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大门内的陈设与其说奢华,不如说喜庆更贴切些。满屋的大红、嵌着点点碎金,案头一对大红蜡烛前摆着“枣、生、桂、子”四件叠成小山般的干果,中间一副大红双“喜”字格外引人注目。
“这家伙生前单生,想媳妇想疯了。”凌峙桀走过柜子、晃到床前,瞥了眼空荡荡的红色大床继续逛悠,“前面是新娘,屋子是喜房,几个意思?”
“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就在凌峙桀逛屋子,白无常低头琢磨什么的时候,黑无常的声音自屋后传了过来。
两人互视一眼,很快寻声进了屋子后间。
里间与外间隔着一条很短的通道,整体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在山壁上凿出来的一小间,摆设不及外间华丽,倒也精细、雅致。尤其是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居然还种植着一些山间不知名的小野花,小而繁茂、别有一番生趣。
“先是花园,再是喜房,如今又来个小庭院!”凌峙桀颇有意味的轻笑一声,“大俗、小雅的,这主家倒有意思。”
“这里还有个水潭。”黑无常说归说,手里一点儿没闲着。只见他一把提过脚边的小鬼,往“锁魂链”上捆了就朝水潭里扔。
小鬼还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就跟着沉向了水底。
一阵功夫,“锁魂链”停止了延伸,开始左右摆动起来;黑无常则定定的看着水潭发起了呆。
凌峙桀等着等着,莫名的扯了扯白无常:“什么情况?”
“潭底下有东西。”白无常刚推测完毕,伴着一声不知何处传来的机括声响,原本平静的水潭忽然掀起一阵浪花。潭水顷刻间满溢而出,通过地面事先挖好的沟渠绕了里间一圈,最后又回注入水潭中。随着潭水的回流,潭中央渐渐浮现出一口冰棺。
白无常、黑无常一脸的波澜不惊,就连凌峙桀都没了一开始的新鲜劲儿。
“大伙儿猜,这回又是什么?”凌峙桀无聊的问很无聊的问题。
黑无常重重的叹了口气,很有些无奈:“一副骸骨。”
“这货很没新意啊,一具骨架,送都没人要啊。”凌峙桀想不通的摇摇脑袋,走进冰棺。
“又是大红喜服!”白无常也有些想不通了,“新娘、婚房、穿喜服的骸骨,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这具骸骨……”黑无常检视的瞬间,惊到,“是拼凑的!”
拼凑!白无常和凌峙桀闻言皆感不可思议,纷纷走进冰棺。
“这算仇深似海,还是情根深种!”凌峙桀觉得眼前的事态有点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死了不让人安生也罢了,还要给拼装调换零件,当在做人偶吗?”
白无常静静的看了片刻:“躯干、四肢、即便是拼凑的,好歹也是完整的,可头部……”
“头部不完全,总不能去别处敲块下来补全吧。”凌峙桀顺着他的话将视线移动到整具骸骨的头部,似有所思的拿中指轻敲前额,“不对,既然躯干四肢可换,没道理脑袋不能补一块上去,除非他不想补。”
“如果是仇人,毁尸鞭尸都说得通,断不会费事去保存尸体。“白无常接着分析,”所以他们之间不是亲人,就是情人。“
“应该说是所爱之人贴切。”凌峙桀冲着白无常笑道,“如果是亲人,应该在补齐缺失部分后寻处福地埋了,毕竟谁都想要自己最在乎的家人安稳长眠,中国人终究是讲究入土为安的。”
“情人跟家人的感情就不同了。”白无常同意他的想法,并为一旁听得有些懵圈的黑无常做进一步解释,“有些人对情人的占有欲很强,哪怕是死了都想要对方陪在自己身边。这种行为虽不为世俗接受,但也不会受到太多的苛责,甚至有时还会让人感到同情。”
“是这样吗?”黑无常怔怔的看着白无常,不敢苟同。
“只要一句此人是个疯子就能令大多数人释怀、进而同情、可怜。”白无常微微一笑,“一个为了至爱之人而精神失常的疯子,是不是很可怜?”
“呃,好像是。”黑无常想了想,有些理解的点了点头。
凌峙桀盯着新娘的骸骨发了好一会怔,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堂,便又开始四周转了起来。这里屋除了些花花草草,就剩几样常见的女子闺房的大件家具,平常的很。凌峙桀揉了揉眉心,竟不知接下去要怎么办。
黑无常有些不耐烦的跺了跺脚:“他到底想干嘛,困死我们。”
“这地方就是用来困死人的。”凌峙桀不甘心的继续在屋里绕圈,“除了困人,说不定还是用来困死鬼的。”
黑无常脾气暴,如今更是被困的有火没处发。一听最后那句话,明讽暗刺的顿时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他双眉一挑,恶声恶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和白无能!”
“无不无能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误解我的话了。”凌峙桀四下观望的更仔细了,同时也不忘替自己辩白。他是不喜欢黑无常,可什么时候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还是分的清的;至少现在就不是内讧的好时机:“我说的鬼是指那些被他捉来的,而你们是属于自投罗网型的;至于我则是属于被诱骗型的。不过你们想过没,他干嘛要捉那些鬼?一路上也没有鬼兵鬼将啊?”
“你倒是提醒我了。”白无常一手支着下颚,回想了一番进到此地后的所见所闻,的确如他所说般一路顺畅无阻的在绕圈子。
“炼器灵?”黑无常甩了甩手里的“锁魂链”,有说没说道。
白无常闻言抬眼瞅了他一下,似有所悟:“有这可能。”
“这世上除了冥府,可还有其他办法重塑魂魄?”
白无常静静的立在冰棺前苦苦思索黑无常提供的线索,凌峙桀的话让他整个人一震,似是求证的看向他,“你刚才说什么?”
凌峙桀站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壁后,重复道:“我问这世间除了冥府,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重新塑魂?”
“有。”白无常和黑无常寻着声音转过石壁,在他身边站定,“你发现了什么,会有此一问?”
凌峙桀指着眼前的牌位,道:“这个女人,我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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