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竞技场,巴托奇亚共和国的著名景点,世界上最有名的格斗竞技场,文明社会的罗马角斗场。
人类骨子里对最粗糙的见血的搏斗方式的推崇在步入信息化时代以后是有增无减。
并无别的事情可以如同这件事一般,减轻人类在几近窒息的社会活动中所累计的压力。
那些野蛮的怒吼、挥舞的赤膊、横飞的唾沫星子与赤红的双目交相映证着中央场地上的激烈程度。
这里是240层,能进来的看客无不需要付高昂的门票费用,可他们不都是表面衣冠楚楚的贵客,也有褴褛脏陋的丧门犬,他们不来这里游戏,而是进行赔率极高的实力悬殊的押注,妄图借此翻身。
除却有钱没钱外,两种人其实差别不大,来此都为了见证厮杀搏命,在别人走钢丝的时候,享受作为看客的上帝时光。
玛丽安属于第三种人群,既非消遣亦非赌命。
台上的两位选手都是强化系,比赛效果极具观赏性,一会儿裂个地板,一会儿喷溅些规模夸张的鲜血。
人群中不时爆裂出裸\露兽性的啸叫,玛丽安感到些微不适。
她裹在一件素灰色的斗篷里,蜷缩着身体把自己死死摁在椅子上。
终于在某个选手作出预备式的时候,气氛开始变化。
那位选手的气以一种范围扩张的方式在周身圈出了一块儿‘真空’场地,大约是半径10m的范围。
旋即,他的关节部分也分别被以不同量的气进行了广泛的覆盖,而即将用于进攻的腿部则是被尤其突出的气量包围着。
稍纵之间,那腿如同弹簧,又因为气的集中更有针尖的突刺之感,横掠过对方的手肘。
对方或许是有所准备,又或许是反应极快,同样的只是一闪烁,周身的气便被集中到手肘进行防御,那记看上去万钧之势的弹腿须臾便被化解。碰撞之间发出骇人的声响,可留下的只有一道浅浅的印子,实则没有什么伤害。
她默默地记着他们所有的战斗预备式和对念的使用,在看到千钧一发之时也不由小声惊呼。
在那样热烈的氛围中,却有人捕捉到了她堪称呢喃的声音,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那视线像一簇簇小火苗在她斗篷上灼出好几个窟窿,玛丽安坐的惴惴不安。
在这种场合下,能有谁会去注意一个如此平庸怯懦的观众呢?除非那人一开始的目的就在看台,他在寻找某种猎物。
可自己能有什么值得被盯上的呢?
忽的,她想起刚才那点微妙的时间差。
右边那名选手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竟然聚集起了超量的气,那种细腻的战斗触觉让她叹为观止。
只不过她是在对方聚气时发出的赞叹,而大多数人是在那一击扬起剧烈的飞尘效果时才惊呼出声。而比起一般用【凝】的观众,自己看见的又要更快一些。
如果真是这点细节,那注意到自己的一定是个战斗狂人。
她像个警觉的兔子,与猎豹们学习捕猎技巧的同时,自身那点草木皆兵的弱小动物的直觉仍然不能褪去,她无法想象自己反击的场面。
明知已被注意后使用【绝】的效果只会大打折扣,她依旧抱着侥幸心思着力使用【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借着身边人起身的动静,她悄悄挪了几个位置,藏在更为隐蔽的地方,并伺机逃离。
“你好~哟~◆小小姐"
格外耳熟的轻佻语调包裹着声音像邮差精准地投递给人群中的玛丽安。
她略有些奇异地抬起头,顺着声音寻过去——
多稀奇啊,是张半生不熟的面孔。
六号玛丽安见过同库洛洛交谈的男人。
八号玛丽安在家门前的教堂遇到的不请自来先生。
九号玛丽安买宠物时在红绿灯路口见到过的小丑。
说起来,这位奇怪的先生,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她怯怯地从斗篷里露出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算作回应,这应该是她全部的勇气了。
“小小姐好像~很厉害哦~◆”
对方可以自由地逼音成线,应该是念的某种使用方式,玛丽安可以想象出这种技巧,却并不能即刻掌握,于是这成了一场单线通话,她只得假作不知。
或许会留给对方一种傲慢粗鄙的印象,希望他不要记仇才好,她默默祈祷着。
对方不进行持续性地骚扰,也并不急躁,只是那目光依旧黏在玛丽安的斗篷上。
由是这场比赛被拉的漫长无比,等到某方终于取得胜利时,那声音再度响起了,“小小姐~愿意和我一起吃个饭吗~◆”
那人理所应当的用询问词说出肯定语气。
明明身形径直朝出口走去,玛丽安却感到自己被牢牢锁定,于是只得顺从地跟随其后。
离开了营造氛围的千万盏直射聚光灯,莹白的日光温和而舒适。对方也极其自然的伸展着腰背,从背肌到臀肌拉出优美昂然的弧线。
现在她当然理解这位先生并非是职业小丑,只是穿着打扮较为新潮,也许是因为气质,他的五官倒显得颇为阴郁。
“您好,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不主动提问,这种窒息的氛围简直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她拿不准自己是否需要做个自我介绍。
“嗯~?不是说过了吗?想要和~小小姐一起吃个饭哦~◆”
吃饭?哪种意义上的吃饭?同这位先生在一起,不自觉便会觉得他说的食物是自己,玛丽安抑制住往这方向飘去的思路,尽可能地平静下来。
“那,那是去哪家餐厅呢?您有喜好的口味吗?”
“都可以哦~小小姐有喜欢的~口味吗?~◆”
“您要是没有什么忌口的话,前面不远处的卢克索商店旁边有家烤饼店,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
“嗯哼,我没有意见哦~▲”
这位先生实在莫名其妙,他甚至直到现在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做!
该不该提出这个问题呢?
就说【该如何称呼您呢?】还是【很高兴认识您——】然后把话题交给对方,让他主动做自我介绍呢?
她有些犹豫,前者带着一种微妙地探索意味,而后者…感觉把主动权交给对方,又不知这位不合作先生会将话题拐向哪里,
对方显然没有这种困扰,【小小姐】就是他为玛丽安安排的编号。
对于地位平等的生物而言,社会活动大都是相互的。只有对处于食物链间的排序前后位,却只需单方面的标记。玛丽安想要摆脱这种被动带来的不适感,不管对方的目的如何,她不想还没开始就被打上猎物的标记。
毕竟,与杀了库洛洛相比…..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也该努力去做到的吧…
她鼓足勇气,为了显得正式,将斗篷摘下,又把压得杂乱的头发抓理了两下,在深呼吸后站定。目光灼灼地盯住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
那人也若有所觉,停下脚步,游离在四周的目光汇集落在她的脸畔。
玛丽安这才发现对方是有多么高大,那种俯视的角度让对方阴郁的五官罩上浓重可怖的阴影。
“虽然不知道您是因为什么要约我吃这顿饭,但既然您主动提起了,希望您可以在用餐前告诉我如何称呼您,这是,这是基本的礼仪吧!”
柔软的天光盛进她湿润的眼底,在焦蜜色的眼珠间微微发亮。她抿紧了苍白的嘴唇,大约也咬紧了牙齿,圆润的下颌角微微地鼓起。再没有人为她专门打理头发以后,那点自由生长的刘海发尾搭在了她的舌骨处,随着她紧张的呼吸起伏。
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又延长了玛丽安的煎熬,。
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张黑桃A的扑克牌,遮住了嘴角,又些许向前躬身,伸出手轻易突破了玛丽安那点可怜的【圆】的防备。
那点【圆】像千万只眼睛,贴着对方的皮肤,凝视着、包裹着,任由两根手指点在了玛丽安的头顶。
一下。
两下。
三下。
如此之后,便被主人收回,没有明显的恶意,更像是宣告两人实力差距。
“…..我叫西索哦~刚才忘了自我介绍呢◆~那小小姐的名字呢?”
“那、西索先生您好,我是玛丽安,很、很高兴认识您!”
玛丽安松了口气,对方并没有看起来那样难打交道,起码两人现在是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了。
“噗。”
“?怎、怎么了吗?”
“玛丽安,很可爱哦~◆”
很可爱…?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是又一种蔑视,就像大人发现小孩儿毫无破坏力的声明自己存在感的打闹玩笑后的随意安抚?
她没有办法不去揣度对方的每一句话,这种极度不安是九号玛丽安销毁之后留给她的后遗症。
但她也清楚过分的焦虑、高度的紧张只会让情况更糟…..
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这太难了……
太难了…
她已经没有办法想起自己是如何冷静地得出杀掉库洛洛这个结论了。那份冷静现如今抽离了她的身体,只留下执着的念头和犹豫不决,困惑不安的内心。
那是七号吗?或者是六号、五号的想法…..
她已经无从得知她们的经历了,她只是一个继承了所有残骸的躯壳,她有些想哭。
“是这里吗?玛丽安~小姐~◆”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站在了烤饼的窗口前。布帘里面穿出诱人的香气,带起泡打粉蓬松出的软绵绵的美好画面。
玛丽安吸了吸鼻子,从兜里掏出绣着海鱼的钱包,撩起帘子,冲着慈祥的大叔喊道:“两份烤饼,巴巴拉大叔。我想要多点奶油”
她又转向西索,问道,“西索先生有什么特别喜好吗?”
“嗯?我吗~那我也多些奶油~吧◆”
“好勒,等一会儿哦!小姐、先生。”
巴巴拉大叔给他们各自发了一张托盘,和一张44号的餐牌,安排他们坐在了店前大伞下的一张长椅上。
西索坐在左端点,玛丽安坐在右端点,看上去像是拼椅子的路人。
在等待的过程中,西索好心情地哼着意义不明的曲调,磋磨着玛丽安那点弱小的心智。
虽然现在不应该谈钱的问题,但这位西索先生看上去很像随机指定一位受害者请客吃霸王餐的那种人啊!!毕竟自己掏钱的时候,对方也没有一点主动说AA的意思……
当然现在说什么AA会不会很像是在胡言乱语…..
那到底该说什么啊!!对方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玛丽安的想法已经从渲染成最坏的景象变成讹食一餐了,都拜这位不时散发出危险气息,却一点坏事不做的小丑先生所赐。
“玛丽安~好像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哦~◆”
“为、为什么这么说?”
玛丽安当然知道对方在指什么,因为她根本无需特意用【凝】就能自然看到人周身气的游走,这是她天生能力的一部分,只是她没想到会就这么点时间就被看穿,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嗯哼,因为你的气没有特意聚集在眼睛处哦~你没有用【凝】吧,判断的速度却很快。而且明明你的【圆】范围很小,质量很差,【绝】却又用的很好。很奇怪哦~◆你该不会是拥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吧~比如,【除念】?◆”
【除念】才是对方的重点,玛丽安瞬间警觉到这个事实,是谁需要【除念师】吗?
六号见过库洛洛同这位西索先生交谈,但是六号的时间线只到1996年便结束,现在是1999年。并且不在一条世界线,可供参考的部分不多。
与此同时,虽然那时的两人在交谈,但气氛并不愉快,西索与库洛洛之间应该并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应该不会是为他找的吧….更何况谁能让库洛洛被封印呢?他是那样危险的存在。
八号生命末期世界线混乱,她与一位2014年来的酷拉皮卡先生交谈过,得到的信息有库洛洛不是个体犯案,而是以【幻影旅团】为名的团体作案。不过根据酷拉皮卡先生说过的信息判断,应该不是一个犯罪等级很高的团体…或许是因为图特杰伦那家族的覆灭没有被发现是他们做的?
按理来说,就图特杰伦那家族覆灭一项罪名都能让【幻影旅团】声名鹊起了。可根据酷拉皮卡先生的信息来看,却并不是这么有名的团体,到底要多少能力才好,又要到哪里去库洛洛……
或许,该去考个猎人执照…她能获得信息的渠道实在是太少了…..就连凯特…这条世界线的凯特和她并没有那么亲切的关系….
不过现下要先应付这位西索先生。
她看向对方的眼睛,因为她并没有说谎,目光坦诚而真实,“我不会除念,西索先生。如果这是你的目的的话,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西索的发胶大约并不是很牢固,又或者是因为出过汗沾湿了一毫额发,那绺蜷曲的红发在他的眼前晃啊晃晃啊晃,深邃的眼窝同样遮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你~思考了很久哦~玛丽安~◆,这不是需要思考那么久的事情吧~嗯哼~▲不过既然不是的话,那让我们聊聊别的吧。我可是,还有别的想问的事情呢~◆”
“烤饼好了哦~44号、45号、46号、47号,都可以来这边领取了哦~”
烤饼店前店员拿着扩音筒招呼着。
“我~去帮玛丽安拿吧。你要等我,不准跑哦~你应该知道你,跑不掉的吧~◆”
十号(。)[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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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0 11:04:18
修正西索句尾等符号,爱心实在显示不出来,换方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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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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