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峙桀任由白无常挡在自己身前，浅浅笑望着灰烬后不知何时多出的黑袍人，淡漠道：“反正补全了也不是原装货，救也白救，倒不如让我烧了干净。”
“你，很好。”黑袍人侧身森冷的注视着三人，一字一顿道。
“不好。”凌峙桀不在乎的耸耸肩，“一点儿都不好。这里暗无天日、还转不出去，我一点都不觉得好。不过现在好了，你露面了，这儿是你的地盘，你肯定知道怎么出去。”
“可我想你替她陪葬。”黑袍人一手托着烧剩下的残魂，怔怔的似在自言自语，“不，你还不能陪葬。这世间也唯有他知道该怎样才能炼出个一模一样的魂来；你不能死，你还有用。对，你还有用。”
他，谁啊？凌峙桀挑了挑眉，转头看向身侧的黑无常，用口型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黑无常淡淡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嘁。”凌峙桀没得到答案，气哼哼的冷哼，“小气鬼。”
“他说的是叶铭枫。”白无常深吸口气，现在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都说得通了，“如果说除开冥府还有谁会炼魂的话，那就只有叶铭枫了。”
凌峙桀闻言皱了皱眉：“这货不也在炼魂？”
“不一样。”白无常替他解惑道，“冥府掌天下生死，炼魂补魄本就是职责所在；除此之外，任何人炼魂都有违天道。但叶铭枫是个例外，也只有他炼出的魂无限接近于本尊。”
“所以……”凌峙桀很是无奈的叹道，“我变成筹码了，是不是？可如果我是筹码，那你们算什么？”
白无常自嘲的笑道：“就像你说的，我们现下算是自投罗网的。”
“这么说，你愿意乖乖当我的人质。”黑袍人小心翼翼的收好掌中残魂，问道。
“我不愿意。”凌峙桀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不确定道，“可好像我也走不出去啊！白哥，你说怎么办？”
白无常一愣，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要我帮你拿主意？”
“嗯。”凌峙桀点点头。
白无常暗暗合计了下，道：“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你留下当筹码，我们当跑腿；二就是打趴下他，逼他放我们出去。”
凌峙桀瞅瞅黑白无常，看看对面的黑袍人，又抬头盯着黑漆漆的山腹顶部想了半天，才不甘心的问道：“没有第三条路了？”
“没有，至少我想不出第三条路。”白无常摇着头，回道。
“所以……”凌峙桀很不满意的瘪瘪嘴，“我可不可以都不选。”
“你不选，我替你选。”黑袍人转了半步，正面对上了三个不速之客。即便如此，他的脸仍旧藏在黑长的长袍兜帽下，叫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凌峙桀紧紧盯着隐藏在兜帽下的轮廓，心底竟窜出一丝似曾相识之感。呸，我怎么可能跟他似曾相识！凌峙桀揉了揉太阳穴，把这莫名而起的念头揉出了脑壳。
“如何，想好了是你自己选，还是我帮你选。”黑袍人稍稍抬起头，视线透过白无常落在了凌峙桀的脸上。
凌峙桀眉峰一蹙，右手背在身后暗施剑诀，嘴里不耐道：“我不想打架，但我更不想做人质。剑龙影——”
随着剑诀的催动，黑袍人身后隐隐现出一条墨色的龙影。龙影消无声息的悬在半空，在剑诀的催控下以肉眼难辨之势自上而下斩向黑袍人。
龙影剑势锋锐无声，自上斜劈而下，一剑自黑袍人背后穿胸而出，剑尖触地的刹那仿若龙潜深渊消散无踪。随着剑影的消散，同时消失的还有那被一剑洞穿的黑袍人。
“幻影？”凌峙桀一拢眉峰，疑惑的问道，“亦或是分身？”
“哈哈哈……你说呢。”山壁四周回荡起黑袍人的冷笑声，“我说是分身，你信吗？”
“是幻影。”白无常静立在凌峙桀身边，淡淡道。
凌峙桀微微点了点头，同意道：“如果是分身，他早该掀棺材板了。”
黑无常缓缓前移了几步，挨近白无常，小声道：“知道他在哪儿吗？”
白无常摇了摇头：“他隐藏的极好，你的‘锁魂链’呢，没反应？”
“没有。”黑无常扯起链子晃了两晃：“所以才来问你啊，不用‘摄魂铃’试试？”
白无常看了他两眼，有些担心的瞥了瞥一旁的凌峙桀：“你的链子感应不到他，我的铃铛也未必会有用；何况峙桀还在边上，万一……”
黑无常闻言闻言瞅了瞅一旁不知在做什么的凌峙桀，略为不耐的叹道：“凡人就是麻烦。”
凌峙桀听着他的自言自语，不满的朝他瞪了一眼。
“你们讨论好了？”黑袍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讨论什么？”白无常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浅浅一笑，“还是说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们要怎么办，才算合你心意；我再来看看可否按你的方法去做。”
“你在消遣我。”黑袍人沉寂了几秒，沉声不悦道。
黑无常冷冷一笑：“不敢露面者，也就只能嘴上逞能了。”
“不敢露面！”黑袍人低声念叨了几遍，不觉自嘲道，“不错，我是个无脸之人，呵呵……不过，我这无脸之人却掌着你们的生死。在他来之前，你们最好乖乖听话，就在这里什么也别干……”
“他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凌峙桀等了盏茶功夫，确定黑袍人不会再出声后，对着黑白无常道，“拿生死威胁鬼差！”
“估计他现在是找叶铭枫去了。”白无常不置可否的笑笑，“就不知他能不能找到。”
“先别管他了。”凌峙桀一把扯过黑白无常，兴致盎然道，“既然他想困死我们，怎么滴我们也不能遂了他的愿、任他摆布不是。”
黑无常赞同的点点头：“虽然跟你不对盘，但这句话我同意。”
“所以，你们俩想怎么样？”白无常看着两人，问道。
“先让我顺顺。”凌峙桀看了看周围，找了张凳子坐了，思路还没顺，好奇心到又起了，“话说，如果他最终被你们逮回冥府，会怎样？”
黑无常想也不想，回道：“十殿阎罗过一遍，该判判、该罚罚，最后按规矩投胎的投胎、镇压的镇压、挫骨扬灰的挫骨扬灰。反正一句话，按规矩来。”
“哦。”凌峙桀了然的点点头，开始回忆这一路走来的经历。边回忆边陈述给黑白无常知晓，“想来想去，还是和杨玉环进山后着的道儿。只不知那队搜罗美女的大兵是真巧合，还是他算计的一部分了。”
“是否巧合现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白无常一手支撑着下颚，说着自己的看法，“我想即便没有那队官兵，他也会想其他法子引你入壳的。”
凌峙桀想了想，不同意道：“不，如果那队官兵是巧合，那就说明他的势力范围仅在这一片或周围地区；可如果不是巧合，那他现在怕不只是区区一个山头大王这么简单了。你们要逮他，怕是要花点心思了。”
“这样的话，的确麻烦了。”白无常经他这么一点拨，眉头瞬间皱的更紧了。
“是吧，狡兔三窟，不把他摁死在这儿，你们和我都有得讨厌了。”凌峙桀鼓了鼓腮帮子，继续回忆一路上的细节，“可他到底是个什么呢？人、鬼、妖，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人应该可以排除了。”白无常反反复复思考对比着所知道的线索，试图帮着凌峙桀这脑回路跳脱的小祖宗理个大致出来，“既然女鬼是个千年老鬼，那他就绝不可能是凡人。他不是鬼便是妖，亦或是怪，而且还修过魔道，有所小成。”
“好，第一个问题算是解决了，接下来第二个问题。”凌峙桀站起身，深吸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我绝不坐以待毙；所以，我要用尽一切办法出去。”
“一切办法，刨土还是搬山？”黑无常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
凌峙桀看着身边两鬼差想了想，突然笑道：“可以借你们的道不？”
“先回冥府，再回阳界。”白无常笑的有些尴尬，“目前不行。”
凌峙桀一愕，不太明白的歪着脑袋看他：“什么叫不行？”
“就是没法儿回冥府。”白无常解释道，“回冥府的路好像被阻断了。”
“很好，真是太好了。他究竟想干嘛？”凌峙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黑白无常，“逮了我还逮你们！”
“我想他一开始是要拿我们去和冥府谈条件的。”白无常思忖了片刻，微皱双眉，猜测道，“所以在我们进到他的势力范围后便被阻断了回冥府的路。然后不久，他发现你也来了，就转移目标盯上了你；只是他大概没想到我们会合在一处吧。”
“这么说要出去就只剩下硬闯这一条路了？”凌峙桀大大的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道。
“你有射日弓，硬闯问题不大。”白无常笑道，“而且你的剑也非凡品……”
“有射日，我的确不愁出去。可我担心离此不远的那个集镇。”凌峙桀看了看白无常，再瞅了瞅黑无常。
黑白无常闻言交换了个眼神。白无常会意道：“峙桀尽管放手去做，有我和黑在，必不叫那集镇遭殃便是。”
凌峙桀在两人间来来回回扫视了几眼，做了决定：“好，我现在去吧玉环带来，然后一起出去。”
“不如我去带贵妃来，你再看看周围的环境，做下准备。”白无常提议道，“放心，我即答应了你，必不会食言。”
凌峙桀犹疑的盯了白无常片刻，才点了点头，突然灿灿一笑：‘我信你不会言而无信。“
白无常听着他的话，微微一笑，对着黑无常点了点头，走出了洞府。不消片刻，他又只身走了进来，“现在可以了。”
凌峙桀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随即浅浅一笑，却不急着弯弓搭箭；只是细细观察着周边地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