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识无语于她的不靠谱,哪有空间主人自己不知道的事?要么是她不想说,要么是真不知道,如果是后者,也只能归结于薄荷清的能力太垃圾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薄荷清想打他,奈何手短够不到,只得悻悻收回,“我不弱,论年纪,我比你大,一个小辈能不能别总猜疑长辈!”
“比我大?”白暮识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薄荷清气得小脸都鼓起来了,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无比直白道:“完全看不出来。”
“……”薄荷清真的要生气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的时候车祸现场那边有人来了。
牧淮穿着一身能遮住全身的大衣,由于比较宽松,还能掩盖住修长的身材,起到视觉错乱的效果,大衣里面是件白色的成人卫衣,连体帽戴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左顾右盼,像是在防什么人。
车祸位置没有监控能拍到,牧淮走过去,透过车窗看里面的人。艾辉的安全带没有为他减轻多少冲击,头部重重地撞在了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不小的裂痕,从额心向下滴着少量的血,没瞎的人都能看出这血是哪来的。
艾辉额上也有一道伤口,头向一边微侧,那些血都流到了左边的衣服上,身下的坐椅也多少沾了一点。
还穿着公司的正装,一看就是刚开完会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赶来的,此时他眼睛紧闭,死态很安详,嘴角的笑容还没消下去,看来死前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
牧淮打开车后门,从座位上找到了一大束五颜六色的花,看似排列无章,却能让人赏心悦目。
他看见艾辉的手指上贴了几张创口贴,和这束花联想到一起,可见艾辉有多在意对方。
陆尘不知何时冒出来,越过牧淮在花束里翻找,从中间掏出了一张做工精美的明信片,拿出来时顺带拉出了埋在下面的钻戒盒子。
牧淮把上面连着的绳子解开,把没有巴掌大的盒子放在手心掂量,还挺有分量,打开后,入眼便是一枚镶着金边的钻戒,比他见过的所有戒指都要大。
“这很贵吧!”牧淮甚至不敢去碰它,感觉太贵重了,是他不配染指的。
陆尘把明信片拆开放好,上面的每条折痕都很用心,伤不到中间的文字,听到牧淮的话,他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个时间的艾家是有史以来最贫穷的时期,艾雷把私人资产败光后又去挪用公款投资,几乎每次都血本无归,艾辉竟然还有钱买这么好的东西?”
明信片上的字淡淡的,在阳光下能看得更清楚。
致吾妻:亲爱的,这几年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家里的资产很早就入不敷出了,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你肯定会想和我一起度过低谷期,你就是这么好。
所以我私自做了个决定,为了不耽误你,也不希望那些□□找上你,我前些天去办理了离婚,你就带着孩子离开艾家,我已经在某个地方为你们安排好了居住的家,不要再回来了,如果我能顺利度过这段时间,会去看你和宝宝,那时候你们还愿意回来吗?
我之所以不以赶人的方式将你们逐出家们,是因为我下不去手,我的妻子很聪明,一定能猜到我这么做的原因,既然如此,我就没有必要去骗你。
戒指盒底部是这些年背着爸攒的小金库,有1000万,放心,都是来路正当的钱,省着点花可以衣食无忧半辈子,孩子留在艾家只会受尽委屈,咱爸的性子你也清楚
以后就在没有我的日子里好好生活吧。 ——————爱你的艾辉
牧淮把盒子里的海绵掏了出来,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张卡,他夹出来放在手心,仿佛这张卡有万钧重,他拿着都不踏实。
“他们都是好人啊”,陆尘把装好的戒指盒同明信片一并放回花束中,转头对牧淮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些事,就从车里把艾辉的尸体弄出来了。
牧淮哀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地说:“我没白暮识那么大的本事,改变预言这种事做不了,不然也不会让白路明和艾辉死得这么早了。”
陆尘让艾辉坐在车边,觉得不满意,上手把他额间的头发弄了一点到前面,遮住了那条丑陋的伤疤,又把歪斜的领带摆正,沾了血的西装抹平褶皱,让他看着更体面一些。
“这不是你的错,没有预言,他怎么去改变?”
他这话是在变相地夸奖牧淮的透支预言,搞得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嘿嘿,是吗?那我可就飘咯。”
“等会儿再飘”,陆尘起身看向他,“你想好怎么对付那些觊觎白暮识消息的人了吗?人都出生了,说不定他们也在通过特殊手段找他,我能利用没落的艾家保住白暮识的安全,但你呢?小独行侠,他们会找上你的,而且就快了。”
“还用得着担心我?他们来了我就把灵魂抽出来去找具身体藏着,抓不着的啦”,牧淮摆手让他放心,“你快去做准备!不然我就自己进去了,第一次有当他们爸爸的机会,我也是很想要的,好心让给你了就快进去吧。”
陆尘不再和他斗嘴,最后担心地看了他一点,点点头让他开始。
“艾辉”从地上坐起,原本柔和亲人的眼神变成了老气和严肃的正经,适应了一会儿后那点老气也没了。
他抬了抬手,又抚上额头处有疤的地方,那道骇人的伤口已经没了。新的灵魂注入尸体时会自动抹除原先产生的致命伤,现在那里光滑一片,一点都看不出是受过伤的样子。
陆尘眼睛微微睁大,不禁感慨道:“你这能力太逆天了,除了原主人的灵魂回不来外简直就和复活没什么区别。”他又怔怔地望向牧淮的双手。
溯源的残留还在上面,不过和普通人的逐渐消散不一样,那些闪着光的东西像闪电一样萦绕在牧淮的手边,有时放到了肉上他还会瑟缩地抖动一下,这明显不正常。
想到了什么,陆尘痛捶了几拳脑袋,懊恼地说:“你之前强行透支极限预支到了现在,溯源体怕是早就受不了毁了吧?哎年龄大了不记事!我怎么给忘了!很疼吧,你的溯源要少用。”
“没事,有什么好疼的?”牧淮故作轻松地把手背到身后,然后就被电到了,浑身颤抖发麻。
陆尘心痛又无可奈何,“说多了不听,行了,保护好自己,我先去医院了。”
“等着!”牧淮叫住他,从巷子的角落里拿出一袋东西递给他,又指了指后面没人的小河,“你就打算这个样子过去吗?给我去洗洗换身衣服!”
他沉默地看着那条还算干净的河,又看看智能机里个位数的天气,“怎么的,你想冻死我?”
这话牧淮就不同意了,“你没得选,全身是血还想到正规地方洗热水澡,看人举不举报你就完了。”
牧淮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过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完事。
陆尘抱着花束和礼物和他挥手离开。
牧淮注视着车祸现场,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把陆尘的身体挪到驾驶座上,在脖颈同样的地方划了一道口子,流出的血正好和车祸产生的差不多。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摸着下巴点点头,又将视线转移到对面的车座里。
那里没人,是辆无人驾驶车,凶手在远程操控,不过在他们走来时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牧淮手骨的青筋跳了一下。
真想把那些人拉出来痛扁一顿,让他们也尝尝妻离子散的感觉。
“他们走了”,薄荷清探出头,看到了牧淮埋入阴影里渐行渐远的背影,拽着白暮识就要出去,“快快快,回忆地点移动,我们跟上去!”
伊西斯黑着脸劈开她拽着白暮识的手,瞥了人一眼就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了,“跟去哪边?”
白暮识沉眼思考,这如果是个选择题,那选项的结果一定会造成不同的结局,跟着牧淮,不出意外就是他的回忆,但进来的人里面没有陆尘,跟着他会是谁的回忆?
薄荷清打断他,又瞥了眼对她动手的伊西斯,扭过头不看他,算啦,跟一条小虫计较有失她身为长辈的风度,“所有回忆我们都是要看的,先后关系而已,选哪个都行。”
“那还是陆尘吧”,白暮识更好奇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谁进来了。
……………………
医院里,一对年迈又穿着贵气的老妇人坐在手术室外捂脸痛哭,老爷子搂着妻子给她擦眼泪,一字一句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女儿不会有事的,生个孩子而已,出来后给她好好补补。”
他的话不仅没有安慰到人,还收到了妻子的一记铁拳,推开丈夫掩面哭泣,边哭边指责:“你懂什么,生孩子可疼了,一群大男人帮不了忙就不要在这儿说风凉话了,只有我疼女儿,呜呜呜……”
手术室门口,能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令所有人提心吊胆,在外的人只希望这灯能赶紧灭了,然后进去看看受了苦的亲人。
老人哄着不愿意理自己的妻子,眼神时不时就往门口看一眼,心急如焚,“唉,这亲家怎么还没来呢?都在生了,艾雷不来,女婿总不能不来吧?这可是他的第二个孩子啊!”
“你还说!”提到这个她就来气,“当初都说了这家不行不行,你还由着女儿来胡闹!有钱是有钱,儿子也是个好儿子,但你看看他们家那个老不死的!年纪轻轻另一半就没了,一看就非常不负责任,说不定同意女儿进门就是为了给他生孙子!哎哟,你看明明现在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啊,孩子都求成那样了,那艾雷还不同意他来看弟弟妹妹,说什么要学习!一个两岁多的孩子逼这么紧干什么!我的乖女儿哟……”
她叭叭叭地说了一大堆,全是些有的没的。
丈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抱着她静静等待。
医院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艾辉抱着那束花从外边小跑着进来,身上已经洗干净了,看不出一点儿血印子。
见到来人,两位老人上前拉着他坐下,艾辉还没缓过来,喘着粗气喝了口老爷子递来的水,点点头以示感谢,把花放在身旁理了理路上没来得及整理的衣服。
刚在水里洗过澡,头发上的水还没完全干,尾部还在向下滴着水珠,脸上也有一丝运动过度的绯红,顺手擦掉了脸边水混着汗,看上去就像太着急了,一路上完全不敢停下来走的样子。
老妇人以为这满头的水都是跑出来的汗,可把她心疼坏了,方才对亲家的不满也都消失不见了,有这么好的男人照顾女儿,她也就放心了。
蹲下身用手帕给艾辉擦汗,“孩子,这么远的路怎么不坐车过来?看给累的。”
艾辉接过手帕笑道:“没事阿姨,公司的会议被我推迟了,搞这搞那耽搁了不少时间,车又被人开走了,一时着急又忘了打车。”
这一番说词把两位老人给感动坏了,一个劲儿地夸赞他,都给陆尘弄不好意思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穿着防护服走出来,低沉的脸色让他们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白母上前拉着医生的手着急地问:“医生啊,我女儿和宝宝怎么样了!”她激动的拉扯差点让医生给摔了,还是白父连哄带拖她将她拉离医生。
能说话了,医生也不含糊,用悲怆的眼神看着这位母亲,说出的话刺痛了在场的所有人,“大人没保住,请节哀。”
语音刚落,白母两眼一黑,脚下没站稳向后倒去,还好有白父及时扶住了她,不然就这瓷磚地,多少得摔出些毛病来。
艾辉不顾形象地跑到医生面前问话,有些语无伦次,“医生!我老婆她,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术出意外了吗?不就是生个孩子吗……怎么会死人!”
说完后他一愣,抬手抹了抹眼角,那里有不少溢出来的眼泪,陆尘定定地看着这一切,刚才的情绪失控完全是无意之举,按理说他和白小姐没有感情,那就是艾辉的这具身体影响了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