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辉是个心思缜密且生性多疑的人，从不轻易和陌生人接触，想要接近他，林悠然首先需要一份正当的工作。

沈氏就是最好的选择。

“放心。”沈氏10楼，沈念之领着林悠然朝人资部走去。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现在就是简单走个流程，我和人资经理都说好了，她会安排你做我的助理。悠然，我在19楼等你。”

“好，待会见。”

和沈念之在人资部门口分别，林悠然同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理整衣摆，昂首阔步走进去。

·

沈氏大楼，39楼。

“林依依，27岁，A市平安物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林茂平的侄女，生父母都已去世，由林茂平夫妻抚养长大，不过，据消息，林茂平夫妻和她不算亲近，她幼时是独自在C市长大的，读大学时才来的A市。”

办公桌前，陈煦西装笔挺地捧着资料夹，正为沈砚朗读收集来的有关林依依的信息。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在两米宽的黑胡桃木桌上，电脑分双屏，一屏是琳琅的图表，一屏是密密麻麻的报告文档。

沈砚的视线在两个屏幕上扫动，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说重点。”

“重点就是！”陈煦提了口气，又顿住，“沈总，您想听的重点是什么……”

沈砚叹息，“她和念念是如何认识的？”

“这个……”陈煦尴尬，“没查到。”

在沈砚飞来眼刀之前，他赶紧接着道：“但是，我查到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情！”

沈砚不感兴趣，没接话。

不甘心自己收集来的八卦……哦不，信息没得到沈砚重视，陈煦换上玄虚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如同在茶馆说书一般，“林小姐她啊……每一任前男友都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手指停下，沈砚偏脸望来。

成功吸引注意，陈煦心满意足，更加夸张地扬声：“她的第一任男友，启新科技CFO，因为被诊断患癌善心大发捐出全部财产，结果，手续全部走完，竟然发现是误诊！人还在，钱没了！她的第二任男友，星耀实业项目总，临签约前被困电梯，筹备多年的项目遭对家截胡！简直是惨绝人寰！”

沈砚锁眉，“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陈煦讪笑，清清嗓，恢复正常。“我这样说话只是为了增加您听汇报的乐趣。”

沈砚再次叹息，“你都从哪搜来的八卦？”

陈煦得意，“身为您的得力助手，我早已在A市建立起庞大的人际网络，A市大大小小99.9%的企业都有我的眼线！我们白天一边工作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晚间再整理汇总信息，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给您查出来！”

沈砚呵呵，“商业机密也行？”

“商业机密……恐怕有点困难。”

说白了，就是个八卦组。

沈砚无语凝噎。

想到什么，他再问：“林依依说她认识乔萱，这条线索有什么眉目吗？”

“有！”陈煦做作地打了个响指。

沈砚静静看他装逼。

陈煦摊手：“据江湖传言，林小姐和乔小姐的男友秘密交往过一段时间。”

沈砚眉梢挑起。

她……和乔萱的男友也交往过？

“而乔小姐的男友也不出意外地倒霉了。加上苏御，林小姐一共交往过4位男性，这4位男性都拥有一个非常倒霉的结局。”

沈砚沉思：所以，乔萱为什么要把和自己男友出轨的第三者介绍给念念？念念知不知道林依依和苏御的事？

“据我总结，这位林小姐是百年一遇的……”陈煦合上资料夹，邪魅一笑，“天、煞、孤、星！”

呵呵。

沈砚扯了扯嘴角。

太扯了。

他扫了眼陈煦眼底的乌青，平静道：“你去睡会吧。”

陈煦感动：“没事，沈总，我不困！我还能再查！”

沈砚疲于同陈煦沟通，摆手：“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先出去吧。”

“好的沈总！我一定会查清林小姐的全部八卦……不是，全部资料。”

“……嗯。”

“滴滴。”

手机响，陈煦朝门走去的同时查看了信息，蓦地脚步顿住，回身，“沈总。”

“嗯？”

“林小姐在人资部……面试。”

·

人资部。

因是关系户，人资经理没多问林悠然专业知识，只大概了解了下她的个人情况。

“把这些表格填了。”了解完，人资经理拿给林悠然一摞子纸质文件，自己则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动键盘。

林悠然埋头苦写。

助理这份工作听起来没有门槛，实际上什么都得懂点，但林悠然不必懂，因为需要助理的那个人自己平时也不常上班。

如果可以，林悠然真想一辈子给沈念之做助理，不用干活白拿工资。

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应该是没有这种好事的。

入职流程走完，人资经理为林悠然发放了工牌和必要的文具，并亲自送她去工位。

走进梯厢，林悠然挂上工牌，熟悉的打工感觉又回来了！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她在一家公司任策划岗，日常工作概括为三样：写报告、做PPT和无休止地开会。

近年行业不景气，无意义的加班开会成为家常便饭，假使她没猝死，应该也已喜提裁员大礼包。

这么一死，公司或多或少会给爸妈赔偿点，嗯，也算死得其所。

想着，电梯抵达，林悠然跟着经理踏入楼层。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这一楼太太太安静了，没什么人，入眼也是空荡，唯有几间会议室和休闲室，各间功能区隔出一条弯绕的廊道。

她驻足回身望去，电梯上的红色数字显示39。

3……39？

“经理，”林悠然小声，“这是39楼……念念……沈总应该是在19楼吧？”

“是的，小沈总是在19楼，”人资经理伸手指引前方，“但是，你入职的岗位是……沈砚总的助理。”

前路一下子变得幽深晦暗，通道底仿佛正有一条吐着信子的蟒蛇用鬼魅的语气对林悠然说着：“来~啊~来~啊~”

林悠然定在原地，如遭五雷轰顶。

人资经理把呆若木鸡的林悠然转交给陈煦，陈煦诡异微笑，林悠然欲哭无泪。

纵使前路遍布荆棘，牛马依旧永不言弃！

短暂为自己默哀一分钟后，林悠然快速打起精神。

她被安排坐在陈煦对面位置，俩人一人一侧守护总裁办公室，堪比两个门神。

“老门神”带“新门神”参观了39层。39层只有他和沈砚俩人办公，如今加上林悠然，3个，这明摆着是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熟悉完工作环境，陈煦抱来半米高的资料往林悠然桌上重重一放：“你刚来，没什么工作，先学习这些资料吧。”

林悠然：“……好。”

约莫中午十一点，沈砚出来，叫上陈煦一起出门，林悠然以为她也要去，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跟上，结果那俩人根本没等她，待她跑到电梯前时，俩人已经下去，直到下班也没回来。

工作第一天，林悠然摸鱼一整天。

晚上，沈念之接上林悠然来浮若餐厅吃晚餐。

沈念之专属包厢里，林悠然大快朵颐，沈念之则是边捧着笔记本工作边道：“我哥说，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按照我的级别，还不能配助理，所以暂时先把你放到他那里。”

林悠然咽下嘴里的牛排，“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

沈念之头也没抬：“是营销总的助理。”

林悠然：“……”

助理的确不该有助理。

她端起柠檬茶一饮而尽，“算了，没关系，在哪干都是干。”

见沈念之还在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她问：“其实我刚一直想问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努力？”

沈念之瘪着嘴苦哈哈道：“我哥说，是因为我太闲才会整天干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不许我再这么混下去，又叮嘱我们经理，以后不许随意给我批假，一切都要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来。Amy姐，就是我领导，让我今天交一份总结给她，我没弄完，虽然她说明天交也可以，但我不想让我哥觉得我无可救药，所以今天一定要弄完。”

她抬起脸来，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的眼里，“最重要的是，我表现好，我才有机会让我哥为我们提供接近卢景辉的机会。”

聊到这个，林悠然一只手撑着半边脸，一只手叉着牛排，“还有个问题，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帮江婉柠？”甚至不惜付出那么多金钱和精力。

“因为婉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沈念之理所当然道。

最好的朋友。

每个人都有最好的朋友吗？

在原来的世界，林悠然的朋友都是阶段性的，熟悉一阵，疏离一阵，她素来信仰“牛马最好的朋友是工作”。

来到这里后，顶着林依依“天煞孤星”的人设，更难交到“最好的朋友”，按书里所写，林依依最好的朋友是女主。不过，她到现在连女主的半点影子都还没见到。

奇了怪了，这好朋友之间都不联系的吗？

思绪收回，林悠然问：“对了，江婉柠和卢景辉分手了吗？”

沈念之沉浸在报告的世界里，答得漫不经心：“婉柠说她今天就会提。”

林悠然点点头。

实际上，她并不如沈念之那般信任江婉柠。

江婉柠看起来分明是恋爱脑晚期，完全不像是会轻易分手的样子。

“滴滴。”

林悠然的手机响，是陈煦的消息。

【林助理，请立刻到浮若餐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