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劣童玩火,引火自焚

陈闲余回了院,把新买的话本子搁陈小白面前。

陈小白看了看桌上三个话本子的名字,一点儿想翻开的**都没有,还嫌它们灰大、书看着还旧,脏了她的眼睛。

只有一本还捏在陈闲余的手里,没有给她的意思,但陈小白照样不感冒,嫌弃的要死。

“不看,拿远点。”

陈闲余笑着哄她:“这可是那家书局卖的最好的哦,说是看过的人都说好。”

陈小白信他才有鬼了,她还不知道陈闲余是什么德性儿。

抱着自己手里的话本子,扭头回了自己房间。

陈闲余惋惜的看了看搁在茶桌上的三本书,叹了口气,“唉,行吧,不喜欢看,我留着送人。”

那三本被他放在书架最底下,至于他手中的那本,陈小白倒是再也没见过。

正是秋闱院试进行的第二天,十月初,礼部尚书家长子娶亲,半个朝堂的人都来了。

张相府去的是张夫人和陈闲余,至于张丞相自己则借着今天有公务为由没去亲自观礼,实则是不想跟大皇子一派的人走的太近,保持距离,以免被人误会,但张夫人去,则也意味着不得罪。

张文斌和张乐宜年岁不大,还要去学宫进学,不想凑这个热闹张夫人也就没带他们。

陈闲余本也可以不用来,但他说要陪着张夫人一起,张夫人想着带他多见见世面也好,就带着一起来了。

“我们家和礼部沈大人一家来往不多,届时你在前厅跟着你大舅父,若有不懂可请教他。有什么事儿呢,也可来寻我。”

陈闲余回相府才一个月,好些礼仪和需要注意的地方还在教,有些人与他们相府的关系网,也不熟。

今天人多,席间找她寒暄的人恐怕不少,张夫人怕自己一时顾不上来陈闲余,特地交代。

“母亲放心,我知道了。”

两人到时,沈府门前已是人群拥挤,府内外锣鼓喧天,挂满红绸,喜庆热闹极了。

送完贺礼,看自己大哥找了过来,张夫人这才和陈闲余分开,临走还叮嘱他小心行事。

陈闲余站在廊下,看着人群里的新郎官,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中等身材,穿着大红喜服,长相白皙俊秀,看着自带三分书生文气,也是,毕竟是官宦人家养出来的公子,还是礼部尚书长子。

从外表上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纵使内里草莽、腐烂塞满污泥,但有他爹在,自会为他儿披上最好的伪装和装饰。

他和一身儒雅蓄着两撇长须的礼部尚书站在一起,父子俩不知说了些什么,俱是一笑。

“大侄儿看什么呢?”

受自己妹妹所托,在现场要多关注些几分陈闲余的齐文柏,注意到他一直望着某个方向,问。

“大舅父,你看,他们笑的真开心。”

嗯?

陈闲余的语气太悠闲,叫刚过来的齐文柏有些摸不着头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礼部尚书父子,遂介绍道:“你还不认识吧?那就是礼部尚书沈重,旁边的是他长子,沈卓。”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当年那个调皮的孩子长大了,原来就是长成这幅模样。

他双目注视着,轻语。

一片喧嚣里,那热烈鲜艳的红映入他的眸中,像某种流动的粘稠的液体在流动,那是血,他眼底的寒光越来越盛。

“你知道?”齐文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再一想,好像也正常。

这两人的身份确实很好认。

毕竟现场没一个人跟新郎官的衣服一样,那能跟新郎官看着如此亲密的,大概率就是他爹了。

齐文柏笑了一下,疑心自己刚才怕不是哪根筋搭错了,误以为他之前就认识他们,打趣道,“等你哪天成亲的时候,你父亲也会很开心的。”

“嗯。”

陈闲余笑笑,应了一声。

不知为何,齐文柏感觉陈闲余今天说话的兴致似乎不高,但神情依然是一幅平静的样子,也没见低落,难道是在这种热闹的场合放不开?有些拘谨?

他为陈闲余的沉默冷淡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还不到新郎去迎亲的时候,这时,只见门外快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径直走到沈卓面前,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还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礼盒。

“沈卓,恭喜恭喜啊!”

“何兄,你来了,怎么也不让门房通报一声,有失远迎啊。”

沈卓走上前两步相迎。

来人先是拱手跟一旁的礼部尚书行了一礼,唤,“沈伯父。”

沈重笑着亲自扶了一把何岳,亲和道,“贤侄来了,卓儿可就等着你到了,好一同去宋府迎亲呢。”

青年应下,又转头跟沈卓道,“咱们是好兄弟,再说今天你成亲,兄弟我可是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故意没让门房通报,让人抱进来,就想着给你亲自一观。”

周围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齐文柏适时的跟陈闲余介绍,“那是长威侯府世子,何岳。何岳的姑母是大皇子母妃,是大皇子的外家,沈尚书之女,前些年又嫁与大皇子为正妃,两家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故而一向交好。”

齐文柏中途顿了顿,还有话没说完,话音刚落,就听耳边响起陈闲余的声音。

“沈卓和何岳又自小臭味相投,同是外表锦绣,内里草莽的两个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兄弟。对吗,大舅父?”

大舅父齐文柏一时诧异,没想到他还对这两家的下一代继承人了解的这么清楚,但陈闲余也不是在京都长大的,遂问,“你父亲跟你说的?”

“嗯。”

齐文柏低声说了一句,“没想到这次你爹还知道委婉点儿,当初来劝我妹妹回去的时候,怎么说话就这么不中听呢。”

陈闲余:“……”

他扭头看齐文柏,后者以为他不明白自己这么说的意思,明言道,“你爹这么说真算客气了,这俩……”

他没看沈何二人的方向,而是面对着陈闲余,用眼神斜了那个方向一眼,意指他们,接着道。

“要不是他们有个好爹护着,怕是按侓早死八百回了。”

他这句声音压得很低,说完还左右看了看,一幅警惕又做贼心虚的样子,很快又表情恢复自然。

但他这话真没说错,这两个京都毒瘤,平素什么坏事儿没干过,要不是老子有能力护着,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陈闲余喉头滚了滚,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心下对张丞相感到抱歉。

我真不是有意拉踩你的啊,父亲。

余光注意到人群中心,那三人的动向,何岳已经在迫不及待想让何卓看自己送的大礼,两人站到那个礼盒前。

“大舅父,你听说过一句话吗?”陈闲余开口,嗓音轻浅。

“什么话?”

“善恶终有报。”

齐文柏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听过,但他叹了口气,视线也随之看向礼部尚书和他儿子的方向,“除非沈府和长威侯府垮了。”

但他觉得,这大概率不可能现在就实现。

所以,看吧。

谁知道坏人什么时候遭报应呢?

但齐长柏万万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快到无论是他,还是现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啊!火!有火!!”

沈卓的衣服下摆突然燃起一个小火苗,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松开手,“砰”的一声,从礼盒里拿着的白玉酒坛摔了个粉碎,里面溅出的液体打湿他的衣摆,火势瞬间增大,火焰一下窜上他的上身。

周围的下人被惊呆,慌乱大叫,有人跑动起来想要帮忙灭火。

“啊!!!爹!火!好烫,快救我啊爹!!”

沈卓用力拍打着自己衣服上的火,干脆将外衣脱去,但根本不管用,他很快变成了一个火人儿,躺在地上哀嚎打滚。

“救命啊!!爹!”

“儿子!!”

男人的叫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一声声凄厉至极的哀嚎响彻府内。

周围锣鼓声不知不觉停了,人群中,不断有人发出惊叫,离沈卓近的一些人更是赶紧后退,生怕自己也被火烧到。

“儿子!”

“沈卓!”何岳衣摆下也沾了一些小火苗,但三两下就给拍灭了,还想上前帮另一个人灭火,但当他看着面前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的人,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汗出如浆。

他明白,他完了……

“快灭火呀!!都傻愣着干什么!”

沈府的家丁下人,忙碌着去提水救火,沈重高声催促。

“儿子啊!”

沈重再没有了先前的从容和开心,满心惊慌,眼里只有被烈火烧灼躺在地上不断翻滚,发出痛苦哀嚎的沈卓。

他脱去自己的外衣,拼命的扑打着沈卓身上的火焰,但根本于事无补,等到下人终于提来水救火,沈卓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被烧的全身焦黑,皮肉和零碎的衣服粘了一起,一丝声音也无,不知生死。

“快!快请大夫!”

“还有御医!派人通知大皇子,求他进宫赶紧请御医来!快啊!”

沈重浑身颤抖,抱着被烧焦的儿子大脑一片混乱,

他哭出声来,“卓儿,我的儿啊……”

“是、是,老爷。”管家连忙差人去大皇子府,一边派人先去请城里的大夫过来。

毫无疑问,今日的喜事是办不成了,人群在安静过后,开始小声议论,或是面露不忍、恐惧。

“看,大舅父,这是不是就是报应来了。”

齐文柏被眼前的惨案唬的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向陈闲余。

后者望着空地中央,抱着烧焦的儿子手足无措、满脸惊惧的礼部尚书,以及跪坐在两人身旁满脸苍白神情惊恐的何岳三人。

陈闲余的表情是那样淡然,好像没看见有人在他眼前被活活烧死,纵使这个被烧的人不是什么好人,但不管是谁,直面这种惨状心里真的能做到一点波澜不生吗?

可陈闲余,无论是害怕、惊讶、同情、怜悯等都没有,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冷漠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看戏人。

“闲余,”齐文柏想说什么,后反应过来,连忙又拉着陈闲余走到角落,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心惊胆颤的开口,“今天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之所以有此一问,概因他回想起来,刚刚陈闲余说的报应之语,真的越想越不对。

他警惕的望着陈闲余,好像陈闲余但凡敢说一个‘是’,他就能整个人吓厥过去。

陈闲余无声一笑,安慰他:“大舅父,你胡说什么呢?”

“我不是一直站在你身边吗,我哪有这能耐,再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干。”

听到他说不是,齐文柏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刚才真是好险没吓死他。

他们齐张两府可是一向不想掺和进这些皇子党争的,要是陈闲余真的动手害死沈卓,那沈重肯定得跟他玩儿命。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还不是你!好端端的,说什么报应不报应?!”害他误会。

惊过之后,就是气了。

但齐文柏作为长辈,肯定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所以……

嗯,一切都怪陈闲余。

都是他胡说八道些有的没的,害自己多想!

陈闲余面露委屈、可怜,一幅被训不敢反驳只能默默接受的小可怜模样,于是齐文柏又心虚了,他咳了咳,正了正神色,“好啦,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点儿,看热闹归看热闹,小心祸从口出。”

“哦……”

等到张夫人从后院找过来时,正好两人刚交谈完。

她在后院女眷那边也听说了前院的动静,沈夫人、也就是沈卓的母亲原本还在招待他们,一听说这消息马上跑走了。

她们好奇这事儿真假,也跟上来看看。

“今日这喜宴是办不成了,咱们回府吧。”

“是母亲。”

刚才险些误会陈闲余的乌龙,齐文柏自然不敢叫张夫人知晓,他自己一想也觉得丢脸。

沈卓被人抬回房,沈尚书倒是还想把现场的人多留下一阵,因为他怀疑害他儿子的凶手就在里面,但今天来的宾客不少,且都身份贵重,他自然不敢全部得罪,因此在意思意思检查一遍后,就算什么都没发现,也只得无奈让人送客、赔礼致歉。

三人出府时,正好和带着御医骑马赶来的大皇子遇见,双方在府门前打了个照面儿,大皇子就匆匆路过几人入府去了。

“看什么?”

注意到陈闲余回头望着大皇子的动作,张夫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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