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夜里忽闪忽闪地摆动着,空旷的大堂安静无声。
哒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规律地响起,在四下无人的大堂里发出清晰的声音。
守夜的小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忽地一下,惨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清晰起来。
“啊——!”是小二的惨叫。
夏初言捂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开口:“大晚上的叫什么叫。”
拍着此刻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小二有些气恼地看着始作俑者夏初言:“姑娘!大晚上不睡觉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才一睁眼就见着个人,能不害怕吗?
小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此刻还有些气愤。
此事是自己理亏,夏初言也不再出言辩驳,连忙道了歉:“着实是对不住了,不过事急从权,小兄弟不要见怪。”
看到对方态度诚恳,小二也没再多说。
夏初言笑着开口:“小哥可知这城中哪里有医馆?”
确实也不是夏初言想大晚上出来吓人,但是钟子清的体温越来越高,对方房间里的灵力太过浓郁了,夏初言真是很想阻止那个“阳气罐子”外泄。
“医馆?”许是觉得这姑娘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吓人,此刻还问医馆,小二觉得她精神不太正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离这里不远处的东头街道里有一家医馆,大夫姓许,姑娘可以去看看。”
“多谢了。”夏初言撂下这话,便匆匆离开。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街上除了被雨水浸染留下的水坑以外,便再无其他。
夜色虽然不深,但方才的暴雨已经让城里的家家户户都早早进入梦乡。
夏初言提着裙摆在湿润的地面上走着,四处寻找着小二所说的医馆。
从小二的描述里,那医馆离客栈应该不算是太远。但是夏初言走了不少时候了,却还未发现医馆的踪影。
“真奇怪。”夏初言不禁嘟囔一声。
耳边一阵风声传来,夏初言视线斜睨了一瞬。
隐匿住眼神中的红光,夏初言依旧朝前走着:“哎,这下过雨的路还真是难走啊。”
夏初言故意提高了音量,视线也一边朝四周打量。
周围空无一人,似乎真就她一人自言自语。
呼的一声,似乎是风声吹过耳畔。
右手掌心翻飞,夏初言朝着角落扔了一团怨力。
“哎哟。”只听得角落一声痛呼,夏初言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始作俑者身边。
双手环胸靠在墙边,夏初言好整以暇地看着被自己击倒的少年人。
不对,应该说是少年魂。
那孩子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周身怨力汇聚,一看就是怨灵。
刚捂着被打疼的屁股起身,那孩子就看到了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夏初言,当即又被吓得一屁股坐了回去。
“你你你……”那孩子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我我~”夏初言阴阳怪气地学着对方的模样嘲讽道,“说,为何将我困在这里。”
这条路并不长,走了这么长时间都走不出去,夏初言早该想到有问题的。
少年显然还是想要挣扎一下的,掌心汇聚着怨力就直接朝着夏初言打去。
看着面前这团慢腾腾朝着自己袭来的怨力,夏初言张嘴,啊呜一声吞进了肚子了。
“啊——?”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少年惊讶又恐惧。
为求自保,又是一团怨力扔了出去。
夏初言又是一口。
少年:“……!”
懒得再和对方周旋,夏初言抬手,指尖开始渐渐遍布血红:“好久没吃过你这种小鬼头了,咬起来一定是酥脆可口吧。”
“啊啊啊啊,救命!”少年看到夏初言是来真的,连忙挣扎着起身大喊着。
嘴角微勾,夏初言站直身子。
幽暗的雾气萦绕在她指尖,轻轻一勾,那少年就被控制在了原地。
夏初言有些懒散,单手撑着头询问:“说不说?”
“呜呜呜呜,不要吃我。”少年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开始哽咽起来,“我不好吃的。”
对方周身怨力不算浓郁,想来没有吸食过活人阳气才会如此羸弱。
本就不是真的打算吃了对方,夏初言开口:“说你为何要把我困在这里,我就不吃你。”
“救命呐,施琅哥哥救我!”少年并未理会夏初言的询问,朝着一边开口大喊。
心下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角落里一团怨力就朝自己袭来。
这怨力带着招式,并不像那少年的攻势一般轻飘。
夏初言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再回头时,少年已经消失在原地不见踪影。
昏暗的街道上唯有雨水在月色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银色微光,路上寂静无声,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浮生一梦。
抬手一挥,路上的怨力消失不见了,原本的道路也恢复了清明。
看着少年消失的地方,夏初言敛眸沉思。
这城中看来还不止一只怨灵。
想到客栈里还有一个发着高热的,夏初言此时也不好多追究了,抬脚朝着医馆赶去。
没了那小怨灵的干扰,夏初言很快就到了小二口中说的医馆。
医馆大门并未紧闭,夏初言走了进去:“有人吗?”
柜台前点着一只烛火,想来主人应该还未歇息。
视线环顾过去,那柜台后面的药柜子还有一个没关。
刚这么想着,脚步声就传来了:“姑娘是买药吗?”
顺着声音,夏初言转头看到了来人:“抱歉,大门没关,所以我擅自进来了。”
“无事,此刻本就还未歇息。”那人走到柜台前,“姑娘是需要什么药?”
看着同自己说话的人,夏初言总觉得眉眼有些眼熟。
想到小二口中的许医师,夏初言开口:“您就是许大夫吧,我想抓些治高热之症的药。”
闻言,那人点头:“正是,这热症倒是寻常,我便给姑娘配几副带回去煎吧。”
说着,便转头去身后的药柜子抓药:“我配好还需要些时候,姑娘可稍作休息。”
走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累了,夏初言也不推脱,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等待取药。
室内正安静着,突然门口帘子被掀开:“润恒,去歇息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是一女子披着外衣进来了。
约莫没想到现在还有人,那女子看到坐在一旁的夏初言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姑娘抱歉,是我失礼了。”
而被唤的许大夫,也就是许润恒看到来人,连忙上前去迎:“夜色露重,也不多穿些。”
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夏初言礼貌笑着:“无事,我深夜冒昧打扰,该是我道歉才是。”
“姑娘莫急,这药我很快就配好了。”许润恒说了一句后,便在那女子安抚的眼神下回到柜台配药了。
有客人在,那女子也很快倒了水过来。
“多谢。”夏初言道了句,“夜间多有叨扰了,夫人见谅。”
“我们做医馆的本就如此,姑娘客气了。”女子笑了笑回应。
夏初言在两夫妻身上打量一番:“医者仁心,我观夫人也觉得甚是亲切,虽不是什么大病,但毕竟家人遇此未免关心,初言还要感激许大夫才是。”说完这话,她话锋一转,“还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初言姑娘说的哪里话,我唤徐连心。姑娘喊我一声心姨就是了。”徐连心说着。
夏初言捂嘴轻笑:“心姨看起来年轻,我都怕喊姨把您喊老了。”
“哎呦你这丫头真是的。”被这么一说,徐连心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开口。
夏初言也顺势笑着:“心姨和许大夫两人如此恩爱,想必孩子也一定非常幸福吧。”
两人正说着话,许润恒已经配好了药,递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姑娘拿回去文火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服药分三次喝了就好。若今夜还不退热,明日也可将人带到医馆来看看。”
“如此真是谢谢许大夫了。”夏初言笑着开口接过许润恒递过来的药。
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一分,往袖口一掏:“哎呦真是的,我走得急,竟然忘记带银钱出来了。”
那语气悔恨且夸张,当真是有几分让人信服。
夏初言露出一副窘迫模样,似乎真的在思考此刻该怎么办。
许润恒面上并未有过多不满神色:“无事,谁都有个为难的时候。”
徐连心也出来打着圆场:“初言姑娘别心急了,此刻夜也深了,这药钱你明日再来给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夏初言嘴上不好意思,心里很好意思,“两位放心,明日我一定会带着药钱过来的。”
“无事,姑娘赶紧回去煎药吧。”许润恒淡淡摇头。
夏初言点头,带着歉意的同夫妻两人道了别。
出了医馆,她并未着急离开。
此刻街上早就空无一人,她抬起血红的眼眸在医馆上空扫过。
刚下过暴雨的天空中并无一朵多余的杂云,月色很轻易的透过上空洒落。
如此纯粹,并未发现一丝一毫被怨力侵蚀的痕迹。
想起在来时遇到的少年,夏初言转头,默默离开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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