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气挤到高台下方,她正衣扶髻,直身抬眼望去,红栏内,华丽的舞台上有四人振臂起舞,舞姬蓝纱覆面,袒肩露脐,身姿曼妙缠绵,绿红相系的衣服襟飘带舞,高髻插满金玉首饰,臂钏缀的铃铛随着舞步叮当作响,伴上异域风情的乐声煞是好听。
着桑从没见过这样的舞姿,穿着裸露的舞姬让她羞臊上脸,细看那些捏着莲花手指的“招式”虽很灵动飘逸,但没有丝毫杀伤力,倒是让人心境动摇,挪不开眼。
台上舞得尽兴,底下人纷纷叫好,口耳相交:
“这才哪到哪啊!青葙子还没出场呢。”
“是啊是啊,听说她开心的时候才会张罗这支《乐天》呢。”
“虽说是在青楼观舞,此刻却毫无旖旎想法,只觉神圣磅礴,触动心神啊。”
着桑听到却站不住了,些许惊慌道:“青楼?我怎么到这了?不,兴雨怎么会到这种地方?”
她挪步转身,众人却沸腾涌向前,还喊道:“青葙姑娘出场了!”
还有人如见亲娘,哽咽喊叫:“青葙姑娘我、爱、你!”
此时的乐声震到**,台后四鼓击节起来,台中四人优雅转圈让出了位置。
着桑被挤搓着转了个圈,狼狈睁眼的刹那,一个穿同样舞服的女子与鲜花一起顺着楼顶纱绳缓缓落下,她未蒙面,只以坠珠金链掩之,娇美却清丽腮若桃李,浓唇轻勾。
悬在半空时她双眸低垂,眼睑半合,神情婉柔,仰视自让人沉静。
玉足点落台板,舞姿虽飘若惊鸿,宛若游龙,但让人不觉魅惑,着桑的心神沉浸在青葙子的舞步和大气神圣的乐声中,似乎感受到在神像前打坐的宁静。
她从未见过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比潘柔娇媚,端庄和清丽胜过雪裙,至于自己,就连头发与她都是指到不同方向的,没有相同,至少她是这样想的。
眼神飘忽中,她被人抵退一步,回神一看,一布衣莽汉挤挡间在割人家钱袋,销金库的确是发横财的好地方。
“嗯?“着桑恼声道,“竟浑水摸鱼偷盗钱财,玷污了眼前好景致。”
她毫不犹豫出手夺刀,贵公子腰带扯动,回首看见钱袋在他人手里,便大喊道:“我的钱袋,这个人在偷我的钱袋。”
众人推搡低语,只怪偷走他们片刻眼神,一副“扫兴”的不悦。
大汉挥刺向她,周围人见有人动刀,立马推搡着远离,大汉红眼道:“小子,少管闲事!”
“哼!那就别磨蹭。”着桑示意旁人后退。
小刀乱挥一气,只有体型唬人,着桑一掌将他轰到舞台边的栏杆上,栏杆碎裂,四周以她为中心空出个圈,台上的姑娘被惊得不知所措,中止了舞蹈。
被众人眼剐,大汉恼羞成怒又袭向着桑,着桑扯绕间狠捏住他拿刀的手,稍微一用力他的手就会断裂。
她道:“若是再动,我就废了你这只贼手。”
“不动,我不动了了,大侠饶命。”大汉吃痛求饶。
突然的安静让着桑滚着眼珠瞅望,对视到青葙子那晶黑疑惑的眼神,着桑咳了一声,左手稍抬,点头示意请她继续完成舞蹈。
青葙子微笑点头,对伴舞柔柔道:“继续。”
乐声一响众人便当作没此事一样继续观舞喝彩。
期间,青葙子时不时用秋水柔眸点向着桑,笑容也在她面前灿开,着桑每每接上又迅速抽离,如此反复,她耳朵竟染上些许绯红,似乎都望了手里还制着一个贼人。
乐息舞罢,众人拍手欢呼,目送青葙子离开舞台,她对旁边伴舞耳语了几句,然后裹视一眼着桑就笑盈盈离开了。
着桑兴尽,踢开手中贼人道:“要是再遇到你偷东西,我就断了你的双手,滚!”大汉踉跄离去。
直到人都散开,着桑惊神:“坏了,还要找师弟呢。”正跑到门口,刚才与青葙子耳语的女子就叫住她道:“公子,我们姑娘高兴,想请您厢房一叙。”
着桑疑惑道:“姑娘?什么姑娘?”
“青葙姑娘啊。”女子笑答道。
“啊?”着桑拖着的字句里都是吃惊,“她……见我做什么?”
“见了就知道了嘛,走吧。”
“不行,我不认识她,我还急着找人呢,算了吧姐姐。”
“见了再找嘛。”女子又扯又推将她攘到厢房。
厢房里古朴典雅,陈设素净,与外面装饰两种格调,细嗅还有一股淡淡清雅的花香。着桑在门口未敢深入,站了片刻还是想走,屏风后却传来青葙子的声音:“小公子可愿赏脸进来喝杯茶?”
此声空灵动听,柔而不妖。
声罢青葙子从屏风后移入着桑眼帘,此时她已换了身白色衣衫,长发垂腰未来得及细绾,擦去多余胭脂,妆容变得清雅。朱唇如红色花瓣,眼神依旧恬静婉柔,毫无青楼女子的媚俗。
“那个……”着桑摇头清神,局促道,“姑娘叫我何事?没事的话我走了。”
“等等!”青葙立在屏风旁抬袖笑道,“公子方才保我台下的宁静,让我完成了舞蹈,我想请你喝杯茶。”
着桑未直视道:“没什么,倒是我莽撞扰了你的舞,该我道歉才是,茶就不喝了。”说罢又要走。
“我这房里有鬼不成,让你呆不住?再说你现下出去,他有同伙堵你,找你报仇如何是好?”青葙语调颇娇又急。
这般盛情难却,着桑应允道:“那……好吧。”
青葙笑着扯住她的衣袖进了屏风,娇俏活泼,毫不拘谨。着桑缓步跟了进去,但还是未坐到那软榻上,只局促老成地背手站在一旁。
青葙子给了她一杯茶,着桑连忙接过道:“多谢。”
顿杯空中,又被示意喝茶,着桑抿了一口,奶香浓郁,又带茶香,清甜涌些果香,好似还有红色果脯在杯底,她很喜欢便一饮而尽,嘴唇蘸了一圈白渍。
青葙见状呵呵一笑,示意她擦嘴角,着桑红着脸道:“失礼了。”赶紧一抹嘴角,动作干净利落。
“我听你声音,应当年纪尚小,便给你泡了杯牛乳茶,怎么样,好喝吗?”青葙移步软榻道。
“好喝。”着桑施礼道。喝了茶没那般陌生,看向青葙子,着桑又好奇道:“姑娘为何在此处?”
“为何不能在此处,因为是青楼吗?”青葙子抬头问着。脸上笑容渐浅。
着桑向前一步,柔声道:“像你这般的姑娘,不应当在青楼。”
“那般的姑娘?”青葙子低首玩弄茶杯。
“嗯……”着桑挠着头道,“雨后晨间,晨间山茶一样的姑娘。”
“呵呵!”青葙掩袖一笑,望着窗外道:“你的看法好像跟其他男人什么区别嘛。”
“不应该在望花楼又能在哪里?出去了能不开心就不跳舞吗?出去了就没有像你打跑的恶人吗?”
着桑摇头,望着茶杯想了想,出去那一片天也不一定好,流民遍地,饿殍遍野,有的是野心勃勃的坏人,她抬头道:“出去你可以嫁给一个你爱的人,这里的男人会伤害你。”
青葙子停下手中动作,又是一笑,但这一笑眼里多了些悲哀。她道:“天下又有那个男人不会伤害女人,难道你不会吗?”
“我应该不会……”
“嫁人?青楼女子,辱没门楣,那有人家会明媒正娶,就算暗夜花轿入门做妾,内宅是非不断,不是被沉塘就是沉井。”
“这……是我多言了。”着桑被自己那些片面的认为钳住嘴巴,又被刚领悟的现实吸了口悔气。
青葙促眉又道:“我看你罗衣锦褂,白净漂亮,是个富贵公子吧,小小年纪不读书习字,报效国家,有功夫在身也不征战疆场,却知道往青楼跑,你也是个坏男人?”
闻此,着桑昂首挺胸道:“我也曾思考该如何有所作为,我不擅文墨不能像文臣口诛笔伐。虽有武力,但三国割据,身处斗室的皇帝们都是为江山,财富和女人屯兵作战,毫不在意百姓死活,这样进战场也毫无意义。”
“还不如路见不平,行走江湖踏遍山川来得痛快。”
青葙子听她说出这番话有些惊喜,便离坐上前道:“我本以为你就只会吃喝玩乐,没想到……啊!”她踩到披帛没站稳扑到了着桑身上,着桑抱住她砸在了屏风上。
两双惊惶的眼睛对视着。
着桑赶忙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青葙子摸按着桑的胸部道,“咦?你的胸怎么……难道你是女子?”她眼里的惊慌变成了疑惑。
着桑毫无波澜将其扶起。
“我并未说我是男子啊?”着桑低头看着她道。还好心将她一缕乱发扶到身后。
“那你,你是女子,你来望花楼作甚?”青葙子娇声道。她脸上欣喜,上下打量着桑,又转圈以奇怪的手法捏按着桑的肩背。
着桑任之,转身立起屏风,拍掉手上的灰尘道:“找人,我弟弟可能在里面?”
青葙子道:“你弟弟?”
着桑道:“是的,他左眼戴着一只眼镜,姑娘见过吗?”
“眼镜?”青葙子眼睛一亮道,“我见过,我在楼边看见老鬼带他去暗阁……”
“哎呀!怕是要被折磨了,你快去此楼转角的暗阁,那里有一扇小门进去。”青葙子花容失色道。
“啊?怎么会被折磨?”着桑跨步门口道,“我要去救他。”到门外又转头一笑道:“多谢姑娘。”
青葙子倚在门口又惊又笑地看着熟悉又新奇的背影远去。
暗阁里,郭兴雨头晕迷糊,眼睛难以聚焦,口里还念着药名脑中旋转药花,他腿被缚住,双手被捆吊起来,跪坐与阁中间的大床上。
他被换上可透皮肉的白纱衣,头发披散,眼皮晕染了胭脂,就像一朵被锁起来的红蕊白菊。
“砰!”门被杜晚粗暴踢开,他关上门放下刀,满眼欣喜和**,犹如恶兽盯着郭兴雨道:“舞看完了,该与你好上了。”
绕床打量,他又道:“还别说,真是个美人,对我的胃口。”
郭兴雨被门声和不怀好意的话语震醒,发现被捆得动弹不得又见杜晚脱衣,又恐惧又挣扎道:“你要干什么,捆着我作甚?我就是来买药的啊。”
“干什么?到窑子里能干什么,你不会是刚来的吧?”杜晚瞪眼邪笑道,“刚来的好,麻烦点,但还是个雏。”
郭兴雨扭动,不想背对他,眼中灌泪,声音颤抖:“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再傻也知道男宠吧?就是干男宠该干的事啊?”杜晚跳上床道。
“我不是男宠,你找错人了,找错人了。”郭兴雨挪膝尽量退后,“你别动我啊,我师兄不会放过你的。”他嘶吼滴泪,满脸通红,意识到杜晚的目的更是汗毛直竖,背脊生寒。
杜晚伸手想摸脸被咬了一口,恼怒道:“咬我,好,辣如茱萸,不烈的酒老子从来不喝呢。”说完便扯去了郭兴雨的眼镜。
郭兴雨破涕哭喊:“你滚开,你别碰我,你个粪坑里的丑鬼。”
正当要被扯去可有可无的衣衫时,门再次被踢开。
“兴雨我来……”着桑喘着粗气,从惊愕到眼生黑火。
郭兴雨再也忍不住了,哭喊道:“师姐,姐,快救我!”
郭兴雨:师兄,为什么开门的不是你啊——(T_T)
叶思川: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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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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