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袅辗转难眠。她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刚搜索到的新闻,关于“李天临&命格契合”的最新八卦。
画面中,盛楠楠戴着墨镜和口罩,依然难掩眉眼间的意气风发。
她是近年最炙手可热的当代女画家之一,美艳动人。此刻面对镜头,她笑得肆意张扬:
“对……我们两家很有渊源,小时候见过几面。没想到如今再相逢,发现彼此命格简直天作之合。”
“他父母我都见过了。”
“我现在在追求他哦,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他可没拒绝。”
苏袅看完这段采访,忍不住浑身发冷,情不自禁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盛楠楠随口几句话,却仿佛一记记重锤,敲打在她心上。“命格天作之合”、“他没拒绝”,每一个字眼都扎得她生疼。
苏袅想到之前李家请的大师曾说过两人八字相合,可相互冲喜破煞,若结婚几年平安无恙,再来合算,便算破了孤煞,从此便可无所顾忌。
命格契合的两个人据说天生情缘深厚,一见倾心,再难分离;反之,八字不合的结合注定磕磕绊绊、难以偕老。
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向来流传着“八字相合”这种玄乎又难以求证的说法。
当然如今时代不同了,大多数人并不把这套传说太当真,毕竟命定良缘可遇不可求,没有所谓天命姻缘的夫妻一样可以白头偕老。
至少没有那层命定羁绊,日后真要分开,也不至于痛不欲生罢了。
可李天临的情况有些特殊。这个出身名门的男人,生来命带孤煞,逢婚必克,注定情路艰险。
李家长辈为了他这件事奔走多年,也没寻到传说中能破解他孤煞命格的良配。
苏袅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自称八字旺相,与李天临天合之缘,才让李家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
婚后长辈们对她礼数周全,却始终疏离淡淡,仿佛默认这段婚姻只是权宜之计,不会开花结果。
几年过去,两人一直没有孩子,李家上下也从未过问,大概心照不宣地等着这段关系自行走到尽头。
想起李家认为她只是这场婚姻的工具人,就觉得糟心,苏袅幽幽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纷乱的思绪。
可是“他没拒绝”这句话却在脑海中盘旋不散,让她心乱如麻。
李天临向来对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不假辞色。
这些年来,狂蜂浪蝶不是没有,但每次闹得满城风雨之前,李天临早已冷脸将人回绝,从未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可如今,他居然容许盛楠楠明目张胆地接近示好,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更何况,盛楠楠那样耀眼的存在,近年画坛最炙手可热的女画家之一,学院派出身却大胆转向观念艺术,备受学界和市场两端追捧。
说不定恰好又是李天临过去喜欢的类型……
想到这里,苏袅心口发紧,脸色有些发白。
正在这时,安静的卧室里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提示音。
她低头一看,手机上弹出一条李天临发来的短信:“今天一直开会,刚看到消息。”
紧跟着又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派车去接你。”
苏袅盯着屏幕怔了很久,指尖微微发颤。半晌,她才打字回复道:“明天我还有事要先去一趟工作室,不用接我。”
点了发送,她将手机扔回床头,闭上眼深呼吸了一次,怎奈脑海中纷乱依旧。那个夜晚,她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未眠。
次日傍晚,苏袅忙完工作回到家时,已近八点。李天临还没有回来。她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在书房翻看设计稿,静候他的归来。
大约九点出头,门锁声响起,李天临终于推门而入。苏袅迎出去,只见他神色疲惫地解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长眉紧蹙,径直走向厨房。
苏袅快步跟上,一边捡起他的外套挂好,一边轻声道:“这么晚才回来,是在忙奶奶的事吗?”
李天临从冰箱取出一瓶水仰头灌下,点了点头:“嗯。奶奶下午突然晕倒了一下,我回老宅去看了看。医生说并无大碍,不过她需要静养。”
“奶奶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苏袅关切地问。
“已经没事了,你放心。”李天临放下水瓶,声音略有些暗哑,“奶奶身边有她喜欢的晚辈陪着,不碍事。”
苏袅听到“喜欢的晚辈”几个字,心头猛地一沉。她努力笑了笑:“那就好。本来我还想着明天去老宅探望奶奶……”
“不用了。”李天临打断她,“你就别去了,免得打扰她休养。等寿宴那天再过去也不迟。”
苏袅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好吧。”
客厅里一时静默。李天临走到餐桌前,发现电饭煲里还有些剩饭,便盛出一碗吃了起来。苏袅站在一旁,看着他沉默快速地吃完。
放下碗筷,李天临在她脸侧亲了一下:“其实奶奶挺喜欢你。”
苏袅笑笑:“我知道。她对我很好。”
那份喜欢更像长辈的通透与体面,温和而有分寸,仿佛把她当作迟早要启程的过客。老宅就是傅家的祖宅,在首都军区大院里,而傅家家大业大人也多,基本在外头住,老宅只有傅嵊的爷爷奶奶在住。
李天临边收碗边说:“奶奶八十寿宴要大办,宾客特别多,老爷子把事都丢给我了。这几天估计都晚回,你别等我。”
苏袅:“你忙你的。我自己吃就好。”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对了,沈博衍说的那场盛楠楠个展,你最后去了没有?
话刚出口,她便感觉到李天临眉心一拧。他抬眼看向苏袅,语气淡淡:“你也关心这些?”
苏袅勉强笑了笑:“盛楠楠最近这么火,我随口一问……那天你见到她了吗?”
李天临神色有些不耐,简短道:“我拒绝了。”说完,他便收拾起碗筷,转身进了厨房。
苏袅站在原地,看着他冷淡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口,却终究将涌到喉头的疑问又咽了下去。
她很清楚自己想问什么。想问李天临究竟和盛楠楠是什么关系,想问媒体上那些暧昧不清的传闻是真是假。
然而她不敢。一旦问出口,某些伪装的平静就会当场撕裂。连她自己都害怕去触碰那个可能的真相。
夜已深。苏袅心乱如麻,索性去浴室冲澡平静一下思绪。热水洒落半晌,朦胧水汽中忽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苏袅惊愕回头,李天临不知何时进了浴室,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冰冷的墙面贴上后背时,她不由轻颤了一下,紧接着男人炽热的吻和身体便一同席卷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缠绵才终于平息。苏袅瘫软在他怀里几乎动弹不得,被折腾得意识恍惚。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李天临将自己抱回床上安顿好。翌日清晨,当她从沉沉睡梦中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身旁的位置早已经空荡冰凉。
接下来的几天,苏袅一边忙于设计工作,一边也学习更多的珠宝玉石知识。
傍晚,苏袅去了老城里一家低调的珠宝行,柜台后的银线老太姓钱,昔年做过几家大行的鉴定顾问,如今守着这间小铺消磨时光。
苏袅常来,带些小料碎片讨教,几年来诚心不减,老太太便认她做个忘年朋友。
那日茶水将凉,于老太看了看她新画的设计草图,忽而压低了声道:“上好的东西,外头少见。
最顶级的珠宝玉器,十有**握在几家手里,李家、沈家,再加上两三家旧资本,拍场也好、私人会所也好,都是他们转个圈。
“你我这样的外人想沾,难。”说罢又叮嘱,“年轻人走得快,也别走得太近,见识够了就好,别被卷进去。”苏袅笑着应下,收起本子,知道这番话分量不轻。
苏袅却莞尔一笑:“人在京城,哪有不想往上走的?有机会总要试试。”见她心意已决,钱老太也不再劝,只举杯祝她马到功成。
与此同时,李天临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虽然人不在家,却从未忽略过给她打电话发讯息报平安,嘱咐两句。关于盛楠楠那段“命格契合”的绯闻也渐渐平息下来。
盛楠楠最近一次出现在媒体前,坦言自己忙于家事,对“命定恋人”的提问轻描淡写地避而不谈。
这反倒让苏袅稍稍宽心了些。她想,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如果李天临真是盛楠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又怎会依旧对她温言关切,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了几日。转眼到了寿宴前一天。
这天下午,苏袅亲自驱车前往市中心一家高端珠宝会所,取回她提前定制好的寿礼,一尊上品坐莲观音玉雕,工稳意静,玉色清润、法相慈和,寓保宁寿。
会所经理早已将精美的首饰盒准备好交给她。苏袅验看无误,谢过经理,提着礼盒走出贵宾室。
正要离开时,不远处传来的谈话声让她不由停下了脚步。
“什么时候来拿礼物?”是沈博衍那略带玩笑的声音。
“李奶奶八十大寿,我忙活李家的事脱不开身,还是特地抽空赶来了。”另一个声音,正是盛楠楠。
“沈哥,我可是久仰你这儿的手艺和藏品,这尊翡翠观音据说是你请国内最好的工匠雕的,我不亲自来一趟哪成。”
沈博衍大笑:“你这丫头,说话就是让人爱听!难怪李家上下都喜欢你得不得了。现在整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你是李家最得意的晚辈?说实话,如果不是天临上回把你带去老宅,我还真不知道你和李家有这么层渊源。”
盛楠楠轻笑了一声,语气漫不经心:“渊源归渊源吧,我们家跟李家十几年没联系了。我这次回来要不是天临帮忙牵线,哪能这么容易进李家门。”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旋即隐没在走廊尽头。苏袅始终屏息站在原地,直到再也听不见动静,才缓缓回过神。
她只觉得胸口发闷,手里的礼盒都快要握不住了。刚才无意间听见的那番对话,让很多原本想不通的细节瞬间有了答案。
原来李家把寿宴筹备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李天临,真正用意竟是在这里,长辈们居心良苦,是想借着办寿宴的机会,把李天临和盛楠楠凑作一对。
苏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半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李天临,你为什么只字未提你和盛楠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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