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兴奋的火热念头,在彩见到床上的佐久早的那一瞬,全都如浇冰般冷却下来。
她第一眼见到的是靠墙的半张床,蓝色的被子下一个长条拱形,一动不动的分外安静。
而彩在意识到被子下的一坨就是佐久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合上门,靠近床边。
佐久早只露出半张脸,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戴着深色眼罩,额头贴着降温贴,黑卷发丝有些黏在了他的太阳穴附近,想必是之前出了汗的原因。
啊,这样真的不会呼吸不畅吗?
彩心音怀疑他病了都想戴口罩,连忙上前去轻拉床角。
佐久早的嘴唇发白,因为干燥而出现裂痕,即使在睡梦中,那双纤薄的唇瓣也微微闭着,并没有放松下来。
床头柜上放着见底的水杯和拆封的药片,还有温度计。彩拿起测温枪对准佐久早的太阳穴,38.7度,彩的眼睛惊愕地睁大了。
她几乎是慌张地跑下楼给古森打电话。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如果晚餐的时候还没有退烧就去躺医院吧。”古森应付起来颇有经验,“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就拜托你给圣臣做降温了。”
彩又慌乱地用冷水毛巾给他擦脸擦脖子,她本来犹豫了下要不要拉出他的手臂,后来想想失温可能会更糟糕,就放弃了。
大概七八趟之后,佐久早的体温开始下降,彩看着温度计上的数据松了口气。
此时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再有一会儿古森就回来了,彩的精神也松懈了。
她趴在床边观察佐久早,百无聊赖地数佐久早的睫毛数量。
唔,这家伙的睫毛真是又密又长……
彩将新换的毛巾放上去的时候,又用手指轻轻摸了下他的眼皮。
哇,眼眶好深邃……
彩用棉签给他沾湿嘴唇,本来打算用唇膏的,但想到佐久早知道后可能会发疯,于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噫,嘴唇沾湿后变成水红色了,真想摸一下试试看啊……
最后彩无聊到翻看床头的药品说明书。
每隔八个小时一次,佐久早大概是在中午的时候服过药,那一会儿吃完晚饭就得提醒他吃药了……
好困啊……
加湿器和空气进化器发出轻轻的喷雾声,房间内淡淡的清新剂味道钻入鼻孔。
彩猜测,这味道是跟佐久早身上的一样吧?
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困……
彩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就轻轻打个盹,五分钟的样子,就眯一下……
应该没事吧……
佐久早是被人压醒的。
他在睡梦中不安地翻动,眉头微蹙,感觉身上多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重量。
这种难受折磨了他一会儿,让他的意识从混沌中慢慢清醒过来。
而当他微微张开眼时,只觉得左手和左脚一阵刺痛,那是被压麻了的表现。
是他睡太久了,出现错觉了吗?
佐久早拧着眉毛,拉开眼罩,彻底睁开眼睛。
一团不明生物躺在他的床边。
蜷缩成一团,头鼓出来,双手鼓出来,膝盖鼓出来,像瓣果壳房里的榴莲肉。
唯一不同的是,这瓣榴莲长着个树莓红脑袋,一团毛茸茸的,就在他第三根肋骨的位置。
佐久早十分缓慢地闭上眼,再睁开,确认眼前不是他的幻觉。
连睡觉也能长出彩心音,毁灭吧,这世界。
彩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喊她。
“睡得好吗?”是个沙哑低沉的嗓音,但是很好听,比大提琴演奏还要好听。
仿佛睡前的A**R一样,彩心里暖暖地点点头,蠕动了下,睡得更香了。
这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拂过,然后来到脑壳重重地捏了一下。
“啊!”
彩大喊一声,翻身起来。
旋即就对上穿着睡衣靠在床头,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的佐久早圣臣。
糟了!
彩内心慌乱,脸上挤出笑,热情道:“臣臣,你终于醒了,我等了你好久!”
“不到一个小时也叫久?”
佐久早举起手机屏幕朝向她,和古森的对话框正是此时审判的铁证。
佐久早语气阴森:“我的手和脚都被你躺麻了,你倒是睡得很香……”
彩内心“咯噔”一下,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睡死过去!
“抱歉抱歉,”她跪行几步靠近,“我给你捏一下行不行,真是太对不起了,都怪你的房间太催眠了。”
“别靠近我。”佐久早警告,“这就是你照顾病人的方式吗?”
他语气不善,“你是来照顾我的,还是为了有借口偷懒睡大觉的?”
“元也在想什么,居然把你带过来!”
喂,我可是忙上忙下地跑了好多趟好吗。
彩气鼓鼓的,但自知理亏,并没有反驳。
就在这时,彩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她躺在被子上睡了那么久,这会儿有些着凉。佐久早看到她无意识地搓了下脚,大抵身上都是凉的。
他默然注视着,指责的话卡在喉咙里,哑火了。
彩还以为佐久早会发火,见他没有表示,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随口道:“你要喝热水吗?我烧了热水。”
佐久早有些心神不宁,胡乱点头“嗯”了声。
彩彻底放下心来,这家伙总是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伸手去拿床头喝过的杯子,却被佐久早按住了手。
彩立马“哎?”了一声。
“拿新的杯子。在右手边上面的第三个柜子里。”佐久早这样说道。
真是难搞的家伙。
彩心里吐槽着佐久早的洁癖,但口嫌体直地给他用新的水杯装了热水。
重新回到房间后,她看着悠闲地靠在床板的病人,一把伸出手,扬起下巴。
看在这家伙是病人的份上,我就忍了。
彩内心闪过不忿。这下这位大少爷总该满意了吧。
彩维持着倔犟的递水杯的姿态。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佐久早接过后却没有马上喝,而是倒了一部分在他自己的水杯里。
她傻傻地看着,直到佐久早把那个新杯子递给她。
“拿着喝吧。”
彩半天没有反应,佐久早不由分说地把水杯塞到她手心里。
热水的温度沿着杯壁从手心窜至四肢,蒸腾的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
烦人的大少爷却生了冷白皮的脸,在朦胧的视线里显得更好看了。
彩如梦初醒,哇哇大叫起来,“你今天怎么了,居然这么体贴!”
佐久早喝了口热水,感觉到暖意顺着喉咙蔓延至胃部,“好了,闭上嘴,我现在可是病人。你给我安静点知道吗。”
彩乖巧地没有吵闹,蹲在床边看他,简直像小狗一样。
“过来。”佐久早拍了拍床榻,示意她坐在床边。
彩撅着嘴,抱怨似的嘀咕:“还以为你会骂我,弄脏了你的床单之类的。”
“你已经弄脏了。”佐久早语气淡淡。
这话揭露了他注定要重新清洗被单床单的事实,彩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干脆地盘坐到床上,放松得不行。
唔……又有点想睡觉了。
彩克制着自己打哈欠的**。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阵风从面门和头顶笼过。
一阵阴影从眼角上方拂过,脊背上多出柔软的重量,瞬间隔绝掉了单薄衣衫的凉意。
佐久早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厚毯子,披到她的身上。
彩定定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睡觉吧。”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佐久早就重新躺回了被子里,他伸出手臂拨弄眼罩,侧脸都显得疲惫。
彩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难得没有再闹腾,加上毛毯实在是很暖和。她裹着它,很快就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佐久早这人,生病了之后反而变得更温柔了啊……
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也和别人太不一样了。
这是睡着之前,她脑子闪过最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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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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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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