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许白榆原本就皱着的眉头又不自觉深了几分，挤出一道小小的沟壑。莫羡鱼偷偷注意着他的表情，还颇有闲心地想：他要是再努努力，说不定真的能挤出一个“川”字。

她脑补了一下许白榆挤眉弄眼的滑稽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声刚出口，她就尴尬地看了许白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暗自松了口气，装作无事发生。

殊不知许白榆已经把她的小动作和表情都尽收眼底，只是他不知道莫羡鱼心里在想什么，见她笑，还以为她是在打趣自己。许白榆一直觉得觉得她这样生动调皮的表情很可爱，这次心中却升起一股烦闷。

他讨厌莫羡鱼用这个态度对待自己，就好像，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

不在意他喜欢谁，也不在意他如果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和她生分。

许白榆神色认真地回答她：“没有，我和她从未在一起过。而且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

莫羡鱼愣了一下，她猜想许白榆和唐曦可能谈过恋爱，只是最后没能在一起，但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谈都没谈过。

“为什么？”莫羡鱼疑惑地问，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唐曦来学校找许白榆的时候，莫羡鱼曾见过她。她对许白榆的占有欲和醋意表现得十分明显，即使神经大条如莫羡鱼也都看得出来。她也同样觉得许白榆对唐曦是特殊的，但具体特殊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许白榆对唐曦很好，又是青梅竹马……虽然他对自己也很好，但莫羡鱼就是觉得不一样。

她也没细究许白榆是对自己好还是对唐曦更好。

她没有去比较，也不想去比较。

许白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需要问为什么吗？但非要说原因的话，他也的确有一个强有力的理由，保证莫羡鱼听了之后不会再纠结为什么。

许白榆：“她骗我钱。”

一听“骗钱”，莫羡鱼果然变了脸色，神态严肃：“那绝对不能忍！”

许白榆自幼失去双亲，唐曦作为他的青梅，不可能不知道。无父无母已经够惹人怜爱了，她还骗他钱，还是人吗？

许白榆：“不过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也跟她父母说了她的所作所为，她现在应该也很恨我。”

莫羡鱼还是觉得生气，“她骗你的钱，她还生上气了？”

许白榆露出一抹略带调皮的微笑，“因为我告家长了呀。”

见他这样，莫羡鱼的心情有所缓和，“钱都要回来就好。”

许白榆欲言又止。

莫羡鱼眯了眯眼，“钱没要回来？”

许白榆目光闪躲，“要回来一些，她已经花了的，家里也还不上，我就没要。”他顿了顿，“反正也不多。”

许白榆口中的不多，她是不信的，“不多，是多少。”

许白榆沉默了一下，“起码拿回一半来了。”

莫羡鱼回想许白榆当初拿钱不当钱的架势，开始琢磨这个“一半”是多少。

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说的一半，有没有超过这个数……嗯……”他赚得不少，给的肯定也多，莫羡鱼保守估计得超过一百个W，但又觉得匪夷所思，心想许白榆应该还不至于。

“果然瞒不了你。”许白榆看着她的手指，露出一抹苦笑，“确实是有一千万没还回来。”

莫羡鱼庆幸自己在没喝东西，不然绝对会一口喷到对面的脸上。

“一千万？”这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怎么，他们不是一个货币体系吗，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又通货膨胀的？

莫羡鱼尽力压低声音仍是难掩激动之情，“说不要就不要，怎么，她救过你的命啊？”

许白榆点了点头，“她确实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已经冻死在小时候了。”

莫羡鱼怔了一下，目光有些呆滞，缓缓向后靠去，喃喃道:“哦，真的救过命啊，那没事了。”

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所以你是发现了她骗你，才不喜欢她的？”

许白榆语气无奈，“之前也不喜欢。”

莫羡鱼酸溜溜地说:“不喜欢你还给她花那么多钱？”

许白榆解释:“她是学艺术的，花钱多。这种人情债，能用钱解决是最好的。”

莫羡鱼:“有道理。”

许白榆:“而且那时候我跟她也不熟。”

莫羡鱼:“嗯？”

许白榆:“我不是说过吗，虽然我们两个小时候认识，但是也很久没见过了。”

莫羡鱼:“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天降青梅来着。

许白榆:“其实我不太喜欢跟她相处。”

几乎每次见面，唐曦都会跟他索取什么。以前许白榆或许察觉不到，但被莫羡鱼按头学习了那么多反诈知识，他早就不是白纸一张了，也没那么容易再上当。

但他年幼时受过唐家的庇护，唐曦也是实实在在救过他，反正那些钱对他来说也不算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许白榆抿了抿唇，“所以她每次她要来找我，我都会叫上你，但你每次都有事。”

他有时候都怀疑莫羡鱼是不是故意的。

实际上，莫羡鱼的确是故意的。

在唐曦出现之前，莫羡鱼一直坚定地认为她和许白榆就是好朋友，但唐曦出现之后，这个想法就产生了裂缝。

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就会觉得不舒服，她也不想从许白榆口中听到任何关于唐曦的事情。

莫羡鱼心虚之余又觉得雀跃，嘴角微微上扬，“所以你真的不喜欢她啊。”

许白榆眼眸中带着笑意，蕴含着些许无奈的感慨，“你总算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莫羡鱼笑容腼腆，“我那不是以为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嘛。”

莫羡鱼认为，一个人怎么看待事情，就说明她是什么样的人。

而她，就是喜欢许白榆还嘴硬说没有的人！

惭愧惭愧。

许白榆睫毛轻颤，薄唇微抿，眼底隐隐敛起几分执着，“或许我的确不敢跟喜欢的人说喜欢，但我绝对敢跟不喜欢的人说不喜欢。”

莫羡鱼呆呆的，“你在说绕口令吗？”

虽然她也听明白了就是了。

原以为是青梅竹马的剧本，没想到成了杀猪盘，或许这就是许白榆的命吧。

——————

小假期结束的很突然，莫羡鱼显然还没收回心来，人虽然在办公室坐着，魂却不知道飞往何处了。

尽管看见了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钟熠也不担心。

莫羡鱼什么习性他现在也知道了，摸鱼虽然是她的本能，但活她也一点儿没少干。

已经签完字的莫羡鱼还不知道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钟熠又想起前几天她熬夜写的文，难得产生了几分愧疚感。

他对发呆的莫羡鱼说:“你也别太累。”

莫羡鱼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感动的表情，“你终于会说人话啦！”

莫羡鱼拖稿耍无赖的场景飞快地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钟熠紧接着又说:“但也别歇着。”

莫羡鱼:话说早了。

改稿要比创作简单许多，起码对莫羡鱼来说是这样的，已完成的稿件，意味着不会卡文。

她已经一个月没来公司了，办公位上肉眼可见的落了一层灰。

嗯。

工作前先搞搞卫生吧。

见莫羡鱼开始擦桌子，钟熠才意识到她是要在公司办公。

钟熠:“那什么，反正都是线上提交，你可以回家做的。”

莫羡鱼戴上了口罩，仔细擦拭着桌椅上的灰尘，头也不抬地说:“在家把握不好时间，容易黑白颠倒，而且我的笔记本反应太慢，改稿的话还是这台电脑用着更舒服。”

好不容易把桌椅擦干净坐了下来，她去开电脑时，又摸了一手的灰。

莫羡鱼:……买个防尘罩吧。

钟熠是见过莫羡鱼那台笔记本的，不知道已经用了多少年，运行起来呼哧带喘的，单纯码字都费劲。

钟熠:“你又不是没钱，就不能换台电脑吗？实在不行我给你买。”

莫羡鱼擦了擦键盘，漫不经心道:“买了放家里用吗？那你猜我到时候是用它来看视频还是玩游戏？”

钟熠无语，合着绝对不可能拿来码字是吧？

不过想想也是，光是手机就已经了不得了，要是再加上一台配置不错的电脑，他都不敢想象莫羡鱼会拖稿拖成什么样子。钟熠也明白莫羡鱼执着于用那台老旧的电脑并非是因为恋旧，而是因为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约束。

莫羡鱼换不换电脑，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之所以这么说……他看了眼莫羡鱼的方向，趁她不注意，赶紧离开办公室。

莫羡鱼的工作习惯是先把全文捋一遍，了解整个故事的发展之后，再改稿，知道故事脉络后再写剧本会顺利许多。

然而她刚看了个开头，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好像，跟当时钟熠放给她听的不太一样？

剧情走向倒是没问题，但是这个描写，这个文笔……莫羡鱼硬着头皮继续看了下去，终于是把第一章看完了。

很好，第一章才两千字，却让她有种看了两万字的感觉。莫羡鱼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继续看了下去，眉毛全程就没舒展过。

她安慰自己:只是剧情拖拉了点，文笔稍微差了点，都是写作通病，好修，问题不大。

莫羡鱼眉头紧锁，却还在强颜欢笑，但越看到后面她就越笑不出来。

这随意使用的标点符号，莫名其妙的断句，不知所云的表达，还有数不清的错别字……钟熠从哪儿找的这篇文！她大脑的自动过滤调整系统都要崩坏了！

起初莫羡鱼以为文中大片带有重复性质的描写是在水字数，但她继续看下去，却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作者是很认真地在写。

她才看了几万字，水了吧唧的描写几乎占据一半，而这篇文后面还有三十多万。

她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就是她明明不渴，却硬被人灌着喝了一提桶装水的感觉。

难怪啊，难怪最近钟熠这么通人性，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开工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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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