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撞冰山ing-小狗当红娘(bushi)

国庆假期的归元禅寺,香火鼎盛,人潮并未因秋日的微凉而有丝毫减退。空气中弥漫着线香与檀木混合的独特气味,夹杂着远处桂花树送来的阵阵甜香。阳光穿过庭院里那棵百年银杏的繁茂枝叶,在青石板地面上筛落一片片晃动的、细碎的金色光斑。

楼肆月穿着一套纯白的休闲服,柔软的布料贴着肌肤,长发未经束缚,随着动作在肩头轻轻滑落。父母在电话那头爆发的争吵声犹在耳边,那些因柴米油盐而起的尖锐摩擦,让她找了个借口留在了云渡。

寺庙的肃静与平和,似乎是此刻唯一能寻得的庇护所。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一阵突兀的犬吠声打破。余光瞥见一抹黄色的影子从侧面的小径窜出——一只半大的土狗,吐着舌头,正摇着尾巴朝她小跑过来。楼肆月对犬类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楼肆月甚至来不及看清前方的路,拔腿就朝着与狗相反的方向冲去,一边跑一边惊慌地回头,确认那只在她看来极具威胁的动物是否还在追赶,完全没有留意前方的路。

与此同时,池郁正站在不远处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这里是寺庙里难得的清净角落。他穿着一件雾霾蓝的连帽衫,兜帽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深灰色的工装裤松垮地罩着双腿,试图掩盖那个令他烦恼不已的秘密。

那条不听话的黑色尾巴被他费力地盘在腰间,用皮带固定住,每时每刻都传来一种紧绷的束缚感。他手上握着一个沉甸甸的签筒,里面装着一百根竹签。所有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他最终决定诉诸于这种更为玄妙的方式。他闭上眼,手臂以一种稳定而机械的频率晃动着签筒,竹签在筒内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又杂乱的“哗啦”声。

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那对毫无道理出现、又总是带来麻烦的耳朵和尾巴,在用尽了所有科学手段后,依旧我行我素。他的朋友沈安凛半开玩笑地建议他来求神拜佛,用“魔法打败魔法”。他本不信这些,但此刻也只能将此当作最后一根稻草。

他专注于手中的动作,计算着竹签跳动的轨迹,试图通过物理的方式让其中一根“顺理成章”地掉落。

就在他全神贯注,等待着命运给出一个答案时,一股柔软的力量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楼肆月惊慌失措的奔跑,终结于这个坚实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让池郁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而她则因为反作用力跌坐在地。他下意识伸出的手却没能扶住楼肆月,反而被楼肆月撞得签筒脱手而出。“哐当”一声,红漆的木筒滚落在地,数十根竹签如受惊的鱼群般四散迸溅,铺了一地。

其中一根竹签,仿佛被无形的手指引着,翻滚着、跳跃着,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楼肆月的手边。

池郁的动作僵住了。他的兜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向后滑落,那对一直被压抑着的、毛茸茸的黑色猫耳“唰”地一下弹了出来,在清晨的空气里不安地抖动了几下。骨节分明的手将帽檐扯了扯。他垂下眼,天蓝色的眼眸透过细框眼镜的镜片,落在了跌坐在地的楼肆月身上,视线最终汇聚于她手边那根孤零零的签子上。

签是上上签。

可求签的人,却不是他。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零落的日光。他没有立刻去扶起楼肆月,也没有去捡散落一地的竹签,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楼肆月,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如同这寺庙里的一潭古井。

"我的签。"

……所以这签,到底算谁的?:-)

“啊?”

楼肆月略带茫然地抬起头,一双清澈的桃花眼先是落在那根静静躺在自己手边的竹签上,然后才转向他。歉意在她脸上晕开,声音柔软得像是沾了蜜糖:“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

那只让她惊慌失措的土狗此刻又凑了过来,它似乎对那根带着檀香气息的竹签产生了兴趣,伸出湿润的鼻子嗅了嗅。恐惧再一次攫取了楼肆月的心脏,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迅速绕到了池郁的身后,将他高大的身躯当作一堵临时的墙壁。楼肆月从他的肩膀一侧探出半个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小心翼翼地提出解决方案:“那……一会儿等它走了,我捡起来,你重新再求一次,你看行吗?”

楼肆月柔软的发丝随着这个躲藏的动作,轻轻擦过池郁的后颈,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他能清晰地闻到楼肆月身上传来的一阵淡雅的梨花香气,与寺庙里的檀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又并不冲突的味道。他能感觉到她紧贴在他身后的温热体温,以及明明害怕想抓他衣摆,却可能是因为不熟的原因悬在半空中,进退两难的那只手的轻微的气流。

池郁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并不习惯与陌生人有如此近距离的身体接触。他微微侧过头,天蓝色的眼眸从镜片后方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楼肆月,楼肆月的脸颊离他的肩膀不过几寸之遥。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重新落回那只正用前爪试探性地扒拉着竹签的土狗身上。

那对因兜帽滑落而差点暴露在外的黑色猫耳,因为楼肆月的靠近和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不受控制地向后转动,捕捉着来自她方向的每一丝声响。

他没有回答楼肆月关于重新求签的提议。对于他来说,问题的关键并非是求签这个行为本身,而是那个“结果”。他抬起脚,向前迈了一小步,这个动作不大,却足以让他挡在你和那只狗之间。他弯下腰,动作利落地捡起掉落在脚边的空签筒,然后用签筒的边缘不轻不重地在地面上敲了敲。

“叩、叩。”

两声清脆的敲击声在喧闹的环境中并不算响亮,却成功吸引了那只土狗的注意力。它停下拨弄竹签的动作,抬起头,歪着脑袋看了看这个突然介入的、比它高大许多的“障碍物”。池郁面无表情地与它对视,眼神平静无波。那只狗似乎从他身上察觉不到任何威胁,也找不到任何趣味,最终只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摇着尾巴,转身跑向了庭院的另一侧,又追着一个怕狗的五六岁小孩到处跑。

危机解除。

池郁的视线这才重新移回到地面上,那支写着“第九十七签,上上”的竹签,正孤零零地躺在青石板上。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了竹签的一端。

"不用。就这根。"他站起身,将那根签放回空空如也的签筒里,发出一声孤独的轻响,随后将目光转向楼肆月,"解签处在那边,一起?"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上上签就行。这应该算是……我们两个的签?^⌒^

楼肆月一愣。

虽然不明白自己去干嘛,想了想,自己撞到的,万一对结果有影响就不好了。

“好。”

轻声应下,话音未落,人已经蹲了下去。她的动作很迅速,白色的衣袖在青石板上拂过,像是两片轻盈的云。楼肆月伸出纤细的手指,将那些四散的竹签一根根拢起,很快便将它们全部收拢在掌心,握成一小捧。做完这一切,站起身,抬头看向他,干脆地说:“走吧。”阳光落在楼肆月微仰的脸上,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双桃花眼里映着细碎的天光。

池郁看着楼肆月麻利地将所有签都捡了起来,然后将它们递向他。他没有立刻去接。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楼肆月,视线从她捧着竹签的手,缓缓移到她的脸上。楼肆月的动作里有一种不假思索的善意,仿佛收拾这个因她而起的“烂摊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周围人来人往,香客们的谈笑声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但这一刻,他周遭的世界似乎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楼肆月清脆的“走吧”两个字在耳边回响。他头顶那对黑色的猫耳,在楼肆月抬头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了倾。

他伸出手,却没有去接楼肆月手中的那捧竹签,而是接过了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空签筒,将筒口对准了楼肆月。这个动作的意图很明显——让她把签放进去。他的指尖在接过签筒时,无意间擦过了楼肆月的手指,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而池郁的皮肤却很温热。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签筒,率先迈开步子,朝着不远处的偏殿走去。那里挂着一块写有“解签处”的木匾,几位年长的僧人正坐在桌后为人解惑。他的步子不大,速度也不快,仿佛是在刻意迁就楼肆月的步伐。

那条被他强行束缚在工装裤里的尾巴,因为刚才蹲下捡签的动作而有些移位,此刻正不自在地顶着裤子的布料,让他走路的姿态带上一种微妙的僵硬感。他拉上了滑落的兜帽,再一次将那对显眼的耳朵藏进阴影里。

阳光透过廊庑的雕花窗格,在两人并肩走过的地面上投下长短交错的光影。他走在靠外的一侧,高大的身形自然而然地为楼肆月隔开了大部分拥挤的人流。空气里,楼肆月身上淡淡的梨花香气,和他身上清冽的、像是薄荷味的洗衣液味道,若有若无地交织在一起。

"你很怕狗?"

他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刚刚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而不是一个问句。

刚才她把签都捡起来了,人好像不坏。就是有点吵。^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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