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父母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姜晚心里一跳，“你说了哪些？”

“没提到具体你是谁，我只说了我喜欢女生的事情，还有曾经和你同居过。”

赵菀青语气淡淡，简单的跟姜晚说了些当时的细节，这些事，她连姚珂都未曾提及。

说完后，赵菀青心里升起一丝期许，或许姜晚会体会到她的一点点勇气？或许她能感受到，自己与以前是不同的？

姜晚在a市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一直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虽然是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向父母坦白，但坦白之后，她确实觉得心中舒畅很多，好像巨石移开了一丝，她又能有一丝力气，去挽留姜晚。

姜晚的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了窗外的栾树上，“菀青，十三岁适合做这种事情，但三十岁不适合了。”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赵菀青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姜晚的声线轻柔，好像在风中飘落的树叶，打着卷儿落到地上。

“你爸做了错事，但你妈没有，就算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也不该在那种时候说出来，这对她是另一层打击。”

赵菀青苦笑，“可是性取向没有办法改变，我也没办法停止爱你，如果继续拖拖拉拉下去，我就会再经历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姜晚还在看着窗外，赵菀青看不见她的脸，只听到她长出了一口气，听起来十分怅惘。

“菀青，你应该回去，和你妈妈站在一起。”

“可是……她让我待在n市。”

“你妈妈赶你回来是为了保护你，但妈妈也需要保护。”

姜晚终于转过身来，却没有再看赵菀青一眼，只是默默收拾好东西，准备等姚珂回来跟她说一声就走了。

赵菀青突然拉住她的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爸是不是对你做过、或说过什么？”

姜晚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病房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有一个很明显是姚珂，但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姜晚挣脱赵菀青，理了理情绪，正要跟提着橘子回来的姚珂道别，却看见她兴冲冲向病床上的人介绍跟在她身后的人。

“菀青，你看是谁来了？”

姚珂偏了偏身，让出后面一个穿着驼色羊绒大衣，别着枫叶胸针的女人。

赵菀青脸上丝毫没有变化，姜晚也没有，因为她没认出来是谁。

女人先看了看赵菀青，又看了看一边的姜晚，反而冲后者打了声招呼。

“真是好久不见，姜晚。”

望着女人伸过来的手，姜晚有点茫然，“不好意思，你是……”

女人笑了笑，“16年圣诞节，我们在z市一起吃过饭。”

16年……姜晚陷入久远的回忆，虽然还不记得是谁，她还是礼貌地先握了握手。

“在楼下碰见雅君，刚好把她领上来了。”姚珂将橘子举到赵菀青面前晃了晃，“橘子也买回来了祖宗。”

听到雅君这个名字，姜晚脑海中灵光一现，16年圣诞节，赵菀青拉着她和一个国外回来的朋友吃过饭，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就是雅君。

赵菀青语带不耐，对夏雅君道：“你来干什么？”

夏雅君笑盈盈的，看着她额头上的白纱布，“我大老远跑过来看你的，这么不耐烦干什么？”

这么熟悉的语气，大概率就是那个朋友了。

姜晚背起包，冲旁边的姚珂道：“姚珂，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她连要走都只对姚珂说，好像是为了姚珂才来的一样。

姚珂下意识要拦，看见病床上的赵菀青脸色不佳，姜晚看都不看赵菀青，怀疑两人又吵了一架，挽留的话便没说出口。

但病房里还有一个刚来的夏雅君。

夏雅君伸出她常年弹钢琴的柔软手指，轻轻挡在姜晚面前，“姜晚，如果有空的话，不如陪我去楼下坐会？”

姜晚却想，眼前人抬起手的动作真是优美，好像不是挽留，是在演奏前的准备。

在她发呆的间隙里，夏雅君已经亲热地挽起了她的手，往病房外去。

姜晚觉得不自在，将胳膊从夏雅君手里挣脱出来，“不好意思夏小姐，我们应该没这么熟吧。”

夏雅君朝她眨了眨眼，又拉上她的手。

“可是菀青经常同我说起你，我觉得我们很熟呀。”

她说话间带着成熟女人的娇媚，让姜晚觉得有点不适，感觉眼前人好像在对她抛媚眼。

“夏雅君！”

赵菀青的大吼从身后传来，声音里是克制的怒气。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姚珂满脸生无可恋站在赵菀青旁边。

夏雅君拍了拍胸脯，“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

赵菀青急行几步上前，将夏雅君拉着姜晚的那只手拍开，挡在姜晚面前。

夏雅君心疼地摸着自己的手，“你知不知道我的手有多值钱，打那么重干什么。”

“你想带她去哪？”

看着赵菀青防贼的眼神，夏雅君调笑道：“哎呦呦，人家现在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要你管。”

夏雅君捂嘴笑，眼神隐晦扫过旁边站着的姜晚，意有所指，“也不知道那天谁给我发微信，说得那么信誓旦旦。”

想起那天离开居酒屋时给夏雅君发的信息，赵菀青一噎，但平时不讲理的蛮横模样也带出来几分，“你的演奏会有影了？”

夏雅君漫不经心看了看自己的手，“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赵菀青毫不客气嘲笑她，“那你在我面前张狂什么？”

姜晚还在怀疑她们说的事情是不是与自己有关，哪知道姚珂先憋不住了，挤进两人中间。

“等等，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这是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姜晚只觉得这情景诡异，不欲再留。

“我先走了。”

剩下三个人都没动。

赵菀青站在原地目送着姜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电梯，耳边是姚珂还在叽叽喳喳追问是什么事情的声音，她突然觉得头晕不止，摸着墙慢慢走回病房。

走到一半，突然体力不支，顺着墙壁滑落下去。

人事不省。

再睁眼依旧是病房，赵菀青看看左右，一个是姚珂一个是夏雅君，她想见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

姚珂见她醒，伸出根手指问她是几，赵菀青不耐地推开，“我没傻。”

“那还记得我是谁吗？”

赵菀青冷笑一声，“你是狗。”

姚珂莫名其妙挨了骂，气呼呼坐到一边去。“我看你一点事也没有，白担心了。”

夏雅君亦坐到姚珂身边，说起风凉话。

“说不定刚刚晕倒也是装的。”

赵菀青拉开被子平躺下来，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

“醒了吗？”

冷不丁听见第三个声音，赵菀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猛地坐起身，牵扯到头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她轻轻揉着伤口的周边，看着去而复返的姜晚，几乎不敢置信。

“你不是……走了吗？”

姜晚手里拿着洗净的饭盒，“刚刚我坐的是上楼的电梯，电梯往下开门的时候，听见姚珂叫医生，就出来看了眼。”

赵菀青脸上无法抑制的露出喜色，姚珂嘲笑回去，“骂别人是狗也不知道现在谁更像狗。”

夏雅君拿起桌上的橘子放到鼻前嗅了嗅，“啧啧，有些人求偶的气息，都快把橘子的香气盖掉了。”

看见姜晚手上拿的饭盒，赵菀青又去看自己吃了不到一半要留到晚上继续吃的饭盒，也不见了。

“我的饭呢？”

姚珂指了指姜晚手里的饭盒，“倒掉了。”

赵菀青大惊，“我都说了要留到晚上吃的，怎么倒了，倒哪去了？”说着又要下床。

姜晚将赵菀青按回去，“没倒，只是先放冰箱了，等你晚上饿了可以再热来吃。”

哦对了，这病房里是有冰箱的。

夏雅君剥着橘子“啧啧”两声，半侧着头对姚珂道：“你看多般配的一对。”

姚珂从夏雅君手里拿了一半剥好的橘子，“一个都撞成脑震荡了，还心心念念要吃前女友做的饭；一个呢，嘴上说着不来看，实际上还是带着饭来了。你说这不是天生一对是什么？”

两个吃橘群众对视一眼，挂着调侃的笑意，默契地击了个掌。

姜晚又拎着包一副要走的样子，这回夏雅君都没再留她。

赵菀青从被子里爬出来，“我送你吧。”

姚珂对此嗤之以鼻，“你都脑震荡了还送，你老实躺着吧。”

姚珂想开车送姜晚回去，同样被姜晚婉拒。

“不用这么麻烦，你们今天都开了很长时间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姚珂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那等你到家了，能给我发个消息吗？”怕姜晚误会，赵菀青连忙补充，“我不是对你提要求，我就是怕你在路上出事……”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讲话不好听，“我也不是要咒你……”

姜晚垂眸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这回不会再有其他意外使她折返回来。

在姜晚离开很久以后，赵菀青转了转脖子，看向角落的冰箱。

“珂儿，帮我热一热冰箱里的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