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竟然会是十九皇子?!
其他不清楚皇帝这些儿子底细的人也就罢了,顶多心想原来楚王叫这个名字,殿内众人却不得不震惊,谁又能想到一向沉默寡言,混在一群皇子中显得没什么存在感的十九皇子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未来?
作为目前天幕点评中唯一一个风评好到百姓为其抱不平的皇子,简直太稀奇了。
其余皇子也纷纷面带奇异的看着这个兄弟,然而殷闵却兀自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殷闵与这个小他两岁的弟弟之间的恩怨也可以说是由来已久,久到他自己甚至都不太能回忆得起最初两个人是怎么结下的梁子,只依稀记得,这其中似乎和上一辈还有点关系。
殷钊并没有皇后,是以这宫中最大的就是贵妃,又因为李选这个养父的缘故,李家人自诩皇亲国戚,鼻孔都要朝天,连带着殷阐这个小孩子也颐指气使,对家世低于他的兄长并不当回事,看不顺眼就私底下几次三番找茬。
殷闵又不是泥捏的,当然有脾气,平日里因为上一辈那点恩怨,喜欢对他冷嘲热讽也就算了,现在越来越过分的开始动手脚这算怎么回事?真当有个贵妃的娘撑腰就了不起?你李家再大能大得过皇家?
于是他找准时机就趁着月黑风高,悄悄把人套麻袋揍了一顿,殷闵分寸拿捏的很好,知道皇帝是什么样的人,没打太严重,也故意漏了点行迹。
果不其然,得到手下通报,知道这事不是刺客溜进宫里干的,只是兄弟间的小矛盾,皇帝压根就没管,在这位的教育理念中,兄弟间打打闹闹很正常,打不过还找老子告状,那是窝囊。
自此二人就开始了这样你来我往的日常,斗法的过程中,基本都是以殷闵获胜告终。
殷闵对此并不觉得骄傲,收拾小孩有什么可骄傲的?他只希望停止这种无聊又浪费时间的活动,但很可惜,另一方不同意。
是以,他对于这个弟弟获得权利的第一时间就决定报复自己这件事并不怎么意外,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这其实也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殷闵思忖。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假如天幕播放的电视剧是由真实事件改编的话,他未来真那样得民心,那这些百姓这么做岂不是得罪了他那个心胸狭隘的弟弟?
一想到有人可能会因为替自己出头而遭难,即使知道这多半是不会再发生的未来,殷闵还是控制不住的呼吸一紧。
这就是他为什么明明并不是没有资本,却从来没有肖想过那个位置的原因了,数万万黎民百姓的份量……实在是太重了,重到他觉得难以承担,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真正做好。
并不是穿越者就有特权的,他前世学的是医学,而不是政治。若只是为了权力,宁愿造成血流成河也要争夺那个位置,而不思如何承担这顶王冠的重量,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殿下?殿下?殿下!”
殷闵霍然惊醒,抬眼便看见皇帝身边的梁总管正在叫他。
他连忙起身,却见威仪凛然端坐于上首的帝王隔着冕旒垂眸看向他,缓缓开口道:“你方才出神,是在想什么?”
殷闵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如实说道:“儿臣在想那些百姓。”
“哦?”皇帝没有说话,满朝诸公一时沉默,皇子们的面色也纷纷晦暗不明。
事已至此,殷闵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若那些百姓因为替儿臣讨公道而遭到牵连,那儿臣自然也难辞其咎。”
皇帝依旧没说法,就在殷闵凛然的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哈哈一笑着夸赞道:“哈哈哈,就凭你今日这番话,那些百姓就没有就没有信错人,吾儿有古仁人之心也*。”
殷闵松了口气,无论这位父亲态度看着究竟多么和煦,他始终都没有忘记一个真理,那就是对方是一位封建皇帝,是盘旋于皇座之上的金龙,是被权力异化的生物,所有感情于对方而言都不过是一枚点缀,唯权力永恒。
这事从他那位弟弟身上就能看出,无论从前有多么宠爱,到了该放弃的时候,却连哪怕一丝犹豫都没有。
这样的心性对于一个当权者来说固然是好事,于旁观者而言却不得不留心了。
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见皇帝对这位未来的贤王出言夸赞,群臣们也纷纷开口,言语间无外乎就是些赞扬之词。
实际上这些话语倒也丝毫不掺水,从天幕上就能看出,楚王很受荆州当地百姓拥戴,再从对方**的行动上来看,倒也不像什么邀买人心之人,其人也有些风骨,出身皇家还能够如此,倒也确实无愧于贤王之称。
例如许多天幕下的儒家文人就对这位楚王很欣赏,心中更为对方可惜,假若这位居于长子之位的话,或许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算算年月,楚王殷闵今年也才不过一十二岁,这个年纪哪怕是有心想要争些什么也无能为力,兄长们先后踏入政治漩涡,无论再怎么菜到底也都占据了一部分政治资源,后来者先天居于劣势。
即使如今有了这天幕,皇帝却也不一定就会因此考虑楚王,毕竟能当好贤王不代表一定就能当好皇帝。
百姓想的就要简单许多,在他们淳朴的思想中,能够得到如此拥戴的人必然是位好王爷,况且对方还做了那么多好事,结果却落得这个下场,是以现在乡野间到处都是大骂荆州刺史以及诬告的吴员外的声音。
荆州城。
某位姓吴的员外擦了把冷汗,这里的员外貌似只有他姓吴,说的不会就是他吧?
天幕不为所动的继续播放着,画面中,荆州刺史与伙同诬告的吴员外都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不得不跪在楚王的灵前赎罪。
这厢事毕,画面一转,转眼间前后两封奏疏就接连被送到了上京,在朝会时被捅了出来。
【“楚王**了?!”
宁朔帝先是一惊,旋即又是一怒:“他以为这样就能污蔑到朕吗?朕不过就是根据他的罪责据实处置,我看他就是做贼心虚,才不敢上京来受审!如今死了却还要蛊惑些贱民来给朕添堵!真是让他死的太便宜了!”
这一出君王咆哮朝堂惊的百官无不惊疑,刚刚他们听到了什么?楚王**死了?皇帝还说只是根据罪责据实处置,但朝廷什么时候给楚王定罪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太常少卿虞景洵更是骇然,思及自己从荆州刺史的位置被调职回来不过月余便发生了这种事,这一切明显就是皇帝安排好的!宁朔帝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计划要楚王的命!
这时只听宁朔帝继续道:“传朕的旨意,楚王怙恶不悛,罪不容诛,即刻废为……”
还未等说完,心中悲愤好友被逼**的虞景洵便一步迈出,大声道:“陛下不可!”
宁朔帝瞪向他:“你要说什么?”
虞景洵朗声道:“微臣曾任荆州刺史,对楚王有些了解,对方断不可能做出贪赃枉法的事,即使陛下不信,难道楚王宁愿**而死还不能够证明清白吗?”
“虞景洵!朕看你和楚王就是蛇鼠一窝,你也……”
“陛下!臣也相信楚王殿下必不可能贪赃枉法,事关国本,兹事体大,还望陛下三思!”
一名大臣站了出来,不卑不亢道。
“你……”
“陛下!臣附议!”
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
“你们……”
“臣等附议!”
满朝大臣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只剩下义阳王李崇与其党羽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
“你,你们……”
宁朔帝气的手直哆嗦,在他看来这些人分明就是打定主意认为他在接连诛杀了陆相满门以及朝堂上的一大半人之后,未免落入无人可用的境地,不可能再继续无底线的杀下去才敢如此对他!
这是在明目张胆的胁迫他!胁迫他这个皇帝!】
“看来这朝堂怕是已经被他杀的差不多了。”
看了半晌,宰相陆有年忽的冷声说道。
既能杀死前任皇帝篡位而不被推翻,宁朔帝手上,又或者说拥护对方的李崇手上必然有足够令所有人乖乖听话的兵权,而这两人必然是在篡位当日趁着所有人都反应不及时,将朝堂可能威胁的人全部杀光,同时又收拢了一部分权利,如此才能初步坐稳位置。
那么眼前的景象倒也不难理解了,本就已经杀了一批官员,如果还要再杀一批官员的话,那对方这个皇帝也就不用当了,江山都没人治理。
掐准了这个命脉,许多本就不喜这位帝王的官员虽然碍于身家性命不敢明着反抗对方,但对方本就在楚王这件事上理亏的情况下,想要堵对方这么一回出口恶气却并不是难事。
“人心向背,岂能长久?”
思及此处,陆有年已心有所觉,想必陆家定然已经遭难,他不可能屈从这样的逆贼。
这一点并不难看出,大殿上的诸多人已经有所察觉,原本对二十皇子只是不怎么喜欢,如今更多了几份掺杂身家性命被威胁的厌恶。
皇帝冷笑看着,在他看来,殷阐谋逆也就罢了,能干好倒也算他的本事,可如今才继位没多久,本事还没看出来就凭一时意气出了一步蠢棋,拿素有贤名的兄长开刀,落得这副被朝臣当庭悖逆的下场,还真是一点都不冤。
想让这样一群人听话,光有强权手段可是没用的。
【最终宁朔帝无法,形势还远没到令他能够一意孤行的时候,只能含恨撂下此事。】
*古仁人之心,指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一种思想,出自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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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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