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常都会回家睡吗？”

何欢坐在陶玉旁边，两个人中间隔两个拳头的距离。

此刻看起来有些乖的陶玉点头：“基本上都是回家睡的，除非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何欢笑了一声，喝掉最后一口红酒，把高脚杯放在茶几上，慢悠悠地说道：“什么是特殊情况？是指你出去兼职的时候吗？”

“你说的所谓的兼职，是正规的兼职吗？”是坐在被人大腿上的时候吗？

何欢着重咬着兼职那两个字，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这样的问题对于陶玉来说实在是冒犯，她咬了咬牙，却没像之前那样拿着何欢的照片去威胁，只是语气平淡地反问：“你不是见过我兼职的时候吗？那你觉得我的兼职……正规吗？”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大概是看不惯她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就在陶玉以为会迎来她的嘲讽时，何欢却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这样的兼职很危险吧？会受伤吗？”

“从那样高的围墙上跳下去，你会害怕吗？”

“为了生活，你很辛苦吧……”

何欢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她说：“你很累吗？要抱抱吗？”

何欢没有征求陶玉的同意，就擅自抱住了她。

“我……”

陶玉错愕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冰冷的外壳就已然坍塌。

陶玉落入了一个柔软温暖带着酒香的怀抱里。

何欢紧紧抱着她，像哄小孩子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陶玉的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的状态软下来，然后慢慢地回抱住了何欢，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着。

直到，何欢发现了陶玉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陶玉哭了……

最开始只是小声抽泣着，很快就开始浑身颤抖起来，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打湿了何欢肩膀处的布料，身体抖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呜咽着放声大哭了起来。

何欢抱着她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她是突然怎么了。

陶玉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抱歉……”

陶玉从何欢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抽抽噎噎地看着她，哭红的桃花眼仿佛下了一夜雨快要溢水的秋池，眸光荡漾，嫣红的唇朝下撇着，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

初二那年起，父母车祸去世之后，陶玉和奶奶相互依靠的活着，几乎是一夜之间，不再有人能够庇护她，整个世界都变得危险。

即使是文明的现代社会，生存的基本规则依旧是弱肉强食，一旦软弱，便要遭受欺凌。

陶玉于是变得冷硬孤僻起来，游离于人群之外，对她而言，是一种自我保护。

积攒已久的情绪，不断压抑着无处宣泄，好像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只需要轻轻的触碰，就会彻底崩盘。

“不好意思，我、我有些失控了……”陶玉的眸色有些空茫，抿着唇，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眼泪还在止不住的流。

“真是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衣服……”

何欢对于陶玉如此激动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立即那去拿茶几上的餐巾纸，抬手擦去了陶玉脸上的泪珠。

“呼——”陶玉用力的呼吸了两下，看得出来是在很努力的控制情绪了。

“呃～”陶玉哭岔了气，打了一个嗝，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粘在一起，眼睛红红地看着何欢，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讨好地问道：“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

陶玉眼中的迷茫轻而易举刺痛了她。

在这一瞬间，何欢忽然明白，这只平日里浑身立满了尖刺无时无刻防备着危险的刺猬，对着她翻了个身，露出了柔软脆弱的肚皮。

不过是安慰了两句。

陶玉就在她的面前摘下了冷漠的面具，卸下了心防，露出了真实而柔软的一面。

何欢又怎么会拒绝摸一摸小刺猬露出的柔软的肚皮呢。

“过来。”

何欢张开了双臂，由着陶玉抱了过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拥抱了一会儿，陶玉渐渐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

她抱着何欢，感受着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少女纤细的腰际和起伏的曲线，陶玉心里有些别扭，却又不想放手，脱离这份温暖。

明天还有课，不可能不睡觉，何欢拍了拍陶玉的背，硬拉着她去楼上睡觉了。

床只有一张，两人各占了一侧。

陶玉还病着，哭了一场又吃了药，身心俱疲，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要睡。

过了好一会，寂静的黑暗中，何欢还没睡着，她侧身，在黑暗中看向陶玉的方向，何欢问她：“你睡着了吗？”

陶玉没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其实，我不想和你当朋友……”

陶玉沉重的眼皮没能睁开，听到有人说话，还以为是在做梦。

“……我喜欢你……”

陶玉在昏昏欲睡的混乱中分辨出何欢的声音，意识霎时间清醒了，眼皮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醒过来。

“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何欢的声音又轻又缓，像一根羽毛滑过，挠的人心痒痒的。

陶玉听清了，心头一震，清醒过来，只是没敢睁眼，皱着眉，继续装睡。

为什么要喜欢她？

喜欢她做什么……

陶玉心里难受起来，装到后面真的睡着了，眼皮滚烫起来，呼吸虚弱而急促，长长短短，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

高烧的陶玉坐在长椅上滑下去的那一刻，一直跟在后面的何欢冲过去扶住了她。

“陶玉！陶玉！”

陶玉的脸红的可怕，五官皱得紧紧的，何欢拍了拍她的脸，陶玉毫无反应，只是微微吐了口气，滚烫的脸庞，何欢一只手架着她不让她继续往下滑，一只手在她额头碰了碰，被烫的缩了回去。

“陶玉！别睡了！”

陶玉睁开眼，迷迷糊糊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继续睡。

“真他妈麻烦。”何欢嫌弃皱眉，一只手架着她，一只手从裤袋拿出手机，在群里问了校医务室的电话：“喂，您好，我同学在xx便利店门口晕倒了，对，就是在思政楼前面那家，麻烦快点，她看起来不太好。”

陶玉的脑袋靠在何欢的肩头，只有微弱的哼气声证明她还活着。

昏迷的陶玉很快被校医务室的人员用担架送到了病床上，在登记信息的时候需要刷校园卡。

何欢拉开了陶玉的背包，翻找起来，很快就在一个夹袋里找到了蓝色的校园卡。

“找到了，在这里！”何欢把校园卡递给医生登记，同时在陶玉的背包里看到了别的东西。

课本、手机、纸巾……电击棒？！！！

何欢嘴角抽了一下，又觉得陶玉包里有电击棒这种东西也并不奇怪。

咦？

底下那好几个粉色的……这是什么？

何欢拿起一个仔细一看。

杜x斯……情趣系列

……指套？？！！！！

“好了，拿好。”医生在机器前做完登记把校园卡还给何欢的时候，她手里还拿着粉色包装的指套。

莫名心虚的何欢被吓了一跳，触电似地把指套丢了回去，快速把背包捂在怀里，一脸的鬼鬼祟祟。

“哟，同学，刚刚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医生笑眯眯地问道，也不知道他看清了没有。

“没什么……哈哈。”何欢强装镇定，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校园卡，快速交完了费，打着哈哈，笑了两声就跑了。

“呼！”何欢跑到外面空旷的的地方才惊觉脑门上出了一层汗。

为什么陶玉的背包里会有指套这种东西呢？

想到指套的作用，何欢心里不经猜测。

难道她是个女同性恋？！！

何欢想了想，拿出了陶玉的手机，按了一下，面容解锁失败，提示输入锁屏密码。

陶玉的手机密码，何欢当然是不知道的，不过……

何欢打开自己的手机，登上一个红色的奇怪网址，给陶玉发了一条信息，陶玉的手机界面弹出了消息通知并自动解锁，进入了消息界面。

何欢动作利落地删掉那条发送到陶玉手机的信息，进入到微信聊天界面后，看着最近几条微信消息列表，排除学校班级群、奶奶和少数两个同学的微信，何欢的目光锁定在了位置考前的一个名叫猎犬的微信群。

何欢点进名叫猎犬的微信群，往上划却看不到既往的聊天记录。

刻意删除聊天记录吗？

也不知道何欢做了什么，拿着两个手机一通操作后，陶玉的手机界面同频到了何欢的手机上。

何欢暗暗地想着，再安装一个定位，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何欢刚关闭手机上的监控软件，陶玉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着手机来电显示上“奶奶”两个字，何欢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小崽，怎么还没到家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关切地询问着。

小崽？

这是小名？这么可爱的小名吗？和陶玉的形象一点也不贴。

“您好呀！奶奶！”何欢对着电话那头甜甜地喊了一声。

“诶…？”吴艾华的声音有些迟疑，显然是听出了接电话的不是陶玉。

何欢想了，没把陶玉病了的事情告诉老人家，而是说：“奶奶，我是陶玉同学，是这样的学校留了小组作业，陶玉和我一组，这会还在学校图书馆呢。”

“做作业啊，那陶玉呢？怎么不是她接电话啊？”

“哦，陶玉啊去上厕所去了，我等会就让她给您回电话。”

“没事，没事，学业重要，你们好好做作业啊。”

何欢放下电话，嘴角立即耷拉下去，转身回到校医室。

看着睡在床上苍白虚弱的陶玉，何欢心里噼里啪啦打起了小算盘。

之前，靠近陶玉的效果并不好，陶玉总是会隐隐表露出抗拒。

会不会是方向错了……

既然陶玉喜欢女孩子……

那么追求她，成为她的恋人会不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