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晓飞的解读还需要些时日,期间也不许任何人去打扰,潘辰只能逮着机会就去找慧远住持交流佛法,郁留云身体虚弱并不爱出门,因此叶思川只得一人在林中练他爹叶同舒留下的竹叶镖。
除此之外,他寻了个有意义的差事打发时间,去银杏树下帮香客挂祈愿带,世人都认为挂得越高越能如愿,但普通人也挂不了多高,他会轻功,能让很多人 “如愿”。
石龙寺有很多祈愿银杏,最受欢迎的两棵便是藏经阁后那两颗“夫妻”银杏,男的挂“树公”,女的挂“树母”,五丈多高,但许愿的带子都堆积在一丈处,远看起来很是突兀。
郁留云所在的禅房在藏经阁对面,离银杏树不远,时常可见叶思川身着飘逸的道袍,半披的长发伴着金色叶子和红色祈愿带舞动的场景,他将一条条的带子从树顶往下挂,往复如此,乐此不疲。
久而久之,这挂上的带子就像树上长的果子般均匀。
因他的关系,最近寺里很多慕名而来的年轻男女,嚷喊要这位高大俊秀还温柔可亲的“祈愿仙君”亲自上树。
一日,树下两个负剑的外乡人突兀地出现在全是女客的队伍里,黄衣的聊着:“听说这石龙寺的祈愿银杏灵得很,希望这次福宝山享武大会咱也能去排个名次。”
一旁黑衣高个子将带子挂脖子上,哂笑道:“大会都举办多日了,剩下的都是角逐魁首的高手,就你那点功夫,到时候能不能挤到前排观战都还难说,还想与武林高手对战排名?还是求神别被满山的观众踩死吧。”
黄衣人不服气,扯着高个脖子上的带子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写的什么?‘对战武林第一,长命得娶娇妻’。”
黑衣人笑不出来了,支吾道:“那……那又如何?来都来了,愿望自然要写得狂些。”
接着两人就撩架打闹起来,把女孩们吓得花容失色,叶思川听了始末,上前问道:“二位兄台好兴致,请问这享武大会是何盛会?竟还有满山观众。”
黄衣不屑道:“这你都不知道,看你样子,七年前还是个毛小子吧,这享武大会呀……”
享武大会,是中原崇尚武学的门派和江湖散客每十年一聚的比武大会,尽显各门各派武学精髓。参会者不分国土,辩谈间禁言朝事,比武中不带门怨,过招时点到为止。
愿登会册参战者抽签以决对手,每轮胜者再与胜者抽签角逐,直至剩下最后的魁首,若场外未登册的门派或散客想要挑战每场胜者取而代之,经由本人同意即可,若魁首想挑战谁,无论何人,均得应战,畏缩不出将被天下人耻笑。
东道主在上一届足够强大的门派中抽签而来,届时由其选择举办场地,多在隔俗名山,仙景奇绝,少惹世人之处。会前两月,东道主会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上一次参与的门派和夺得前二十名次的江湖散客,消息一经散播,便天下皆知。
今年的享武大会便由盐水八冉门为东道主,就是捐建这石龙寺的高门,会址选在绝崖峭壁,天笼原野,地载巨流的福宝山举办。
听完介绍,叶思川疑惑道:“听兄台此言,这不是才第七年吗?为何要打破十年一次的规制提前举办呢?”
黑衣人叹道:“江湖自在可还在朝堂捣弄之下啊!周国皇帝宇文邕有意禁佛灭道让其还俗耕种,招兵增税以备伐齐,近年来周国境内的宫观寺庙均有所减,听闻宇文邕准备在明年剪灭近八成佛道啊。”
黄衣人抢答道:“北方佛道主研武学者甚多,若不提早举办,这享武大会主要参与的门派将会少之又少,可能再无树石皆是观武之人的盛况了。所以这提前三年的享武大会可能是最热闹一次了,据说四面八方的崇武之人将齐聚福宝山下,近日无论是客栈还是寺庙宫观都挤满了人。”
叶思川思忖道:“怪不得几日前我在官道上能遇见众多江湖中人,近日寺中禅房也住了许多早出晚归的外乡人,此等盛事是当千里以赴,错失的确抱憾终身。”
黄衣人道:“现下享武大会已举办了五日,也不知何人会争夺魁首。我们两个也是风餐露宿从双州刚到此地,想着要在闭会前去凑个热闹。”
“小伙子啊。”黑衣人捏着叶思川的肩道:我看你在五丈树顶来去如风,落地飘扬无声,轻功也算了得,也该去大会长长见识,武学正是需要你们这一代人发扬的时候,兴许还能挑战几个高手扬名天下呢。”
叶思川施礼道:“这位大哥过奖了,我年纪轻轻可不敢在拔魁者面前班门弄斧。”
黄衣人笑道:“小子还挺谦虚,但也不要妄自菲薄。好了,我等挂带子抱了佛脚就要赶路了。”说完便离开,留下眼神涣散,跑了魂的叶思川。
此时,一直在禅房窗边看书的郁留云踏落到叶思川身旁,叶思川立马回神,关心道:“伤口线还没拆,不要着急运功才好。”
“我没事,倒是你,刚才还在女孩面前像只花孔雀活蹦乱跳,与两个男人聊了两句怎地呆若木鸡了?”郁留云挑眉道。他手里拿着书上下敲手看着叶思川。
“花孔雀?”叶思川还第一次被打趣到皱眉僵脸。
他咳了一声道:“刚才只是在想象这佛宝山上的享武大会该是何等盛况。”
“我也听见了。”郁留云眼中闪烁着光芒道,“为何要想,去不就成了吗?凭你的功夫,去为山门争一争未尝不可。”
叶思川胸腔一震,想去但并不是为了争斗什么现下另有在意,他道:“享武大会鱼龙混杂,定要碰见杳冥教和飞芦的老熟人,狭路相逢,冤家聚头,若知你我没死,很有可能再次惹来祸端。”
“我差点忘了,又会遇上致命的恩怨。”虽然叶思川说得很不以为意,但郁留云认为这好像是他造成的阻碍,原本以叶思川的武功,精绝江湖可以不再是夙愿。
看着郁留云闷头垂眸,叶思川意识到郁留云又“走错”了,赶紧挽救道:“如此盛况,确实引人向往,但去了又如何,挤在山林里饿肚子喂蚊子吗?况且连飞芦的堂主和杳冥教的月尊我都交过手,生死相搏护我所系,早胜过无数个点到为止的比试,还用得跟别人争虚名吗?”
此话倒是石落深井,溅浪灌气,直击心口,郁留云没想到叶思川会认为享武大会争的是虚名,要知道多少英雄豪杰就算在江湖中杀伐无数,都还是想在享武大会上,在天下英雄面前争个声名的。
郁留云苦笑道:“与敌激战是保命,比武场上为扬名,还是不一样。”
叶思川害怕引起隔阂,扭身跨步挡在郁留云身前,一手指天道:“留云兄你别又胡思乱想,我是兴起想去凑热闹,但我在这银杏树前发誓,现在完全觉得没意思,也从未想过去挑战谁,如今还有要事未尽,怎能只顾看热闹将大家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郁留云招架不住高一头的叶思川像屏风抵在身前,还板正严肃发誓,用书挡下他的手,眼皮颤动道:“我没想什么,你在我面前发什么誓?你去不去都不关我事。”
“嘶!难道?”叶思川挑眉道。他托起下巴看着郁留云。
郁留云躲开遮了太阳的叶思川,问道:“难道什么?”
“我明白了!”叶思川捶掌道,“是留云兄想让我去,或者你也想去就是不好说出口,像师弟一样,每逢山下花灯集就会想着法让我带他去。”
这算什么明白?根本没理解别人说话的意思好吧,这一时糊涂一时明白的性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郁留云心中的歉意已被无语掐窒息,他叹了口气道:“我本身并不感兴趣。”
“这样啊,那我猜错了。”叶思川呵呵一笑。
此时潘辰却匆匆过来道:“思川,留云,我方才与住持聊天时听到一件事。”
叶,郁二人异口同声:“何事?”
“离此地不远处的福宝山正在举办享武大会,此次大会竟比上届提前了三年。”潘辰道。
叶思川道:“方才我们已经听说了,师叔为何如此激动?”
潘辰严肃道:“我当然激动了,享武大会我们琮台山每届都会被邀请,你师父,师叔定在山上。”
“真的?师父也在?”
潘辰道:“当然,你师父还是上一届享武大会的魁首呢。”
“师父他好像从来没提过。”叶思川惊讶道。
郁留云道:“我倒是听尔南念起过,长凌道尊被场上最后一位拔魁者挑战成为了魁首。”
潘辰惋惜道:“没错,当时我抽到的对手正是他,他武功高强,我败了,但他却输给了自己。”又道:“此次机会难得,我想去跟师兄见个面说一下他交代的事情,你要不要去?”
出琮台山至今没有消息,师父应当也很担心,虽然很想见师父,但叶思川另有担忧,他道:“不了,敌人也在不能冒失,师叔一人前去比较好。”
潘辰道:“我也想到过,但享武大会人山人海,要发现几个认识的人并不容易,小心点就好了,况且就算是遇上了,他们也不敢在天下英雄面前胡来,若有人惹事生非,是会被东道主驱逐出场,通名天下的。”
看叶思川还有犹豫,潘辰笑道:“你想不想去?想去我们就带留云一起,你们还小没见过享武大会的盛况,去长长见识也不枉做个习武之人了。”
没想到郁留云先说话了,他道:“前辈我去。”
叶思川望着他道:“你刚才不是说你没兴趣吗?而且你伤没好全,遇上危险怎么办?”
郁留云别过头道:“我突然又有兴趣了,我的伤并无大碍。别说我,你就说你是要留在这里给姑娘们当‘仙君’还是跟我们去观摩享武大会吧。”
在郁留云别有意味的表情和语气下,潘辰疑惑道:“仙君?是……”
叶思川赶紧截开话题:“没什么,我去,师叔我去,我也想师父了。”
“好,那明日一早上山抢个好位置,师兄见到你定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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