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个蓝色的毛巾被,我想可能是卡德然已经回来了。我揉了揉额角,准备去一楼洗把脸。
经过法务、财务室的时候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他单手撑着脑袋,一头粟色卷发,五官立体,眯着眼,睫毛长的能当刷子,这么远远看着,真的很是赏心悦目。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刚过的样子。
他身着一件水蓝色衬衫,深蓝色条纹领带,深蓝色西裤。除了领带上夹着的那枚银色的枯叶蝶仿真胸针之外,浑身上下都是蓝。这人该是有多爱蓝色,才会这样打扮?我心里想着,看法务的位置是空的,便猜到他就是我们的财务。叫什么来着,噢,老白说叫——云清寒。我当时还开玩笑说好像我师父曾经也有个弟子叫云清寒,只不过我没见过人。当时老白没有回答我,我也再没有问,也不知这位云清寒是不是我的同门。
我在门口立了会儿,没好意思打扰他睡觉。
我洗完上楼之后他还在睡,我抬手看了看腕表,下午两点半,该上班了。于是走进去轻轻敲了敲桌子:“清寒兄,上班了!”
他皱了皱眉,这才悠悠转醒:“小崽子,黑眼圈好重,做噩梦了?”他看我一眼,淡淡地说。
“有吗?”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里,拿了手机出来当镜子。
“傻样!骗你的。”他说着起身伸了伸懒腰,抬指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弹,动作跟大师兄一模一样。我摸了摸额头,更加肯定了他就是师父的弟子云清寒。
“你的幽闭恐惧症挺严重的,以后上下楼不要坐电梯了。”他往上揪了揪裤腰,自顾自说。
“那个,那晚谢谢师兄了!”我抿了抿唇说。
“谢什么,我们是同门啊!”
“那个,师兄要喝水吗?”我说着准备替他接杯水,以示感谢。
“你不用忙活,回你的办公室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个毛巾被——”
“噢,你先收到柜子里。以后开空调睡觉记得盖。”
“好,谢谢师兄!”我点了点头,略显尴尬的从他办公室退了出来。以前在师父面前,我就是个赖皮,但到了从未谋面的师兄面前,我就怂成了怂包蛋。大概是大师兄给我中的映象,师兄们都是很厉害很厉害,气场三米二,是我必须瞻仰的那种。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拿出手机,在我们师门的群里翻了翻,六十多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云清寒,并加了他好友。
很快,他便通过了,还发了一句:“好好上班,不然扣你奖金!”
我本来还对他是那种高山仰止的崇拜,但他这句话直接让我破功。接着便想到一个词“资本家”,这家心理咨询中心的大股东名义上是我,但要是我猜的没错,资金应该全部来自他。
“剥削阶级,我刚被扣了三个月奖金,你又来?”我发了这样一句,然后加了一个鬼脸。
“很无聊?”他又回了一行字。
“嗯!”
“下楼!”
“??”
“听阿杰师弟说你菜的不行,带你练练。”
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确定没错之后直接奔出了办公室,然后就着栏杆直接从二楼翻到了院中。下去之后才发现他还在二楼,刚从办公室门里出来,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那个——,我换身衣服。”我扯了扯自己的衬衫,解释一句。
“嗯,我也换一身。”他说着也直接从栏杆上翻了下来。
我俩在宿舍各自换了一身运动衣,他便带着我去了后院。
“今天先教你基本的搏杀。”他帮我揪了揪额头上的发箍说。
“好!”
我只会基本的散打,所以搏杀听起来容易,学起来并不容易。四个小时,我就学了两个动作。
“这孩子骨节都没练开!”卡德然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后院。
“你来给他松松。”
“也好!”卡德然点了点头,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被他按倒在地。接着,我便觉得自己的四肢被拆开重组了。他帮我松骨可一点情面都没留,疼的我眼泪渣子都下来了。
松完了之后才说:“估计过一年个头会长高,是个好苗子。”
“那最好!就更帅了!”
我趴在地上,四肢疼得起不来,他俩却在讨论我会不会长高的问题,然后转身丢了一句“下班”便走了。
我在地上爬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起来,便骑了摩托车回山顶别墅。去的时候他们都在,说已经开饭了,让我洗脸吃饭。
我看着那一桌子的菜,还有大师兄空着的位置,觉得没有什么胃口。但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于是洗完脸之后坐了过去。
“圣华,你这每人一个牌儿,搞得跟开年度总结大会似的,是几个意思?”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师兄将自己面前的牌子往桌子中间推了推,开口嫌弃。
“师姐给的,说让我们记得来的时候多少人,回去也得多少人!”圣华瞄我一眼,见我点头,这才大胆道。
“多美好的愿望,但像这种大型任务,不折两个都不正常。”
“蒙汀,饭堵不上你的嘴吗?”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清寒师兄这才出声。我也知道了原来那位师兄就是传说中的蒙汀师兄,枪法一直都是MNM 的传奇。
“师兄,我就是实话实说。”
“你这是想将师弟们都吓回老家!”
“我们哪有那么脆弱?”我看一眼圣华,笑着说。
“嗯,精神是好,但能力还真得多多提高,今晚吃完饭练枪!我不满意别想睡觉。”蒙汀师兄说完,阅兵似的扫一眼我、圣华、若兰、靳函、白善林。
“我跟小靳也练?”白善林夹着一块茄饼的手顿在半空问。
“练!在指挥上你是副队长,但在专业上,你就是个菜鸡。”
“师弟,小白怎么说也是联邦的警探,给点面子。”清寒师兄开口劝了一句。
“枪林弹雨中谁会给他面子?”
两个人就那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软硬兼施,将我们几个收的“服服帖帖”,很有老魏的遗风。
吃完饭之后我们便被逮到地下室练枪,两位师哥对我“关照”有加,理由是我是处在龙潭虎穴的人。
下午的时候被松骨,接着又练枪,等休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有虚脱的迹象。
清寒师兄路过我房间门口的时候给我扔了一瓶药水,说擦一擦会好点。我谢过他,正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靳函进来了,也不知他往身后藏了什么。
“需要帮忙吗?”他坐过来问。
有丫鬟干嘛不使,于是我脱了衬衫,让他给我背上擦药。
他擦药的时候问我怎么会弄的满身淤青,我将师兄给我松骨的事情跟他说了。只听他“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还长高呢?都一米八了,你还想多高?”
“跟我大师兄那样,我觉得你也该长长!要不我也给你松松骨?”
“滚!也不想想整个安全局,跟他一样高的能有几个?”
“函哥,你上次跟我说这次的行动有点奇怪,我也感觉到了。你说我跟大师兄也算是卧底吧,但感觉跟玩过家家似的。还有你和师兄们,怎么说撤就都撤了。”我边感受着他微凉的指节在我背部一寸一寸的移动,难得的惬意舒服,边将话题引到任务上来。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撤吗?”靳函按摩的动作突然顿住问。
“不知道!”
“你和费杰两个人跟小孩子一样任性,不顺势而为还能咋地?你们各自回去上班,顺理成章的事情,有什么可奇怪的。”他说着指尖的力道重了几分,疼的我“啧”了一声。
“你可以再叫大声一点。”
“轻点,疼!”我歪头白他一眼。
“你再叫大声一点将你师门的人全部引来,那样会比较好看!”
“可以啊,我就说你要非礼老子。”
“蒋曦晨,你脸呢?”
“洗地了!”
“有病!”
“真的,我发现古人有句话叫跟好人学好艺,说的特别好。我自从跟了大师兄,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要脸了。”
“说的好像你以前要脸似的。”
“诶,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有,这不在这儿吗?”
“我要和你绝交!”
“好,少一个祸害,我还消停两天。”
“我们是塑料兄弟吗?”
“塑料埋在土里还百年不化呢!”
“我说靳函,你这一趟任务出的话比以前多了很多。”我将脸蒙在枕头里,闷闷地说。
“睡你的觉吧,就你嘴贫。”他说着拉了被子给我盖上,然后又窸窸窣窣收拾了会儿。
“起来睡好,趴着睡对身体不好。”他临走时又戳了戳我。
“知道了,你也早些睡。”我迷迷糊糊地应一句,也不知道他到底走了没有,反正就睡了过去。
靳函听着床上均匀的呼吸声,然后轻手轻脚地帮床上之人翻了个身,让他躺舒服了,这才关了灯,安心的离开。他站在楼道里环视一下周围,估摸着大家都睡了,这才悄悄下楼,套了衣服出门。
山下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靳函在一家名叫夜阑的酒吧门口停了车,然后缓步走了进去。酒吧里人声鼎沸,他没有去正厅,而是直接去了酒水间。进去之后有侍者恭敬的喊了一声“少主”,靳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酒水间的更深处走去。进去之后他跟着昏暗的楼梯拐上了二楼,音乐声也变得隐约起来。
他推开右手边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对面沙发里坐着一位中年人,沙发的右侧放着一把轮椅。中年人一身西装革履,发型也收拾的很潮流,显然是为了迎接来人精心收拾过的。
“父亲!”靳函朝着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坐到了沙发里。
“好小子,又长高了。”中年人抬手拍了拍靳函的肩膀,欣慰的笑了。
“父亲这是第一次关心我的身高。”
“你这次急着约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六年了,你还是第一次约我。”
“我可以接手你的帝国,但父亲必须帮我做一件事情。”靳函自己倒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头,但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说:“你一旦接手了这商业帝国,你就是一把手,想做什么,下令就可以。”
靳函顿了顿,又灌一口酒说:“好,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你想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
“明晚吧,各个系统的人召集起来得花时间。”
“好!”靳函又喝了一杯,然后扔了一句:“时间地点发我微信。”
靳函从酒水间出来之后便远远地看到费杰在吧台便撩人的情形。他不觉嘀咕一句:“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就在他要从酒吧门口出去的时候,DJ的音乐突然停了,接着是有人试麦的声音。他不觉转头,便看到费杰摇摇晃晃的身影。
“下面,我唱一首自己创作的歌曲《师门》,送给我心爱之人。此刻,我跟他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他在何处。我希望他听到这首歌之后能明白我的心思。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唱歌给他听,也是我第一次开口说爱他。”
靳函本来想走的人,最后还是又回去了。他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那个颀长的身影,突然觉得莫名的心酸。他旁边有位美女正在拍台上的视频,并啧啧称赞台上之人的歌喉和美貌。
“忘不了你陪我一起熬的夜
忘不了一起兴风作浪的日子
论文改了千遍又万遍你脑海里有的我都有
细数你陪我走的日和夜 开始彻夜彻夜的难眠
不敢承认不敢说 这也许是最后的告别……”
等费杰唱完了,靳函便利用自己的美色从那位女生那儿得到了视频,然后发给了苏祁。
很快他的手机便响了,他接起来,那边的声音问:“半夜三更的,给我发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钱多吗?帮个忙。”
“老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回去请你喝酒。”
“说吧,让我怎么做?”
“买下各版的头条,将这个视频推上去。”
“小函函,你没喝醉吧?”
“没有,就当满足他一个心愿吧,这一次,他被逼到绝境了。”
“要很多钱的,你卖身给我吧!”
“成,如果能活着回去,到时候随你处置!”
“滚!”
“那就交给你了。”
“OK,赶紧睡吧,明日你会看到头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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