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忍直视

昕音指向水云居的大门:“滚出去,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火翎露出了平日里昕音最常见到的乖顺神情,点点头朝着屋外走去。昕音正准备长舒一口气,却见火翎又突然转过头来,朝着昕音露出个有些邪气的笑容:“你说这些,是希望我立刻逃跑吧?”

昕音气结,咬牙切齿道:“不是。”

“月灵部落已经派人送出控告函了吧。”

昕音怔然,却见火翎方才流露出的邪气笑容一闪而逝,重新化为了温柔与乖巧,“放我走,你就再也解释不清了。我心甘情愿接受众仙会审判。”

而且除了维护昕音在众仙会及天界的形象外,他也有着他自己的打算。

“你...”

昕音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你若是接受审判,必死无疑!”昕音深吸一口气,“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我知道。”

昕音终于放弃了与火翎对牛弹琴式的沟通方式,一副天界走狗的嘴脸瞬间上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只有祝你早日安息了。”

昕音举起右手,指尖凝结出一只幽蓝色的传音纸鹤:“来人,将火翎真人关押起来!”

朔原泽中的执行者们以木琉枝为首,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水云居屋外。此刻木琉枝一脚踏进水云居,就被屋内的场景给惊了一跳。

那床单,那被褥,怎么能凌乱至此?床上似乎还隐隐沾着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味。

再看看火翎身上那被鲜血沾透的衣衫。

木琉枝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在床事上没让昕音仙尊尽兴,竟然也需要被关押起来么?这也太惨了。

昕音仙尊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先前在朔原泽内那么久,从未见昕音与谁亲热过,如今一看,昕音仙尊的宠幸还真不是谁都能吃得消的。

木琉枝的脑中已经快要飘过一篇辞藻浮夸的求情小作文,可昕音却像是早已预知到木琉枝心中所想,抬手将一根食指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木琉枝本就不善言辞,如今难得想要多话一回,被这样一打岔,便直接将那一丁点儿虚无缥缈的同情心抛在脑后。

昕音挥挥手,几个淡蓝长袍的执行者们便立即上前用龙须索缚住火翎的手脚,极其利索的将人带了下去。

从头到尾,火翎都没有任何想要挣扎的迹象,只是在出门时,又遥遥的朝着昕音所在之处望了一眼。

那一眼,似乎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又回到了他第一次在水云居门外等候时的场景。那时候的火翎,还不知道自己将会与这位高高在上的仙主有着什么样的纠葛,更猜不到,自己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将会接触到能让这整个世界为之颠覆的重要秘密。

执行者们将火翎关在凌云峰之下的一个岩洞之中。那岩洞之中有着大大小小十余间牢房,是暂时关押审前犯人之用,牢房周围的禁制法咒多的像老树皮,连只蚂蚁都跑不出去。

既然是用来关押犯人,那环境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火翎在朔原泽待了十几年,竟不知一片青山绿水仙气缭绕的朔原泽,还有如此阴冷恐怖的地方。

一如昕音仙尊本人,火翎有段时间曾以为,昕音仙尊能维持如今在众仙会说一不二的地位,只是因为他的天生神血,整个修真界都没人比他的武力值更强,所以他能随便散他的破德行,更能一个任性便直接投个几道大仙术将所有不听话的人都吓服。

可是瞧见了了月灵部落中的秘密后,火翎明白了昕音的处境,也知道了他那“天界走狗”称号之后的真正意义。仙主的位置,对昕音而言是一种桎梏,同时却也是昕音唯一用来保命的秘法。

昕音能在这样四面楚歌的环境下维持住众仙会的统治,便绝不会是朵任性小白花。

昕音仙尊清丽绝美的皮囊下,有的并不是一颗同样纯粹洁白的心。那心早已被经年累月的折磨给侵蚀的千疮百孔,昕音在那上面漆上丹垩,有些人便会以为昕音有的只是小别扭小脾气。这一点,火翎知道,昕音自己更是知道,于是,他对待越是亲密的人便越是恶劣,怕的就是有人识破了他的本质之后会觉得他虚伪至极,狠狠背叛之后再离他而去。

既然这一切注定会发生,那与其让那样的场景发生在未来,还不如直接就不要让任何人走近他的心中。天界走狗的想法注定与常人不同。

火翎动了动被龙须锁链缚在身后的双臂,觉得那细细的锁链似乎勒紧了肉里,将人磨得生疼。

也不知道这龙须,是不是昕音从呼云唤风二位长老嘴边拔下来的。若当真是如此,现场一定是一片鸡飞狗跳吧。

脑中骤然间闪过极其荒诞滑稽的场景,火翎突然笑了起来。

而正在此时,牢门打开,一金一蓝两道身影缓缓走近。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先听到了谭希桃的抱怨声。

“我真的是要疯了。都死到临头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来人正是谭希桃和木琉枝。

木琉枝还是一如初次见面时的那样,规规矩矩的穿着她那一身整洁优雅的执行者长袍,从腰间的令牌到发间的配饰,无一不妥帖。再观谭希桃,就显得有些狼狈了,虽然还是穿着衣摆迤地的奢华鎏金长裙,领口的结却是扎歪了,鼻梁上的琉璃眼镜似乎也没来得及套上她往常最喜欢的那条蓝宝石眼镜链。

“你究竟为什么屠尽了月灵族?”谭希桃觉得自己此刻的心绪极不稳定,心里想的毫不在乎是一回事,现如今火翎真的作了大死要死在她面前,谭希桃终究还是有一种大白天里撞了鬼一般的晦气感,“这不像是你会做得出来的事。”

“因为月灵族该死。”火翎神色如常道。

“什么该死不该死的,说人话!”谭希桃怒急了,又想要去揪火翎头上的发带,然而她的术法修为实在是太差,即便是像这样被束缚住的火翎,要躲她那只伸在半空中爪子还是轻而易举。

谭希桃即便是平日里再任劳任怨的好说话,终究也还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魔界公主,骨子里遗传自希林的那一点魔血,终于在这样暴怒的情况下显现了出来。谭希桃干脆直接摘下了琉璃眼镜,一手叉腰,开始了毫不温婉贤淑的骂街行为。

“你能不能倒一倒你脑子里进的水?什么叫月灵族该死?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承认屠尽了月灵部落,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你可能会被送去金玉审判所进行审判,那里面但凡是进去的人就没一个能出来的,你疯了是不是?!”

木琉枝冰山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悚然,不动声色的朝着离谭希桃远些的地方挪了两步,避免被殃及池鱼。

“我并没有否认这件事。”火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腕,“月灵部落确实是我屠的。”

谭希桃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被尊主绑在床上给玩傻了啊??我记得你这些年当了小维制官之后,各项能力都是直线上升的,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把你的脑子摘出来玩了吗??”

见火翎与谭希桃争吵不休,木琉枝熟练地从袖中取出了两团棉花,正准备一左一右的塞进耳中,听到了谭希桃开头说的那句话,手抖了一下,棉花差点掉到牢房潮湿的地面上。

今晨见到的画面再一次像魔咒一般的涌进木琉枝的脑海,她捂住额头,准备先火翎一步倒掉脑中的污水。

火翎的视线从木琉枝脸上一扫而过,继而再次神色如常的回答谭希桃:“我有我的打算。”

“你的打算?!”谭希桃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被不断上涌的血液给挤炸了,“你的打算就是以身殉众仙会,死后再成为大家的笑柄??还是你真的以为凭你的本事能逃出金玉审判所??那里的结界是天界设下的!!除了神族,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突破那里的结界,更不要说你这样的半吊子魔族了。”

火翎却依旧是那副平波无澜令人好生想打的神情,若无其事的回着谭希桃的话:“别管我了,你还是多为你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吧。别相信秦嫣的花言巧语,她不喜欢你,她喜欢昕音。”

“我当然知道她不喜欢我,但是那又如何?”谭希桃瞬间就被火翎给转移了注意力,手从腰上放了下来,在空中转了个圈,又捧上了自己的脸,一脸的心驰神往道,“我的心里只有星宇影舞团。”

“你不觉得喜欢星宇影舞团这种虚无缥缈的偶像不太实际吗?”火翎即便是双手被缚在身后,脸上的神情依旧轻松到像是在与谭希桃闲话家常,“他们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你,更遑论是与你相爱了。”

“那又关你什么事?!你自己奔着月还不让别人追星了?!”谭希桃终于暴怒,“我再不切实际能有你不切实际吗?偌大一个众仙会,里面那么多的美人,你怎么就对三千岁的尊主心动了??当然,我也不是说我们尊主不美,但是他那个性格,你究竟怎么就看上了他??你脑子坏了么?”

以此同时,朔原泽风月斋的厨房中,秦嫣突然毫无来由的打了个惊天大喷嚏。她疑惑的用勺子搅了搅汤:“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老是打喷嚏?”

火翎的视线悄悄在谭希桃与木琉枝之间游移,眼见着木琉枝再次不堪其扰的在耳中塞入了棉花,火翎才飞快的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昕音为什么一边在光明正大的替魔族隐藏气息,一边又悄悄尝试着将人变作魔族?”

谭希桃的思维还陷在方才的暴怒之中,一时间有些不大理解火翎这骤然间转变的话题,几乎是下意识的呆滞了片刻:“你说什么?”

“没什么。”眼见着木琉枝有些疑惑的看向谭希桃,准备伸手去摘耳朵里塞着的隔音棉,火翎又补充道,“这就是我的打算。”

木琉枝摘下耳中的棉花,问谭希桃:“他方才说什么,你愣成那样?”

谭希桃眯起眼睛,似乎又突然怒气上涌:“你自己问他!”

说完,似是不解气,于是又趁着火翎回答前朝着火翎怒骂道:“行,我不管,尊主说你作死,没有告诉我原因,你说月灵族该死,也没有告诉我原因,我给你挑了一块风水不错的墓地,你明日就赶紧搬进去把土拍严实了,别觉得难过也别觉得伤心。”一边说,一边伸手朝着怀中的百宝锦囊探去。

“我不难过,我说过,即便是哪天昕音要剖出我的心。我也是心甘情愿,屠尽月灵族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怪他。”

谭希桃探向锦囊的手突然顿了一顿。

一张雾气咒被甩在了火翎的头上:“又来了又来了!同一句话说两遍!我看你是被下了蛊。真不想救你,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木琉枝脸上瞬间一阵了然,再次抬手准备塞棉花。

“别塞了!我看我这弟弟的脑子已经坏掉了,劝不动,我们走吧!”

说罢,谭希桃扯过尚在茫然中的木琉枝,一路骂骂咧咧的走了,鎏金长裙在牢房地上划出了一道夸张的弧线。

谭希桃一语成谶,火翎第二日就在重重包围之下被送去了金玉审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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