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殃的头皮顿时炸起,但她被系统定身,无法动弹,只能惊恐地看着“宋琅月”离她极近,拨开她喂药的手。
虽被其救下,但在她看来,“宋琅月”嘴角那丝莫名其妙的笑意,简直比“毒丹”还要诡异三分!
伏吟见余殃不动,低声道:“被吓到了吗?”
她仍是不动。
却在伏吟将“毒丹”放回时,她被系统操控着伸出骷髅掌,要强行抓回“毒丹”。
“诶。”
伏吟将丹药和药箱一齐端高拿走,摇头道:“那个不能吃,至少,现在不行。”
见余殃眯起眼眸,便解释道:“那丹药用作……,只能在……时单独服用,不可与梦引香混用,会……”
在余殃耳朵里,那人的声音奇怪地忽近忽远,听不清楚。
余殃的身体逐渐能动了,她低声问道:“什么、梦引香……”
伏吟微微一笑,将她扶到床塌躺下,在她的惊恐眼神中,为其盖上被子,道:“所闻即所得。”
余殃察觉到鼻间萦绕的那股特殊熏香,才知从进入房间开始便着了她的道。
该死!谁能想到她会把自己一起迷啊!
伏吟打了个哈欠,越过她,躺回原来的位子,抱着被子轻声道:“夜深了,我们梦里见吧。”
疯了吧!谁要跟你一起睡觉啊!
余殃在系统解控之后,想要起身,脑子却愈渐昏沉,她半空挣扎的骷髅手也逐渐模糊在眼中,就这样陷入了昏睡。
梦境中,大雾弥漫。
一道闪电落下,将灰蒙混沌劈成两半,显露出一个纯白梦境。
余殃身边环绕着一群长尾蜉蝣,有零星几只蜉蝣扑扇着,调皮地穿过她镂空的躯壳,飞到前方开路。
她并未随着蜉蝣前进,而是警惕地站在原地,看着它们随风消逝。
脚下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皓白天幕。
四周空无一物,放眼望去,这片空间仿佛没有边界,纯净得就像婴儿大脑。
皓白天幕中偶尔闪烁几道电光,却听不到雷鸣,也听不到上次梦境中的心跳声。
她冷声问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在阁中说话,多有不便。我只能用此手段,还请见谅。”周遭传来她带着空旷的声音,但却并没有现形。
“你想干什么?你以为将我囚禁在此处,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余殃抽出几条肋骨,“咔嚓”拼成了一弯骨刀,作防御状。
耳边传来遥远的叹息。
“囚禁?听上去有些令人伤心,这里并非所有人都能进的。”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伤脑筋,“我要怎么才能让你放下芥蒂呢?”
余殃歪了下头,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扬了扬骨刀,低声道:“这个好办,把你的小细脖子放上来说话。”
她想逼其现身,迎来的只是一阵沉默。
随后远处传来沉闷的钟鼓声。
“咚咚。”
余殃狐疑地走近声源,声响近在耳边,却看不到来源。
直到她感受到这片镜湖在震动,隐现粼粼波光。
她低头一看。
湖面之下,蜉蝣掠光,团团簇拥着一个氤氲光球。
便是那日她刺透过的混沌心脏。
余殃骨刀抵地,湖下的蜉蝣轻灵振翅,停驻在她的刀尖之上。
水天一色,以刀为界。
一时分不清她们谁在湖底。
“将我的心魄悬在你的刀尖上,这样信我了吗?”伏吟道。
余殃好整以暇地用骨刀划开湖面,引起一阵涟漪。
“你到底有何企图?明人不说暗话……”随后猛地扎刀进去,刺中一只蜉蝣,令其烟消云散后,她冷笑道,“你若是想收集我其他部位的骨头,免谈!”
伏吟轻咳一声,低声辩解道:“我没有那个爱好……”
“哼,你最好是。”余殃收起骨刀,扬了扬下巴,倨傲道,“既然要面谈,那就现身,这是基本礼仪。”
“好,我以为你不喜欢我的躯壳。”伏吟下一刻便现身,站在两丈之外的地方。
“说吧!你要干什么?”余殃的语气蛮得好像她才是绑人的那个。
伏吟的神情闪过犹豫之色。
之前兜着圈子和余殃互相捉弄时,她游刃有余,现在好好地面对面说话了,反倒升起一丝情怯。
她试探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余殃想问“你谁啊”,但她感觉其中有蹊跷,便保持沉默。
“我因为一直待在茧里,所以耳目闭塞,不知外界发生何事。”
她突然开始吐露心迹,听得余殃一头雾水,但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茧里”?什么“茧”?为何这么耳熟……
伏吟缓缓道:“自我育出耳目,可探外界伊始,四周无一活物,我以为这是与生俱来的寂寥。我以蜉蝣之身探出外界,才知是被封印在太衍水渊中。一朝梦醒,天下大变。”
太衍水渊……?
“……”余殃的表情从迷惑到狐疑,最后变成震惊,结舌道,“不是吧你……你是……”
伏吟深深望来,好像她是失而复得的至亲:“机缘巧合下,我随宋琅月前来谷州。她那日截杀你时,我来晚了。你负伤离开,宋琅月也即将神灭,但我正好能施溯洄术,附灵于她。”
“于是,我便成了宋琅月。”她轻笑了声,“但我好像附错人了,你因此厌恨上我。即使我现出原身,也无法信任。”
余殃努力消化这些信息,头皮有些发麻。
怪不得这人上次说什么她“只记得杀过的人,却不记得救过的人”。
敢情!是把她当成流云了啊!
这样乱认亲的活宝,世上居然有两个!
接收到真少主关爱的目光,余殃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尴尬笑容。
她磕巴地说出平日耳朵听出茧,但从未说过的词:“你是,少,少主?”
闻言,伏吟轻盈地走过来,拉住她的腕骨,亲切问道:“听闻你这些年都被镇压在万骨陵下,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日我见摇光阵有两处很大的窟窿,都是你破开的吗?”
余殃晃神地点点头。
全靠飞舱的超合金外壳撞开的。
“如何破除的?莫非,你用了息壤?”伏吟忽而有些迫切地看着她。
余殃忽然意识到不妙,眨巴眼睛:“你知道息壤?”
她点点头:“未见本尊,但有所闻。”
余殃心里敲起了警钟。
坏了,真少主不仅来找当年亲信,还来找亲妈遗产了!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模仿流云,装出一副激动的模样:“少主!你真的回来了!!”
甚至单腿跪地行礼,痛彻心扉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能早点认出少主!请少主责罚!”
伏吟被她突然的阵仗惊得后退一步,随后连忙把她扶起来:“何必自责?你我本就没有见过面,我又未能化形,只能附体在害你之人身上,对我提防再正当不过了。”
“眼下只要你平安就好。”她认真道。
“少主也要保重!”余殃紧紧抓着她的手,细白的皮肤上硌出一个红色掌骨印。
伏吟有些吃痛,笑着摸了摸手,关切道:“你为何会成为一具骨煞?你的妖狐原身呢?”
余殃心里咯噔一跳,一派戚容道:“说来话长,流云的原身还被那些老道士封锁在万骨洞里,现下只是一缕残魂。而这具身体的由来与少主相同,也是当时碰见一位姑娘跳崖,便刚好附体于她身上了。她的骨骼特殊,即使□□消亡,根骨依然健在,成了骨煞。”
她结合流云告诉她的东西,糅杂自身情况后,又满脸真情实感地告知伏吟。
余殃面上装得真切,心里却不免凄然:作恶多年,竟还是第一次做双面间/谍,新奇得有些惊心动魄。
“这些年你辛苦了。”伏吟接着了然道,“怪不得当初我游灵至吴家,却进不去,只能以梦相引,原来是有息壤的结界。”
但她又蹙眉疑惑道:“可是为什么那息壤随着你入了吴家,你却无法催动呢?甚至连我也无法接近呢?”
余殃搬出流云的说法,斩钉截铁道:“它睡着了!”
见她流露出一丝迷惘,又补充道:“息壤沉睡时,就会化作戍卫之器,不动如山。”
“你可知如何唤醒它?”伏吟问道。
余殃忽而痛心疾首,再次跪下道:“流云对不起少主!只会给少主拖后腿!”
“怎么了?”伏吟被她一惊一乍搞得愣住。
“我的灵台在和宋琅月交锋时破损严重,灵海也完全枯竭,现下已经使不出半分灵力了,所以也无法唤醒息壤。”余殃将计就计,一套说法同时卖给两个甲方。
她扶起余殃,皱眉道:“我自上次与你引梦便察觉出来了,只是不知原来有这么严重。你放心,我会为你想办法的。”
余殃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少主!待我恢复灵力,便即刻催动息壤!”
然后放进仓库!拍屁股走人,让你们主仆二人团聚!
“不用叫我少主,叫我伏吟便好,”伏吟拍拍她的脑袋,随后还俏皮地眨眨眼,“这是我之前自己取的名。”
“好的,我的福音少主。”
你要真能让我恢复灵台,那就真是我的福音了。
余殃这下笑得真情实意。
只见伏吟挥袖散开混沌,清明重现。
余殃伏吟同床共枕,一齐睁开了眼睛。
二人相视一笑,内里却是各怀鬼胎。
余殃笑脸相迎,却暗自磨着后槽牙:决不能让她和流云会面!不然这俩人能直接把她炖来喝了。
伏吟看着眼前的骷髅,心思百转:十年前在魔茧中时,经常隔着茧隐约听到流云的碎碎念,为何现在感觉变了一个人?
窗外微明,卯时将至。
余殃的身体血肉恢复了大半,只有下半身还是骷髅。
她默不作声地拉过被子,遮住**的上半身。
见状,伏吟一怔,微微错过眼神,惊讶道:“为何会这样?”
余殃裹着被子,眼睛瞟了眼还在她怀里的肋骨,低声道:“若少主将肋骨还我,便能不受限制,自由变换形态了。”
她顿感歉然地将肋骨递上:“见谅。”
余殃拿到肋骨后,装到了腹部塌陷处,那里立马长出了丝丝血肉。她长舒一口气,等着系统跳出通知,却半天没反应。
她便主动呼唤系统:“怎么回事啊?我拿回骨头了,怎么前置任务还没显示完成?”
系统答道:“据检测,宿主并未完成任务,请宿主再接再厉。”
“啊????”余殃一脸惊疑地看着任务界面。
缺失的骨节不是指她的肋骨,那还能是什么??
还不等她思考清楚,却听外面一阵嘈杂。
从只言片语中听到什么“影子怪”、“狐狸尾巴”之类的。
余殃顿时警钟大鸣,便要下床。
却见伏吟忽然一脸警惕,抓住她的手腕,将被子盖住她没恢复完全的双腿,沉声道:“别下去,叶青萍来了。”
余殃也感知到门外有一丝强劲的气息靠近,不由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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