口子正忙着和人讨价还价,连妞子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都不知道。

他们也根本不担心——这街坊四邻的,谁不知道妞子是个傻的?这么多年,连人贩子都不惜的拐这孩子呢!

夫妇俩似乎也没错,妞子在怡安街,是连略有“凶名”的虞温白都不如的透明人。透明人怎么会有危险?谁会去害一个五岁的傻孩子?

虞温白也清楚这个道理。

没人会去关心一个透明人。透明人不会遇到危险,是因为这些人都是瞎的。

她打了110.

虞温白觉得自己不笨。她还特意偷了5块钱去网吧,查了法律。只要被侵害的未成年人能提供证词,她的举报就不算没有证据。

她甚至还教会了妞子怎么和破烂王两口子说。

她替妞子打算好了,哪怕那个坏人还会脱身,还会回来,破烂王两口子知道妞子身处险境,大不了就是带妞子搬家嘛。

老鳏夫被带走了。

果然,又回来了。

时间用的比虞温白想象的还要短。

达成和解的原因是钱。

哦。当然是钱。

老鳏夫开着小卖部,一个人过日子,家境却比妞子家要殷实。他许诺了一笔非常多的钱。

破烂王夫妇就让妞子“不要瞎说”。毕竟,妞子只有五岁,而且还是个傻子。

破烂王两口子用这笔钱搬离了怡安街,妞子自然也被一起带走了。

而虞温白很快知道,老鳏夫给的钱不仅仅买了他自己的自由,还买了“告密者”的身份。

虞温白去烟花厂送完纸盒回来,黑天半夜,就被人打了一板砖。

那个人从背后袭击,紧接着就死死搂抱住虞温白,将她往对面拖。一股熟悉的,糖、烟,混合老人味的气息,让虞温白在眩晕中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拼命挣扎,嘶叫。一根凸在外墙的铁钩划过她的眉毛上头,血哗啦一下流下来,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瞎了。

但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用奋力挣出来的一只手,扯下了那根锈迹斑斑的钩子,疯狂地朝身后扎去。

袭击者吃痛,放开了她。

虞温白疯狂地跑,跑到街后面的诊所里,因为是赊诊金,那大夫怕她还不起,没打麻药给她眉骨上的伤口做了缝合。

八针,伤疤歪歪扭扭。

从那天起,虞温白没有再回过怡安街。

她浪迹街头,睡过桥洞,卖过报纸,当过洗碗工。她的身高在野蛮贫瘠的环境里开始疯长,像最后的希望。

十五岁,虞温白在餐厅打工的时候,遇到两个击剑俱乐部的教练,喝大了吹牛。

“弹花生米,谁能用酒瓶盖儿接住,我给50块钱。”

她放下开瓶器,擦了擦手,说:“我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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