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居然赶上了。”
彩出现在校门口的身影略显狼狈,外套皱巴巴的,头发潦草,像是熬了几个通宵的上班族那样。
梅崎绯在校门口等待的时候,时不时就会低头看表,或是伸着脖子焦急张望,这下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她反而不紧不慢道:“拜托,不要一边「哇」一边说着「赶上了」这种话。”
绯把装着包子的纸袋递给彩,对方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连期末测试都差点没赶上,你要怎么进行高中入试啊?”绯毫不客气地批评着。
彩边咬着包子,边嘟哝着为自己辩解:“我是为了大赛啊,谁让时间这么紧张呢。”她咽下口中的食物,突然想起什么,“哎呀这下完蛋了,入试说明会没人替我去。”
绯对着理直气壮的她“呿”了声,随后惊讶起来,“不是吧,你家里人没人替你去吗?”
二人口中的说明会是井闼山高中入试说明会,往往会透露来年一月份升学考试的许多重要内容,于上个月月末举行——恰好和全日本吹奏乐大会时间撞上。
除了十一月的吹奏乐大会外,彩还有个人的双簧管独奏比赛在十二月中旬举行,是以当初请假的时候干脆地请了半个多月。
彩向来并不擅长行程安排,在这半个月里,父亲和母亲出差的日子部分重叠,想着「总会有一个人替我去说明会的吧」,最后就造成了无人出席的现象。
“考不上井闼山,去上公立学校就好了。”绯用无所谓的口气说,她们二人可都不是擅长学习的类型,这点早就彼此心知肚明了吧。
彩这时候大呼一声:“哇,绝对不行!!”
绯震惊地瞪大眼睛。向来态度懒散的彩表现得如此坚决……难道是下定决心在高中好好学习了吗?
如果对方在高中全心升学,绯除了有种被背叛的难受,还有种观测到非自然现象的神奇。
那可是彩啊!
彩喉咙里仿佛含着难咽的干食,好不容易吞下去说:“我要是考不上井闼山,可就没学可上了。”
“诶?诶??诶?!!”在理解彩的话背后意思之后,绯的惊恐逐渐溢于言表,“不是吧,你填的是专愿吗?没有填个用来兜底的公立并愿吗?!”
残忍的是,这么重要且严肃的人生决定,居然真的有人这么荒谬地做了出来。
怒所也并不算以高偏差值闻名的学校,彩本人更是在学习一途表现得平平无奇。
怀着「这像话吗」的迷思,梅崎绯两眼空空地走进校门。
彩本人倒是并不慌乱——看上去对自己的升学决定颇具信心的样子。然而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总觉得侧前方那个高大的黑发男生时不时侧目看她。
那眼神……不能说是不友善吧,只能说是非常离奇的强忍着的忿恨,似乎怨念颇大的样子。
彩打了个寒颤,晃了晃头,甩掉这种错觉,昂首挺胸地期末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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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考完最后一门国文,整个人蔫到不行,同班同学居然个个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吱哇乱叫,真是令人钦佩。
她了无生机地侧脸趴桌子,看向窗外,双目放空。就在这时,被大家注视着后门方向的当事人走到座位身边,遮挡住窗外天光,彩在这个位置居然只能看见他的大腿,这人是谁啊?
彩抬起头,只见一位戴着口罩的黑脸死神凝视着她。
呜哇,是早上那家伙!
彩警惕地坐直身子,忽然发现他额上有两颗黑痣,露出的额头像瓷器一样白,黑色卷发每一簇都像被精心打理过一样,她大惊失色,又有些惊喜地问:“你,不会是model吧?时尚杂志上那种。”
无论是彩刻意卖弄的英文,还是本身就愚蠢的发问,都让佐久早身上的黑影更重了些。
她从课桌前站起来,身边的同学无不或直接或间接地投放窥视目光,彩大大咧咧地环视一周,用佯怒的口吻说,“你们都在看什么呢?平时不见你们这么关心我呀。”
有人咳嗽几声,还有人发出吃吃的笑声,但没有人被彩的话语震慑到。
而佐久早只是照彩的行为做了一遍。他用那双无机质般的黑琉璃瞳孔幻视了一圈身边的人,平静地重复:“你们都在看什么呢?”这些人顷刻之间唏哩哗啦作鸟兽散,看得彩的下巴羡慕地耷拉下来。
彩的目光回到佐久早身上,无主题地与他对视。这家伙长了个近一米八的大个子,隔着冬天衣服也能感觉是肌肉精壮的类型,怪不得如此有威慑力。
彩咂巴着嘴,有点羡慕。
看着几乎把内心活动都写在脸上的彩,佐久早拳头有些硬了,但念及来意,绷紧的身体一瞬间又卸力,表情恢复了初时的冷淡,一扬下巴,把包里的文件夹翻出来放到桌上。
在彩尚未理解来意的时候,佐久早顶着冷漠的表情和冷漠的语调做出截然相反意味的解释:“十一月井闼山说明会的入试参考资料。你会认真看的吧?”
彩:“……”
彩:“……?”
彩:“??!!??!!”
那张令佐久早心烦的面孔上,登时浮现出打翻了颜料盘般色彩丰富的表情。彩捧起桌上的资料,瞳孔地震,有那么一两秒不在这个星球上。
好不容易从月球回来的彩理解了状况,喜出望外道:“太感谢你了!这位…诶?”
她因喜悦而弯弯的眼角转瞬变得疑惑不解,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认识眼前的人。
男生似乎看出来,自报家门:“佐久早。”
彩忘却了那一瞬间的彷徨,又自顾自高兴地通报了自己的姓名。也没有在意对方略过了全名不说这件事。
佐久早用手指敲着桌面,提醒她尚未回答的问题。
“当然要认真看了,这可是佐久早同学送给我的资料,而且我是一定要考上井闼山的!”彩用那种理直气壮的,地球绕着太阳公转的口气说,佐久早时常会怀疑她的自信从何而来。
尽管当事人如此激情澎湃,佐久早却不能消除内心的担忧,他眸色发沉,注视着彩问:“你很想考上井闼山吗?”
“当然!!”彩在这会儿完全没有惹他生气,非常认真地点头。
“有多想?”展示一下你的决心。
彩说:“拼上全部的程度。”
佐久早放心了,终于露出一个难得的,如释重负的清浅笑容。
彩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笑起来。她旋即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的愉悦感染,低头整理背包时发现怀里的资料居然是原件,脑子停滞运行。
会去井闼山入试说明会,说明对方也是想去井闼山上学的吧,彩不理解,于是毫无顾忌地直白发问:“……你不需要这些资料吗?”
佐久早正思考自己的事,听到问题后挪动了下目光,简单地解释道:“我已经拿到体育保送了。”
“好厉害!”彩惊叹不已,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果然,你的体格一看就是运动员级别的啊。”
明明刚才还在妄自猜测他是模特,现在口风一变又成了运动员了,而且这会儿自己不过是个初中生,能看出什么啊……彩的不靠谱,佐久早早已领教,他并未放在心上。
彩高高兴兴地收拾背包,嘴里还哼着小调,佐久早的神经其实一直在预防,彩会问他是不是因为早上听到了她和同伴间的对话,才送来瞌睡枕头般的及时帮助的,那样的话他可不愿承认自己做的蠢事……
然而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陌生同学帮助,彩却一直没表现出疑心好奇之类的情绪。
这大概是单细胞唯一的好处了吧。
佐久早注视着她,神色复杂地思考。
“啊,佐久早同学,要一起去车站吗?”彩的眼睛像琉璃一样清澈,完全看不出思考的痕迹。
佐久早脸一沉,背着书包走掉了。脚步还是那么沉稳,只是背影却流露出一丝逃窜的感觉。
正常人这个时候早就该退避三舍了,只有彩……
佐久早走在下午冬阳的天空下,强忍着捏死身边那只虫子的冲动。
被彩追上的后果就是,去车站的路上多了个喋喋不休的小型挂件,简直就像那些个子小小却又巨烦人巨爱刷存在感的小型犬一样,嗷呜呜叫个不停。
“我说…你是听不懂稍微委婉一点的拒绝吗?”佐久早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
佐久早不想承认的事实——他相较于人群分外突出的身高,纯黑的带着冷意的无形压迫的眼神,以及本身散发着的「难搞」气质,这些都足够吓退一般人的。
令人遗憾的是,佐久早的尝试再次失败,22岁的彩一点也读不懂他,14岁的彩在这方面更是毫不逞让:“那个是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的意思吗?我可以陪你一块去啊。”
彩抓了抓头发,好像有些不确定,“不过那之后你还是打算去车站的吧?……会吧?去车站会经过便利店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请你啊!”
彩的理由突然的像一阵从天而降的网,把他罩在里面发懵。
佐久早沉默了大概两秒钟,利落地解决掉了杂乱绳结:“不要再跟着我。”
彩“噢”了一声,佐久早的背影在远处化为一个小黑点,彩发着呆,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才意识到的问题。
话说,佐久早同学为什么要帮她呢?
小剧场:
是夜,佐久早回到家中,枣妈发现桌上的说明会资料不见了,问大家有谁看到没有
佐久早表示是他拿走了,枣妈笑着表示难得他对这个感兴趣,不过现在她想再看下住宿部分的内容
佐久早只能解释,不小心放在学校了,枣妈:……
噢,所以你的意思是,升学高中的说明会资料,选择专门在期末测试这天随身带去学校看,并忘在了那里对吗?
日本升学专愿并愿不全是文中这样,请勿当真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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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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