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午间的钟声响起,路上并没有人会为了这一声提示停下忙碌的脚步,喧嚣的车辆鸣笛声吵到了树上休息的栖息生物,飞鸟滑过城市的上空,留下一片轻盈的羽毛。
密集的人群中,一抹淡淡的颜色悠然地斜倚在车内,困倦的打了个哈切,细长的眼睫毛轻轻扇动,座中之人缓缓睁开眼,抬手遮了一下照在脸上的阳光。
蓝色的瞳孔中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困倦感,淡淡的发色为他增加了丝丝的淡漠,鸢尾的紫色点缀在发梢上,与常人黑色的发丝不同,少年从头到脚的颜色都是浅淡的。长腿翘起,惊为天人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刚睡醒的美人。
用美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生可能有点不太恰当,但少年超脱了性别的外貌让美用在他身上就是完全没有违和感。
前座的司机摇下窗户,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话时不敢直视后视镜上的人,“呃,少爷,学校到了,但是……”
艾罗伊一只手撑着头,看着离他仅有十多米远的大门,没说话,空着的手敲了两下耳朵上的光耳,可以当智能机用的设备,他并不想随时拿在手上。
没过多久,头戴式耳机样子的智能机中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还在开心地打趣,似乎没意识到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我的乖儿子呀,第一天上学就给爸爸打电话,是意识到家里的好了吗?快点回来让我亲亲吧”
艾罗伊打断他的施法,“您确定时间了吗?”
对面的父亲不以为意,甚至还在沾沾自喜,“每个高中的开学时间都差不多,中午十二点报道,我可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他常常地吐出一口气,额角隐隐作痛,“那你是不是忘了,儿子要去的是什么学校?”
“罗兰帝第一高级中学,没送错啊,前两天我还拿给了周围人炫耀的来着,儿子考上了首都星的重点学校,还是今年唯一的星际学生,可骄傲的来着”
艾罗伊考上的重点高校,是全星系各个地方的天才才有机会迈进脚步的学校,学费高昂,对分数的要求苛刻,反正非常难得进就对了。
而星际班,又叫重点班,能在这里学习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好的学校一般都有点自己的特殊规矩,罗兰帝就是,要求学生不能迟到,早六点到校,新生报到可以晚一点,八点,同样的,迟到也不行。
具体有什么惩罚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刚才的钟已经打过了,这代表着什么?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哇,真是一个适合吃午饭的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长长地嘶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干嘛,应该是在翻消息群。
完事后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好,好像看错了哈”,随后光速道歉,“爸爸错了,下次一定仔细看群消息,不盲目相信大众说法”。
“行,知道错了就好”,艾罗伊一点没有要急的意思,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许久,无奈地下了车。
后面的司机叮嘱他好好的,晚上来接他。
父亲的惭愧之心到达了极点,“要不爸爸联系一下学院的校长,让他出来接你,通融通融应该就不用受罚了”
“前两天的饭局上我还和他打过照面,这点小忙还是能帮的”。
“不用了”,艾罗伊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我不想一来学校就被打上关系户的标签”
他向周围扫视了一圈,挂断了对面火急火燎想出主意的通话,伸伸懒腰,绕开紧闭的大门,向着侧面走去。
学校虽然建了很多年了,但每年都有在装修翻新,看起来高大又结实,没有一点漏洞。
没有一点漏洞!这让想翻墙进去的他又增了不少难度,不过问题不大。
艾罗伊着了个人少的地方,左看右看,确定没人。他向后一步,脚底一跃,三米高的墙就这么被他跳上来了。
踩踩脚下材质异常好的建筑,他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学校没有安装电网,不然还得耗些功夫。
正当他想要跳下去时,旁边一个黑影飞过,把他吓得一惊,飞速扫过那块地方。下面是草地,倒是不怕摔,但他还是好奇,是哪位学生如此之勇,竟然在学校的眼皮子底下迟到,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翻墙进来的。
翻过去的人见到墙上还有一个迟到的,当即愣住了,抬头去看,发现不是检查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擦擦因为长途跋涉而溢出的汗水,青年插腰,抬头看他,“同学,你有点面生啊,新来的?”
艾罗伊点点头,无视他要伸来接人的手,径直跳了下去,颠了颠背上的包。看着时间不多了,想先去老师那里报到,然后就被这人大摇大摆地拦住了去路。
“埃,别这么冷淡嘛,既然是新同学,不如先做个自我介绍,你对这里应该不熟悉吧,想去哪我带你啊”
“不用”,他一把推开面前的人,觉得有点太多管闲事了,一个翻墙进学校的能是什么好学生?况且他又不是没有学校的平面图,有什么不熟悉的?
但十分钟后艾罗伊就把自己打脸了,这学校太大了,地图上又只显示了大概的名称,他连教师办公室都找不到。
一直跟着他的青年就杵在后面看热闹,背靠着墙,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艾罗伊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明长得是挺帅的,怎么就是这么欠呢?他缓步走到一边,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拳锤到青年身侧的墙壁上,从远处看有点像壁咚的姿势。
当然,青年也是这么想的,小心脏当即开始狂跳,大脑也在胡乱脑补,口齿不清,“那那那啥,同学,我知道我的魅力很大,也有很多人想和我处,但我是个直男,你……长得是好看,也完完全全戳中了我的X P,但我接近你真的只是有点好奇,如果,如果……”
艾罗伊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就问个路,你想哪去了?”
青年怔怔地宕了会儿机,许久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尴尬地摸了摸头,“啊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带你去办公室”
自从被“壁咚”后,他和艾罗伊对视时就不太自然了,总是有意无意撇开视线,但过了一会儿脸皮又厚起来了,就大大方方地和他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顾泽炎,高三星际班的学生,你是去哪个班的?”
顾泽炎本以为他会被自己的班级名惊艳到,但对方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星际班?”
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相信,这让他有点恼火,“怎么,我看着不像吗!”
艾罗伊想想他进学校的方式,又看了看顾泽炎头顶黑发下隐藏的大片红毛,最后点了点头。
“靠!你的头发也不是黑的啊!大哥不说二哥”。
他也不惯着这个有点神经的人,回怼道:“我这是天生的,有医生开的证明,你要看吗?”
顾泽炎把要说的话噎回去,默默闭上了嘴,抬手压压黑发下的红色,脸转到一边,“对,对不起,不过你怀疑我就过分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学生证双手摆到他眼前,指了指上面的照片,“看到了没?这里写着呢”。
艾罗伊淡淡地回了个嗯,搞得对方气不打一出来。
“办公室到了,谢谢你送我过来,没什么事的话……再见”,他挥挥手,做了个敷衍的告别。
顾泽炎:“……”
看着人消失在视线里,他一拳锤上了墙壁,消停了一会儿后吐出一口气,甩甩发红的手背,掀开一侧的头发,从耳朵上取下一根烟,刁进嘴里发现没带打火机,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花盆。
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闭上的办公室,若有所思地拿出手环形状的智能机,边发消息边离开了。
“中考总分776,满分780,这分数,不愧是今年唯一的星际学生”,导员老师推了推眼镜,从拿到艾罗伊的分数表之后感叹声就没停过。
艾罗伊坐在对面,双手抱臂,身体向后仰,一副悠闲的样子。
这老师都念叨五分钟了,他其实很想快点走的来着。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老师放下电子纸页,笑着看向他。
“我是你的导员老师许长生,以后就接管你在学校的事情了,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他又看看时间,“艾同学,你来得是不是有点晚了?在学校转了几圈吗?”
正在收拾教辅资料的艾罗伊手上动作一顿,面色有点为难,抬头时换了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是,不过有点迷路了,还好有好心的学长带路。”
许长生笑笑:“是顾泽炎那小子吧,刚才都听到他的声音了,别看他整天一个混蛋样,其实人还挺热心的,学习也好,你有事也可以请教他”。
艾罗伊嘴角一抽,不用了哈,真不用了。出于礼貌,他还是点点头,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热心的人实在是不多见,对方总有一种想和他套近乎的感觉,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好印象。
他正要走的时候,许老师叫住了他,“你这溯源的一栏信息是怎么回事?”
许长生手里是他的入学信息,在最后的一个小角落,溯源的一行明晃晃地写着:保密。
溯源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一种特殊力量,有强有弱,一到五阶,每突破一阶都会获得一种与自身相配的能力。要说秘密也谈不上,这东西遗传于祖上三代,普通的能力会被用作日常。
为了能在学校抢占好的资源,学生们通常会把溯源写在入学资料上,再者也是个未填,这保密两个字许长生是真没见过。
艾罗伊没有回答他,只是草草丢下一句:“去问我家长吧”,将麻烦事推给便宜老爸后,他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新生第一天是没有课的,不知道能不能提前回家呢。
他开心的想着,脚下的步伐都不禁加快了,到二楼时他是跳着下去最后几层台阶的。
想要快一点到大门的话,另一边还有楼梯,其实距离都差不多,可能是心情好的原因,艾罗伊想着干脆换一边走算了。
封闭的窗户外有几滴雨水落下,打在沾有尘埃的玻璃上,透过这一处洁净,能看到外面扭曲的教学楼。艾罗伊不自觉地趴上去看,雾蒙蒙的,只有这一个地方能看清。
底下的学生都在为避雨作准备,他直起身子,检查了一下包里的雨伞,嗯,挺好的,没问题。
这一层大多数教室都用来堆杂物的样子,根本没人经过,安安静静。
在经过最后一件杂物间的时候,艾罗伊听见了里面传出的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向前的脚步一停,侧头看时又隐约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叫声,短到只有一瞬。
他眼神一黑,过去抓住门把手,轻轻往下压,然后猛地推开。
巨大的声响使里面的人一愣,几个女孩子,妆容很成熟,不难看出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脚上穿的增高鞋让她们看起来只比艾罗伊矮半个头。
几人的对面,是个学生头的小姑娘,穿着罗兰帝的校服,狼狈地坐在一堆纸箱子中,头上还留了点血,浑身在颤,捂着脸不敢看她们。
艾罗伊眸色沉了沉,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群明显不是这个学校的人。
为首的人看见来人是个挺高的男生,气势一下就弱了,艾罗伊看着她强装起胆子,走到自己面前时吊儿郎当。
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道:“怎么,想英雄救美?不要以为你是个男的我就会怕你,这是一次警告,劝你最好当做什么也没看到,现在走还能活”
她不会傻到不自量力地和一个男高动手,对方手臂上隐隐露出的肌肉线条已经宣告了最后的胜负,女孩也只会口头恐吓一下,要说动手,估计也不是真的敢。
艾罗伊都懒得打开四肢,椅在门板上,像是来看戏的,手指在光耳上摸了摸。
以为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女孩满意地点点头,正要离去的时候听见了后方清冷的声音。
“劫财?”艾罗伊缓缓问道。
女孩:“那不然呢?还能劫色?”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人,眼底的笑意不明,“如果是你,劫色也不是不行”。
她上前一步想要碰碰艾罗伊的脸,被他侧身躲开了。手还停在半空,女孩惊诧地收回来,以往的男人见到她主动都是兴奋的不行,他竟然不受蛊惑。
果然,长得帅的男人都喜欢故作矜持,觉得自己多优秀呢,没意思。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圈子,对着几个小弟问道:“收了多少?”
“两百,大姐,这学生也太穷了,还上罗兰帝,我看她就是个因为学习好特招进来的吧”。
女孩啧了一声,想去那人身上再搜点东西,结果转头就不见人影了。
被打得脸肿的女孩挣扎着爬到艾罗伊脚边,抓着他的裤腿哭着说:“求你,救我,那是我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了,被抢走了我会吃不饱饭的……”。
小太妹过来就要把人拉走,扯着她的头发威胁:“贱人,还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反抗,活腻了是吧?”
她还没向后扯,手腕就被人一把拽住,甩开时整个人就倒在后面的箱子堆里了,同样的位置,只不过女孩伤的是头,她整只手都没知觉了。
几个小弟被吓得缩去了角落。
艾罗伊把碰了她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被抢了钱的女孩趁机躲到他背后。
语气冷淡,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个度,“罗兰帝附近只有一所职高,你们是那里的学生吧?”
几个女孩没说话,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样,为首的更是动都不敢动,艾罗伊就当她们是默认了,“女孩子的头发连接的是神经,拉一下会很疼,不知道吗?”
几人显然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个,都露出诧异的神情,从垃圾里爬出来的女孩下意识想反驳,“她疼关我们什么事?自己不小心摔进来的,不听话还怪我惩罚!”
艾罗伊没接话,只是默默地在光耳上敲了两下,随后,外放的录音从里面响起,一字一句全都是她们欺负女孩的证据,从进门开始,所有的,清晰的,在杂物室播放。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录音了,小太妹吓得脸都白了,她们敢做这些事,却不敢承担后果,不然也不会找一个看起来好欺负的学生。
要是录音被学校拿到了,最大的可能是被退学,这个后果她们可承担不起。
于是几个女孩屁颠屁颠地道完歉就跑了,也不敢回头看他们。
安全了的女孩松了口气,艰难地起身和他道谢,艾罗伊关掉录音,勉强应了一声,“快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你伤得不轻”。
女孩走了,捡起地上被那几个人扔掉的两百块钱。
事情解决了,杂物室恢复寂静,艾罗伊扭扭脖子,刚打算离开,就在原地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只见顾泽炎正好整以暇地和他对视,嘴角还在笑,看热闹般地鼓了鼓掌,“嗨,又见面了,我们真有缘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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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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