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栖雾正式到分公司上班。

泉城分公司原来只有一百多平，商业中心的项目开发后，规模逐渐扩大，如今换到了新的写字楼，占据整层面积。

办公区域开阔规整，一侧是宽大的落地窗，光线柔和。

祁焰刚来泉城时，只当帮纪远山处理烂摊子。

他大学毕业后，在当地已经工作，纪远山收购了朋友的公司，要派人过去接手。

集团没人愿意去，纪绍安又满门心思创业。

纪远山原本就想让祁焰回公司帮忙，借着这机会，询问他的意思。

他本以为，年轻人不会甘心去小城市，还得成天跑工地。

谁知道祁焰没犹豫，答应下来。

刚到泉城的第一天，祁焰带着何辉来到停工许久的烂尾楼，这里杂草丛生，满地荒芜。

门口地上扔着几片破烂的横幅，上面沾满污泥，隐约能看清写着的字：xx公司还我血汗钱。

业主们自房子烂尾后就到处维权，售楼部一夜搬空，他们投诉无门，近乎绝望。

以至于再次动工时，不少人以为这是开发商制造的假象。

后来见设备再次启动，楼盘没多久封顶，才渐渐放心下来。

项目停工前留下了一堆麻烦事。

听说有新的公司接管楼盘，三天两头有人来堵门，大多是工人跟建筑方之间的纠纷。

祁焰整日焦头烂额。

那段时间，他成天绷着张脸，休息的时候回宿舍倒头就睡。

何辉起初都不怎么敢跟祁焰说话，后来相处久了，知道他就是看着不好接触，工作上并不为难人。

何辉家里人生病，祁焰主动让他休假。

何辉偶尔问祁焰，怎么不回桐城的家，祁焰蹙着眉，“不想回。”

何辉也就不多问了。

分公司前两年没什么业务，几个月前，新项目确定开发，楼盘也即将完工，才慢慢步入正轨。

何辉开玩笑地跟祁焰说，“我还以为您在这待两年就走了呢，现在我不怕失业了。”

祁焰若有所思的笑笑，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

沈栖雾跟同事们打过招呼后，开始投入到工作里。

她要在短期内协助人力资源部完成新员工的入职培训，再将集团的薪酬考核体系和分公司同步。

每日忙忙碌碌，沈栖雾和祁焰没怎么碰过面。

十一月中旬，公司宣布商业中心项目奠基仪式在下个星期举行，来参加的嘉宾除了集团高层，还有当地媒体。

各项工作准备就绪后，要开会再敲定一些细节。

沈栖雾并未参加仪式的筹备，也被叫去参加会议。

行政部经理辛思雯把流程过了一遍后，开始对细节。

她照着PPT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个小时后，参会人员都流露出些许疲态。

沈栖雾靠在座椅上，记下几个重点，会议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声，她拿起来，是温棠的消息。

“下班了吗？我来泉城旅游了，刚到。”

沈栖雾趁辛思雯喝水的间隙回消息。

“你不是刚蜜月结束吗？”

“对呀，在家无聊，想来看看你。”

温棠闲不住，拉着老公程斯洵跟方弋淮来泉城旅游。

沈栖雾看了眼时间，顺利的话，会议应该能在下班时结束。

她迅速敲完一行字，“等我下班请你吃饭。”

“好嘞！”

回完消息，沈栖雾放下手机，手托着腮，继续听辛思雯的发言。

祁焰是半途进来的，他喜欢简单高效，听辛思雯念完PPT，忍不住打断她，“当天如果下雨，有应急方案吗？”

辛思雯没有想到祁焰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有的祁总，设置了简易的休息处，也有雨伞和雨衣。”

“地方多大，够媒体用吗？”

“据说能容纳五十人左右，我明天再过去看看。”

祁焰看她一眼，“行，要确定具体能容纳的人数。”

“好的。”

辛思雯继续说其他安排。

中途有人质疑邀请的媒体数量不够，几个中层开始讨论当地哪家媒体权威。

话题越扯越远，在座员工的脸上明显有了倦怠的神色。

沈栖雾低下头，搜了一圈餐厅。

泉城没有太多连锁品牌，她担心随便找的餐厅会踩雷，把上次跟公司聚餐的饭店发给温棠，让他们先过去。

抬起头时，对上祁焰的眼神。

沈栖雾极少在工作时分心，祁焰打量她一眼，收回视线。

几分钟后，祁焰开口，“大家休息会儿吧，先去吃个饭。”

在座的人松了口气。

会议暂停，员工们陆陆续续出去。

沈栖雾跟在祁焰身后，走到他办公室门口。

祁焰推开门，看了眼沈栖雾欲言又止的表情，“进来说。”

集团的人在公司里没有直属领导，有需要请示的事情都是直接找祁焰。

门关上后，沈栖雾走到办公桌前，“我能先走吗？”

她看了眼表，快七点了。

如果是往常，沈栖雾就算再不耐烦，也会把会议参加完，今天是特殊情况。

祁焰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她，“有事？”

“温棠来了，还没吃饭，一直在等我。”

沈栖雾也没隐瞒，她又加了句，“如果会议上还有什么重要事件，回头我去查看纪要。”

祁焰一向提倡高效，今天这会开的时间确实有些久，况且原本也没有沈栖雾需要参与的事务。

他看了眼表，语气平淡，“行，去吧。”

*

晚上七点多，市中心的老字号餐厅人声鼎沸。

温棠一行人到的时候，包间已经坐满了，服务员将他们带到大厅内侧，安排了一个四人桌座位。

沈栖雾赶到时，温棠刚点好菜。

她走到餐桌旁，看见温棠对面还坐了一个人，是方弋淮。

沈栖雾愣了一下，朝他礼貌笑笑。

方弋淮起身帮沈栖雾拉开凳子，她坐下时，看见温棠朝她挤眼。

“听说我要来看你，方弋淮刚好在休假，就跟着一起来了。”

婚礼结束后，温棠明里暗里试探方弋淮，从他的态度不难猜出，方弋淮对沈栖雾是有好感的。

温棠有心撮合，就叫上他一起。

沈栖雾脱掉外套，方弋淮接过去，放在桌边的衣篓里，之后递过来一杯热茶。

沈栖雾对方弋淮印象并不差。

两人加上微信后没怎么聊天，偶然碰过一次面。

前段时间，沈栖雾跟吴敏去参加一个行业峰会，方弋淮恰好在酒店餐厅应酬。

那日下大雨，峰会结束，沈栖雾跟吴敏在大厅等车。

方弋淮从电梯出来，看见沈栖雾，得知她们的司机堵在路上，便开车将她跟吴敏送回公司。

沈栖雾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方弋淮。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谢谢。”

几个人来到桐城，沈栖雾自然要做东请客，她看了眼餐桌上的菜，问，“这几个够吗？要不要再加。”

温棠手撑着下巴，“够了，你都饿了吧，快点吃。”

吃饭间隙，沈栖雾问温棠周末想做什么，她来安排。

温棠眼睛一亮，“我们去爬山怎么样？”

泉城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小城市，并不繁华。

唯一的亮点是，风景不错，且有座全国著名的山，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没问题，我买票。”

沈栖雾打开手机，找到预约页面，“约后天可以吗？我明天请不了假。”

“没问题，你好好上班，明天我们自己逛逛。”

吃完饭已经快九点了，程斯洵陪着温棠去卫生间。

沈栖雾和方弋淮等在餐厅门口。

沈栖雾提起上次方弋淮送她跟吴敏的事，“那天我们领导有个会差点没赶上，幸好碰到你开了车，一直没机会谢谢你。”

“举手之劳，别跟我这么客气。”方弋淮笑笑，“在泉城出差习惯吗？”

沈栖雾点点头，“挺好的，跟之前一样，两点一线。”

“什么时候回桐城，我请你吃饭。”方弋淮说话时很真诚，不是随口客套的语气，问完之后，直视着沈栖雾，等她的回答。

沈栖雾停顿了一瞬，“还不确定。”

“那你回去的时候联系我。”

祁焰开完会，接到朋友的电话，约他喝茶。

他开车来到茶楼下，将车停进车位，刚要上楼，视线扫过隔壁餐厅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栖雾依旧穿着白日在公司的衣服，一件驼色风衣，露出的一截小腿纤细笔直，她头发散下来，别在耳后。

在她身边站着的人，祁焰有印象，之前在温棠婚礼上见过。

沈栖雾和对方说话时带着笑容，对面的人眼神始终在她脸上，神情专注。

祁焰和沈栖雾自十几岁一起长大。

她表面看起来温柔礼貌，实则跟人相处总保持着距离，没有太多热情。

这和她年少时就寄人篱下有关，给自己竖起了一层保护壳。

然而她对方弋淮，似乎并没有防备，两人面对面站着，只不过隔了半臂距离。

祁焰没有立刻离开，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

温棠去完卫生间，几人走下台阶。

她不经意朝旁边看了一眼，拍了下沈栖雾，“诶，那不是你哥吗？”

沈栖雾看过去，路灯昏黄，祁焰穿着黑衬衣，外套挽在手臂上，高瘦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温棠挥手跟他打招呼，“祁焰哥。”

祁焰点了下头，朝他们走过来。

站定之后，他目光扫过沈栖雾，又在方弋淮脸上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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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