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凌峙桀喊自己走慢点的叶铭枫,现在连一刻钟都不想搭理他。所以,走的飞快的脚步没有一丝半毫放慢的迹象。
“这么快就生气了。”凌峙桀眨了眨眼,没想到叶铭枫会是这么个态度。
皓月陪着他在林子里随性的晃了很久,总算是见识到了他独有的迷路神功。“我说峙桀,今晚上你准备在这竹林里绕几个圈子才开心啊?”
凌峙桀摇摇面前的竹子,再推推身后的那根,回头朝皓月露齿笑道:“竹子看着都一个样儿,所以才让叶铭枫走慢点的,可他不理我。”
“天啊!”皓月一声长叹,牵起他的手瞅准了一个方向就走,“难怪叶铭枫说你路痴时好时坏的。不过我很好奇,他好像很紧张那莲池;还有,你是怎么走出天魔幻境的?”
“天魔幻境!”凌峙桀愣了两秒,万分惊讶的叫了起来,“原来天魔幻境是这样的呀。我说呢,怎么明知是假却又偏偏跟真的似得。唉,不对啊,没法形容啊,那感觉。”
“天魔幻境,如假似真。可以是你心底的幻想执念、亦可是你的前世旧念。是真是假,端看施术者的修为深浅。”皓月说到此,奇怪的瞥了眼被自己牵在身后的凌峙桀,小声说道,“以叶铭枫的修为,你当走不出来才对;或者是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来。还是说……”
“有人带我出来的。”凌峙桀不觉得有人帮忙是件多丢人的事儿,坦然道,“我一个人练怎么破那幻境都不知道,没人帮我现在肯定还困在里头做大头梦呢。”
“我说呢。”皓月淡淡一笑,瞬间又奇怪道,“不过,会是谁帮的你,这里可是叶铭枫的私宅。看他对那莲池的紧张程度,里面应该没人才对。”
“里面大活人没有,倒是有一朵青莲修成的花仙在那池里睡觉。”凌峙桀朝着好奇的回过头来的还有眨眨眼,笑道,“就是那花仙带我出的幻境。皓月,你应该猜到她是谁的。”
皓月闻言沉吟了片刻,喃喃道:“若是我没有猜错,那青莲仙子应是叶铭枫的挚爱,苏蓉蓉。”
“苏蓉蓉,原来她叫苏蓉蓉。”凌峙桀恍然的点点头,又不解的摇摇头,“她本是一朵青莲,为什么要姓苏呢?不过花仙就是花仙,长的真漂亮,人也好温柔,就像个大姐姐,配叶铭枫可惜了。”
“人家可是两情相悦,有什么可惜的。”皓月牵着他没几步走出了竹林,继续往他住的厢房走去。皓月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把他给送回去,免得一眨眼的功夫人又走丢了。“据说当年叶铭枫为了她,可是挑了地府,揍了天庭;要不是王母出面,恐怕还会跟西天佛祖斗上一斗呢。不过这些都是仙魔几界的轶闻,真假难辨。”
“就算是轶闻,多少也有几分是真的。”凌峙桀笑道,“正所谓空穴未必无风不是,要是从来就没发生过,那后人就是想杜撰也杜撰不出来呀。更何况,那瑶池是真的。”
“真的!”皓月语气的惊讶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峙桀,你连天庭都未曾去过,又怎知这瑶池的真的?”
凌峙桀摇了摇头,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儿,“反正我就知道这莲池就是王母的瑶池;而且,池中的青莲花仙少了一魂二魄,早已聚不得人形。若不是这一池仙灵真水养着,恐怕早就连渣滓都不剩了。”
“这就是叶铭枫一直盯着你的原因?你身上有他要的那一魂二魄?”皓月想了很久,直到此刻,才算是想通了什么。
“正确来说,是和我一起的那群人中的某位有他一只渴求却求不得的东西。”凌峙桀突然间笑的有些坏,“青莲仙子离散的一魂二魄,就寄宿在他们中间的某一位身上。”
“原来如此。”皓月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所有你就一直缠着叶铭枫,好让他没有机会对他们下手。”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凌峙桀指了指自己的卧房,“到了,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皓月轻摇头道:“不了,你房里有人呢。”
“那好吧,改天再找你去。”凌峙桀有些失望的挥了挥手,眼看着皓月就要走远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个问题,扯了嗓子问道,“诶对了,皓月,你有没有见过一位很温柔的美人啊?”
美人!皓月闻言脚下一顿,差点撞上前面的廊柱。也不等凌峙桀开口追问第二遍,一阵风跑了个无影无踪。
跑那么快,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凌峙桀对于皓月过激的反应很是想不通:算了,明天碰见了再问好了。
瞅了瞅半掩的房门,凌峙桀有些无语的摸了摸鼻尖:我是不是应该再去转一圈啊,和她没话说呀!真是,来的怎么就会是她呢。
凌峙桀斜倚在回廊柱子上,很犹豫要不要走人。正在此时,房门大开,房内人走了出来,恰恰对上了他犹疑不定的目光。
“凌公子,真是冒昧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自房内出来的,正是风华绝代的落难贵妃——杨玉环。峙桀仿似在她脸上停止了流逝,但却给了她少女所没有的风韵;一举手一投足的雍容,更赋予了她别样的神韵。那是足以让所有雄性动物都为之倾倒的妩媚之姿。
凌峙桀右手捂着双眼,轻轻叹了口气,显然对她的到来很是烦恼:“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了我好睡觉。”
杨玉环似是还不太适应他那种不敬的语气,稍稍愣了愣,这才淡淡的笑道:“张茜让我帮忙带个话,说再过三四天就准备回长安了。”
“喔,知道了。”凌峙桀应了声,慢慢走进自己的屋子,“谢谢,没事的话请回吧,我要睡觉了。”
“请,请等一下。”杨玉环的目光望着那扇渐渐关上的房门,这才如梦初醒的疾步上前,一手伸进了就要被关实的房门,“我,我其实是有话要和你说的。”
凌峙桀狠狠的盯着那一截雪白的手臂,恨不得什么都不顾的把门一关了事。送算他还冷静,知道关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深深吸了口气,凌峙桀再次把门敞开,拿眼对着杨玉环做了个示意,禁自走到圆桌边坐了。
杨玉环如释重负的吁出口气,跟着在桌边坐下。说实话,对着眼前的少年,她总有种莫名的敬畏;这种情愫即使是对着九五之尊的皇上,都是从来没有过的。
凌峙桀出于礼貌,为自己和她泡了杯清茶。
清幽淡雅的茶香瞬间弥漫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闻着这淡淡的清香,杨玉环紧绷的神情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整个人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凌峙桀慢悠悠的喝着茶,也不先开口。他琢磨着要是这杯茶喝光了对面的女人还不开口的话,就直接赶人。逛了大半个晚上的花园,现在是真的有点困了。
杨玉环轻轻抚弄着杯沿,沉默了很久,久的她自己都记不清过了多久的时候,久的凌峙桀喝下杯中最后一滴水准备赶人的时候,终于开口了。“我来是想问一件事的。”
女人,你时间算准的是吧!凌峙桀气的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砸过去。暗暗压下心底的那股火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和后,说道:“问吧,不过我未必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杨玉环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也许,这就是我的一厢情愿。也或许,我是想找个人来点醒我。半生的荣华富尊荣宠爱,如今想来,仿若南柯一梦、叫人难辨真假。”
你、你纯粹就是来找个人诉苦的吧!听着这番开头话,凌峙桀的嘴角不自禁的抽了两下:要诉苦找呓海她们去啊,跑我这儿来干嘛,我跟你又不熟。
“我和陛下虽然年龄差了很多,但他对我的爱,和我对他的爱一样的真。”想起曾经宫中的生活,杨玉环的唇角轻轻荡漾了起来,笑的如此明媚。如此幸福,“或许一开始陛下是真的喜欢上了我的美貌;但最后,我们两却是真的爱着彼……”
这个有史可考。凌峙桀右手支着头,勉强眯着惺忪的睡眼,很无语的听着杨玉环回忆她跟唐玄宗的甜蜜爱情史。上半夜逛花园、下半夜听罗曼史,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凌峙桀调整了下坐姿,好让自己瞌睡打的舒服点。
杨玉环说到情动处,不禁轻笑出声;再到马嵬坡被逼自缢,更是潸然泪下。一部情史诉完,再抬眼,贵妃始才惊觉对面的少年已是入睡许久了。杨玉环黯然一声低叹,伤怀的饮下手中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静静的望着窗外玄月发起呆来。
“啊,故事说完了。”凌峙桀睡的浑然不觉,一个瞌睡惊醒了过来,这才发觉耳边清净了不少。稍微让自己清醒了下,再看向正瞅着月亮发呆的杨玉环,,“娘娘要是没说完,那就继续。”
“抱歉,不知不觉的,竟说了这么些有用没用的话。”杨玉环很是歉意的微微一笑,“打扰了你休息,真是对不起。”
“没什么。”凌峙桀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浅浅的又是一个哈欠,“说实在的,谁要碰上你这样的事,都委屈。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非要被人说成祸国殃民的大罪人,你想找个人诉诉苦也是应该的。只是,我想不明白,你干嘛要跑我这类诉苦,你不是应该去找呓海她们的吗?”
杨玉环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声如蚊呐:“其实,我是来想问件事的,没想到不知不觉说了这么久。我,我真的很抱歉打扰到你了。”
“那你想问什么?”凌峙桀这下到时好奇心十足的看着她。
杨玉环抬眼看了他片刻,才幽幽的问道:“我是想知道,此生是否还能与陛下再聚?”
就这事!你,你杨玉环难不成还真把我当成了求神问卦的江湖术士!凌峙桀的脸一瞬间拉的老长,连带着看人都是用眼尾去看的。
“你曾说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杨玉环双目希冀的看着他。她心底想的什么,几乎都写在了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眸里。
凌峙桀此刻是真的、真的很无语。他已经找不到词汇来形容眼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了,轻轻一声低叹:“贵妃娘娘,就像您方才话里所说,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不代表一定就能实现;这不是承诺,只是个概率问题。我只能说,你活着,今后的某天也许会与陛下重逢;但也可能这一世永不相见,那就得看老天爷是否还会给你们再相聚的缘分了。至于这个缘分,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杨玉环双瞳中的希望瞬间化为了满满的落寞。又是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数滴清泪悄然滑下双颊:或许此生再也无法相见,那一夜竟会成永别;或许我不该偷生,这样就不用受那无尽的相思之苦……
“喂,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死了会好过一点?”凌峙桀看着她哀怨的神情,很想立马抽她几耳光,可惜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你房里呢,应该有床单、被褥、床帐这些布类的东西,把它们撕成布条系在一起,我想足够可以当三尺白绫来用了。要是打定主意想死,就感觉回去趁着天黑大伙儿都在睡觉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死去;也免得我们费劲脑筋、冒着危险的给你寻活路。
“你,好大胆子,敢这样对我说话!”杨玉环被他说的一滞,心中竟生气了一股无名火。自古只有劝人活的,哪有劝人死的道理。这少年的话,说的不禁叫人怒火中烧。杨玉环双眉一挑,一改之前温婉,贵妃气势十足的喝道,“我何曾说过要寻死了!”
“方才的表情不就摆在那儿了,你敢发誓,你没有一星半点儿一了百了的念头?”凌峙桀嘴淡淡扯出了一丝弧度,轻蔑的瞥了她一眼,举杯饮了口茶水。
“我……”杨玉环一愣,语塞的不知该怎么说。她刚才所思所想完全被说中了,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反驳。片刻,杨玉环才长长吐出口气,坚定道,“你放心,我也不过是一时感触,才有了那念头。我即开口请你们帮忙,自不会半路寻死。”
凌峙桀无所谓的笑笑:“不会半路寻死就好,就是离开中原之后,也务必请你不要有寻死的念头,我可不想我们即将为你做的一切,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宁可现在就掐死你,也免得呓海她们去冒险。”
“你的话,我会记住的。”杨玉环自己都觉得这辈子说的话中,这次的语气是最坚定的了,“我杨玉环此刻对天起誓,此生若非寿数已尽,绝不再起寻死之念,否则……”
“好,你最好记得今晚所说的每一句话。”凌峙桀浅浅一笑,滚倒在床上,看着杨玉环,“那,还有事儿吗?”
杨玉环静默了片刻,寻思了片刻,轻声道:“对不起,打扰了你这么久。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那,我告辞了。”
“好,不送。”凌峙桀一个翻身,挥了挥手。这样杨玉环,还是蛮识时务的,没有再死缠烂打下去,不亏能在后宫里混这么久。后宫啊,果然是锻炼人的好地方,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见识。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睡觉,困到现在了,女人的疲劳轰炸果然比叶铭枫的那个幻境厉害多了。
闭上眼的瞬间,凌峙桀就觉得自己睡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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