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仅凭粉莲胎记和母亲便能坐实我的身份,为何非要让顾筠过来?娘曾说过,顾筠的眉眼像极了生母,若是让侯府的人见了,到底有些不妥……”
“让她来此地确有必要,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若主人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恐怕再想汲取能量就难了。”系统意味深长道。
系统懒得跟薛漪解释,他们主统两个就像小偷,紧盯着顾筠这个家财万贯的富翁,所获得一切尽皆是从她身上剥夺,如果苦主不在身边,哪有什么钱财可偷?
这是此间小世界对他的限制,但系统不想告诉薛漪,免得它这个主人生出别的想法。
薛漪自小在杂货铺长大,可到底有几分小聪明,心思也细腻,察觉出系统态度的变化,按道理是不该继续追问的,毕竟她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都系于系统,这位“天外仙人”虽然口口声声奉她为主人,薛漪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它的高傲与自大,有时甚至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但顶替顾筠认祖归宗又是事关下半生的大事,薛漪生性谨慎,必须得确认稳妥,好好利用今日的机会去到长庚侯夫人面前,佯作无意的露出自己腕间的胎记,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被人发现“身世”,与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认。
她的命运,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不追问便是,这会儿长庚侯夫人应在竹林中的静心亭歇息,她是高门大户的夫人,而我只是杂货铺老板娘的女儿,怕是还不等近身,就被侯府的丫鬟婆子们拦下了。”薛漪搅动着棉布裁成的方帕,掌心渗出的细汗在上头印出点点湿痕,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系统附身的玉如意挂在薛漪胸前,随着女人动作幅度轻轻摇摆,按理说是瞧不见薛漪紧张焦灼的模样,偏生它好似开了天眼般,早已摸清宿主的脾性,不紧不慢地道:
“主人有所不知,长庚侯夫人的确跟着不少丫鬟婆子,但她们却不是为了侍奉侯夫人,而是为了照料廉玉成。”
听到“廉玉成”三个字,薛漪双眼暴亮。
她想起来了,廉玉成是侯府嫡子,父亲长庚侯战功赫赫,一杆长枪不知捅穿了多少匪贼的喉咙,作为长庚侯的儿子,打从出生那日起,廉玉成就被寄予厚望,岂料他六岁那年被歹人掳走,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却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热,人醒来后就变得痴痴傻傻,再不复往日的聪慧灵秀,不少人都觉得可惜。
如今廉玉成长到了十三岁,心智却如五六岁的稚童般,脑袋里都是玩闹之事,最是淘气不过。
难道系统是想利用廉玉成,把自己带到长庚侯夫人面前?
……
此时此刻,顾筠虽然听不见薛漪与系统的对话,但她不是瞎子,自然能看见薛漪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的眉头,再加上不断变幻的脸色,肯定又在和系统密谋什么。
她还记得那道威严的声音,告诉她自己的情泪能冲破系统的能量屏障,克制它,修正被偷偷篡改的命书。
所谓情泪,无非就是七情,喜、怒、哀、乐、爱、恶、欲。
前世顾筠被抽干了最后一滴血,死的极尽痛苦,她的心根本感受不到喜和乐,只有对薛漪的浓浓憎恶。
不知这滴“恶泪”能不能让她得偿所愿,毁掉薛漪的计划。
只是要找个机会,将“恶泪”滴到系统寄居的玉如意之上。
姐妹俩各有打算,没再继续耽搁时间,并肩往山门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山峦重叠,树影婆娑,满目尽是青翠绿意,隐隐还有一股浅淡的檀香伴随着悠远钟声自远处传来,让顾筠紧绷的心神渐渐舒缓平复,脸色也不像方才那般苍白,反而透着几分娇嫩的粉润。
薛漪往旁边瞥了眼,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不太痛快。
她这个表妹生了一副狐媚子模样,一看就不似老实本分的良家女子,不仅丰胸长腿,腰肢也如柳条般纤细柔韧,配上芙蓉面樱桃唇,用艳若桃李这四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即使身着粗布麻衣,看着也极其扎眼,能把身边所有人都衬得暗淡无光。
薛漪还记得她及笄那日,求亲的媒婆都快把薛家的门槛踏破了,不住嘴的夸赞顾筠,自己却鲜少有人问津,两相对比之下,她心里自然不会舒坦。
顾筠不必看薛漪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暗暗翻了个白眼。
二人登上山门,先去正殿拜佛进香。
顾筠跪在深色蒲团上,下颚微抬,看着宝相庄严的佛像,神情郑重的三叩首,心中默念:佛祖,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活一回的机会,我再不会重蹈覆辙,让薛漪毁了我的人生。
女子双目紧闭,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微微震颤的翅膀,漂亮又鲜活。
顾筠将点燃的香插入铜炉内,香气氤氲,袅袅溢散,很快便消失不见。
薛漪明显有些着急,三两步冲到顾筠面前,扯住她的手腕,催促道:“大雄宝殿香客太多了,烟熏火燎憋闷得慌,我们去竹林逛一会儿。”
顾筠拥有前世记忆,自然清楚此时此刻她的生身母亲,也就是长庚侯夫人正在竹林中。
除了长庚侯夫人以外,听说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廉玉成也在。前世薛漪“恰好”被疯闹的廉玉成撞倒,地上的石子划破了她的手臂,殷红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淌,将侯府众人吓了一跳。
长庚侯夫人向来心善,没有高门大户的倨傲,反倒如同邻里乡亲般平易近人,她招手示意薛漪上前,吩咐丫鬟用最好的上药为她包扎时,当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衣袖被剪刀剪开时,长庚侯夫人才瞧见那枚呈淡粉色、形状不甚明显的莲形胎记。
她当即泪流满面,双手颤巍巍捧着薛漪的脸,仔细端详,又小心翼翼询问了薛漪的生辰和父母双亲,便断定这是自己的女儿。
那一幕顾筠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虽然觉得羡慕,却也没有多想。
毕竟当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薛漪抢走的是自己的母亲,窃取的是自己的人生。
要是前世顾筠知道薛漪和系统的计划,以她的脾气,肯定会大骂他们卑鄙无耻,然后拼尽全力不让他们诡计得逞。
这会儿薛漪急着过去,就是为了演这出“还君明珠”“母女相认”的戏码。
顾筠胸臆间翻涌着浓浓怒火,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免得打草惊蛇,她跟在薛漪身后,踏上铺满鹅卵石的小路,走进了幽静竹林当中。
细碎日光透过竹叶映照下来,一地竹影斑驳,笑闹声越来越近。
薛漪低着头往前走,在脑海中询问:“系统,廉玉成真会按照你想的那样,撞到我身上吗?”
“主人放心,我在你身上洒了特殊的药粉,廉玉成养了只奶狗,嗅闻到药粉的味道便会冲过来,廉玉成把那条哈巴狗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必定会紧随其后。”
薛漪对系统的本事还是很信任的,毕竟原本她手腕上根本没有什么胎记,有莲形胎记的人是顾筠,但系统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胎记转移到她身上,还抹除了顾筠脑海中关于胎记的记忆。
自那以后,薛漪真把系统当成了救命稻草。
有了如此稀罕的宝贝,她不仅能摇身一变,成为长庚侯府的千金小姐,还能拥有不输顾筠的花容月貌。
顾筠余光扫过沉浸在幻想中的薛漪,抬起水润润的杏眼望着西南侧,那处传来一连串的狗叫声,有只通体黝黑比成年男子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哈巴狗从草丛窜出来,身形清瘦的俊秀少年拔腿追来,一人一犬结结实实撞在躲闪不及的薛漪身上。
正如前世那般,薛漪狠狠摔倒在地,一枚尖锐的石子恰好划破她的手臂,只听女人哀叫一声,粗糙的棉布衣裳便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氤氲开来。
廉玉成虽然只有五六岁的心智,却也知道正常情况下人不会流血,小少年吓了一跳,眼眶中含着泪,扯着嗓子大喊:“娘!嬷嬷!受伤!”
“哎呦!来人啊,出事了!”
听到动静,廉玉成的乳母连带着长庚侯夫人一并从凉亭内走出来,瞧见薛漪栽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模样,顿时着了急。
“快把那位姑娘扶到亭子里,瞧瞧到底哪里受了伤?”
丫鬟自然不敢违拗主子的吩咐,快步往这边走来,见状,顾筠心里一紧,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连忙冲到薛漪面前,紧紧握住女人受伤的手臂,虽避开了血肉模糊的创口,力道却大的让薛漪根本挣脱不了。
薛漪大惊失色,不明白顾筠究竟在发什么疯,对上她满是担忧盈着热泪的杏眼,紧张的心跳倒是放缓些许。
顾筠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还傻乎乎把她当成亲姐姐看待,如今瞧见自己受伤,心疼到流泪也不奇怪。
泪水划过顾筠粉白的面颊,顺着下颚滴到系统之上,随即消失不见。
微光一闪即逝,薛漪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顿痛,但她还以为是受伤导致的,也没有多想,甚至还饶有兴致当着顾筠的面做戏,刻意展现出自己的宽和良善,以此博取长庚侯夫人的好感。
“筠娘莫要担心,那位小少爷不是故意的,更何况这只是皮肉伤,将养几日便能痊愈,不碍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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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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