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听说皇上和各位娘娘今日已进了园子,前头热闹得很呢。”宫女知意笑着帮姜洛宜收拾起桌上的梅花后,小心翼翼从捧盒里取出了一碟子点心。
姜洛宜眼睛一亮,芸豆卷!
给知意嘴里塞了一块,自己也拿了一块吃了起来,随后才问道:“我嫡姐和三皇子也来了吗?”
突如其来的甜腻让知意愣在了原地,但听到姜洛宜的问话后,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口中的香甜咽下道:“说是临行前三皇子又病了,昭仪娘娘便留在宫里照顾三皇子,没有伴驾随行。”
“嗯。”姜洛宜神色不变,没有知意想象中的失望怅然,仍旧吃得高兴。
姜昭仪是这身体的嫡姐,容色端丽而体弱,五年前诞下了元熙帝的第三子,只可惜子随母弱,一出生就病歪歪的,若非宫里有数不清的天材地宝滋养着,只怕活不过三岁。
但即便这么精心地养着了,五岁的三皇子仍旧瘦弱得如同三岁的稚儿,风吹不得,就连多走两步都能累倒。
别说是出宫来南苑了,就连他母妃的寝宫他也没出去过几回。
姜昭仪爱子如命,怎么可能会舍得扔下孩子来南苑。
所以姜洛宜早就知道姜昭仪不可能会来的,自然就不会有所谓的失望。
知意松了口气,挑了些要紧的说给了姜洛宜听:“这回儿来的主子里位分最高的是崔贵妃、周淑妃,还有今年进宫的魏贵嫔……”
姜洛宜仔细地听了,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从六品的才人,而且因着三年前伴驾到南苑时得了病而一直被人遗忘在宫外。
三年一次选秀,宫里又进了不少人。
她位卑人微,只怕宫里的那些娘娘们早就忘了她是谁了。
即使是她的嫡姐姜昭仪,也不见得会记得她这个在宫外的庶妹才人,否则也不会三年了也没有派人过来询问一声。
“小主,明日您要去向崔贵妃请安吗?”知意问道。
“自然是要去的。”姜洛宜笑道。
只盼着能在崔贵妃面前露露脸,日后能随众人一同回宫。
若再留在这南苑,只怕是勉强过得了这个冬天,也过不了下个冬天,她身上的财物早就被她全打点出去了。
即便如此,她和知意也只是挣扎着活。
眼前这碟子格外软糯香甜的芸豆卷,也是蹭了今日众嫔妃进园子的光。
若非如此,她们主仆二人只怕连这甜食的滋味都快要忘了。
按理说她才人俸禄虽不多,但也不至于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可是这三年来,送到她手上的东西是越发的少了,银子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扣押,但是那些吃的用的就明显分量不足了。
而且遇着身上难受了生病了,也只能是典当东西打点,以至于她们的日子越过越穷,捉襟见肘。
“那奴婢服侍您早些安置吧。”知意服侍姜洛宜漱口后,便替她放下头发,准备扶她上床就寝。
姜洛宜却摇了摇头,示意她给自己披上披风。
知意面露担忧地劝阻道:“小主,如今这南苑里进了这么多位主子,服侍的宫人多了不少,要是被人发现了……”
“我们这儿是全南苑里最偏僻的,谁会过来?”姜洛宜却不在意地摆手道:“我就过去泡一小会儿,你要是害怕你就不用跟着了。”
“这怎么行?奴婢还是跟着过去服侍您吧。”知意虽然担心害怕被人发现,但也不放心姜洛宜一个人大晚上地在外面跑来跑去。
“那就走吧。”姜洛宜和知意小心翼翼地出了门,熟练地绕过几道宫门,就来到了一处温热的水池旁。
姜洛宜动作迅速地脱下鞋袜,将双腿放到水池里泡了起来。
温泉水暖,姜洛宜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一年前她刚穿越来时,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了就丢了脑袋,唯有每晚泡上这么一会儿,才能睡得安稳些。
之后她便养成了每晚泡脚的习惯,特别是冬日里,房间里本就炭火不足,泡了脚身上暖和些了,也能好睡些。
知意则神情紧张四处张望,害怕被人发现,但又不想扫了姜洛宜的兴,只能自己干着急。
“知意你就放心吧,我们这儿偏僻得很,往常连猫儿都不愿意往这边窜,更何况现在皇上来了,我们这儿就更不会有人来了。”姜洛宜边泡边让知意宽心,却完全没有留意到一旁变了脸色的知意。
“皇、皇上……”知意看着眼前俊美贵气的男人,惊惧得连忙跪下请安。
虽只是在三年前远远瞧过他一眼,但知意一眼就认出了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偏生背对着知意的姜洛宜却误会了知意的意思,仍旧神色慵懒舒适地泡着脚:“皇上更加不会来的,皇上他……怎么会来?”
本来欢快的语气到了最后,添了几分叹息。
月华如水,更衬她眸中水光盈盈,仙姿玉质。
即便是见惯美人的萧衍,也不由得有了片刻的失神。
“皇上便是来了,也不会记得我这个小小的才人。”姜洛宜再次低下了头,敛下眼中的思念和愁绪,如遗世神女般周身萦绕着孤寂悲伤。
“朕记得,你是姜才人。”一声清冷的男声响起,姜洛宜错愕回首。
亭子里水汽氤氲,却遮不住那清亮的眸子。
“皇上?!”姜洛宜并未第一时间起身行礼,而是面露迟疑地再喊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来人生了一双深邃凌厉的丹凤眼,不笑时威严神圣不可亲,但薄唇一勾,却能让人溺死在他眼中的温柔里。
正是元熙帝萧衍。
“恩,是朕。”萧衍饶走近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的美人。
云鬓雾鬟,青丝如瀑,发间仅一支素簪,出尘绝世如瑶台仙姬。
又见她细嫩玉足在水中若隐若现,眼中玩味更甚。
“嫔妾参见皇上!”姜洛宜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眼前人果真是那日思夜想之人,当即慌乱地想要站起来行礼,不料却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
萧衍长臂一舒,就把人搂到自己怀里。
姜洛宜惊魂未定,紧紧地捉住萧衍胸前的衣襟,回过神后又慌乱地想要退出他的怀抱行礼:“嫔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萧衍却止住她的动作仍旧将人搂在怀中,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随意问道:“姜才人怎么在这儿?”
两人靠得极近,姜洛宜甚至都能感受到萧衍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红唇之上,也许是受了这冷风热息交错的刺激,又或许是眼前的男人压迫感太强,此时的姜洛宜竟止不住地心跳加速,脸上红晕翻飞。
强忍心神后,姜洛宜才小心翼翼地抬眸,虽娇怯不安,却直视萧衍那打量的目光,如实道:“嫔妾体寒贪暖,每每到了冬夜里总得来这小水池泡一泡,好让身上暖和些,晚上好眠。”
说罢,仍紧紧地看着萧衍,似花含露,楚楚可人。
萧衍也不知是对她的回答满意还是对她这人满意,当即将人打横抱起,在她耳边道:“这里寒风侵肌,你要是喜欢这泉汤水暖,朕带你过去就是。”
姜洛宜双手环抱萧衍的脖子,似羞似嗔道:“皇上……”
萧衍轻笑一声,抱着人大步流星地在前头走着,身后一串人低着头悄声跟着。
不言不语,动作整齐划一。
明明都是活人,麻木而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姜洛宜收回打量的目光,直接将脸埋在萧衍的脖颈处。
在这个后宫里,只有高位的人才配笑着活。
从今往后她要笑,而且她要活得很好。
温泉洗浴,姜洛宜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在背对着宫人的瞬间,她脸上的羞涩和欣喜没了,眼神清明理智极了。
刚刚萧衍来时,她早就知道了。
她所说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复宠罢了。
一个美人、而且是美到极致的美人,愿意放下身段去取悦一个男人,即便萧衍心中对今夜的“偶遇”还怀有几分怀疑,想来也是愿意成全了她。
她既穿成了嫔妃,自是要争一争的,总不能白来这一趟,白受了这么些苦了。
本想着待回了宫再徐徐图之,不曾想上天垂怜,将人直接送到她跟前来了。
屏风外的萧衍并不急于入内,而是静静地欣赏着美人光洁娇柔的后背。
美人他见得很多,但像姜洛宜这般让他惊艳的不多,明明只是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却已勾起他深埋的渴望。
即使今夜他心里存了疑,却还是忍不住将人带来了。
回想起刚刚她轻妆照水,纤裳玉立,那个破旧的小水池仿佛都因着她的缘故成了天上的瑶池。
她的美丽,动人心魄。
姜洛宜转身,就看到穿着白玉色寝衣的萧衍就站在池边,又柔又媚的美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娇羞。
想上前侍奉,却又想起自己未着寸缕,颇为局促地坐在原地,羞红了脸手足无措。
萧衍薄唇轻扬,看着水雾中香肩半露,如出水芙蓉的姜洛宜,颇为舒心。
轻纱漫舞,雾气弥漫在两人间,更为此情此景添了几分意趣。
即便是冷情克制的萧衍,内心竟也开始躁动不已。
活色生香,人间绝色。
姜洛宜则强忍羞涩,直视一步一步往自己走来的男人,眉宇间皆是欲拒还迎的媚态。
“皇上,太后有请。”就在两人之间氛围值拉满时,高无庸在门外轻声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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